瑶光不知真假，却知道场内的人都是信的。
“我还是第一次瞧见东海鲛人，据说喝上一口血就能包治百病，吃上一块儿肉就能长生不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待会儿尝尝不就知道了？就是不知道这鲛人的肉要怎么吃，直接拿刀割吗？”
“要我说还是直接烤，生吃也太血腥了，烤起来多香啊。”
“那得浪费多少血啊，那可是难得的灵药，还是割了的好，还能多留点儿血。”
“这还不简单，先把血放干了，再烤不就得了？”
“我说也是，把那鲛人放缸里，等血流干再吃。那鲛人看着已经成年了，那么大一条，光是血说不定就能流一缸呢。”
“那么多血，一杯杯卖都能卖多少钱，这么算起来，五十万两黄金都少了。”
“少？说的你能拿得出来五十万两黄金似的，除了东陵国，谁拿得出来？咱们有这个口福能尝上一口就不错了。”
“没想到这东陵摄政王还挺大方，要是我，我可舍不得把这宝贝拿出来。”
席上坐着人，心里埋着鬼。
高谈阔论着如何割肉放血，仿佛那不过猪羊牲畜。
瑶光听着，眼神晦暗。
连陆醒说了些什么都没仔细去听，陆醒瞧她心不在焉，便也安静了下来。
很快，宴会就开始了。
摄政王前呼后拥着从后面走出来，身后半步跟着的，仍是那个戴着玄铁面具的男人，面具遮挡了他的面容，瑶光认不出来，却见时鸿雪攥紧了掌心。
一双眼死死盯着对方。
有人认出了他，毕恭毕敬喊了一声“城主”。
男人也只淡淡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城主？
瑶光回头看了眼时鸿雪，时鸿雪也是满脸惊骇。
再往过去，那被称为城主的男人只安安静静跟在摄政王的身边，随着摄政王站到了院子最前方，视线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
略过时鸿雪的时候，神色平淡。
那双漆黑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波澜，让瑶光不由得有些怀疑。
难道是认错了？
思虑间，摄政王已经站到了前面。
随着他轻轻摆了摆手，原本喧闹的场地一下子静了下来。
“承蒙诸位看得起，来参加萧某的宴会，萧某不胜荣幸。”摄政王笑起来瞧着格外亲和，没什么架子的样子。
知道来的人都不是挺他废话的，只随便寒暄了两句，便开始步入正题了。
冲着一旁候着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领命下去。
没多久，管家重新上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甲胄的守卫，推着带轮子的铁笼子往上走。
最后停在了摄政王身后。
漆黑的铁笼子里，漂亮的鲛人脆弱地躺在其中。
两米多长的尾巴微微蜷起，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姿势，青紫的伤痕点缀在白皙的肌肤上，纤细的手微微支起身子。
湛蓝色的眸子，可怜又脆弱地扫过在场的众人。
触及他们满是欲望的眼神时，又惊恐的瑟缩了一下。
静悄悄的场地内，传来一道吞咽声，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笼子里的美人儿，猥琐又下流，一边又有些惋惜。
这样漂亮的美人儿，即便不是鲛人，也是值得一掷千金的。
可惜了，偏偏是人鱼。
相比起一时贪欢，自然还是长生不老更让人期待。
鲛人被那些视线看得，整个人蜷缩在了角落里。
仓皇的眸子险些要落下泪来似的。
隔着人群，视线与瑶光的视线相接，不知怎的，瑶光从那双泪意盈盈的眸中，看出了凄凄哀求之意。
像是在说：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来之前，瑶光无数次提醒自己，要以大局为重。
这鲛人牵涉甚广，尤其这场宴会之后，若是自己当真要救他，便是得罪了宴会厅内的所有人。
不说别的，就是那东陵摄政王就不是自己如今能动的。
可她跟在观音菩萨身边多年。
纵使菩萨总说自己红尘未了，六根不净，她也自认做不到菩萨那般佛子佛心，可那么多年，到底也还是生了几分慈悲心肠。
如今人就在自己面前，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的。
但她也不想平白惹了麻烦。
最好是能无声无息将对方转移走。
台上，摄政王主动提出可以上去近距离瞧瞧，确认鲛人有没有掉包。
宾客其实心中也有意动，毕竟这鲛人如此神奇的物什，换了谁都是要好好藏着的，偏他大张旗鼓拿出来，怎么都瞧着像是有诈。
说不准那鲛人就被掉包了。
如今他主动提出，便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
“摄政王敢将鲛人拿出来，我们又岂会不相信您？”
“是啊是啊，我们当然是相信您的。”
话虽这样说，但该确认还是要确认的。
只是没人想做这个出头鸟，便索性推了瑶光和时鸿雪出来，“咱们都是些粗人，哪里懂得看这些？正好北斗神宗的两位小神仙在这儿，让他们去看吧。”
“对对对，北斗神宗的小神仙可在这儿呢。北斗神宗的名声咱们是信得过的。”
这活儿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鲛人是传说中的东西，其血肉是否真有奇效谁也不知道。
若这鲛人当真有用，自然最好，若是无用，大家也只会觉得是掉包了。
届时亲口认证没有掉包的他们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别看现在一口一个“小神仙”喊着，真到了那时候，便是有辱师门、其心可诛了。
时鸿雪自然不想答应，正要开口，瑶光却按住了他的手。
“既如此，在下便替诸位瞧瞧了。”
“瑶光！”
时鸿雪不赞同地低喝了一声，瑶光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对旁人，这或许是个麻烦，但她既要救下那鲛人，这便是自己唯一能够靠近的机会。
由他们主动提出，反倒是减了些自己的嫌疑。
瑶光走到台前，摄政王打量了她一眼，爽朗笑道：“不亏是北斗神宗的弟子，颇有胆识，请。”
向后退去半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瑶光道了声“打扰”，便绕着笼子走了一圈，煞有介事地细细打量那鲛人，暗地里却在笼子的周围布下了转移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