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沸扬扬的大朝会弹劾案终于结束了。
虽然来势汹汹，过程传言离谱，最终却是中规中矩。
十几人被砍了头，这说明皇帝还是那德行，残暴因子犹在。
至于上百人被罢免，或许是人太多，迫于压力，才没有大开杀戒。
最后那两位罪魁祸首的惩治，就完全是正隆的风格。
粑粑不脏，但重在恶心啊。
低趣味兼着杀人诛心，满满的昏君属性。
不只是普通百姓这样想，朝中的大部分官员也是这态度。
哪怕是许青云和马文元，成松等陆家大佬，闲来无事小聚后，也忍不住要吐槽几句。
然后便是彼此通个气，商量着将消息传回陆家。
消息当然是报喜，毕竟两个派系被连根拔起，朝中隐学势力一家独大，陆家的战略目的算是达成了。
当然，也有那么些不尽如人意。
比如只杀了十几人，没有大开杀戒和抄家灭族，这和陆尘预想的大相径庭。
再比如两个大佬也还活着，而且还在朝堂当差。
但这些在他们看来，都无关紧要，甚至对于这结果，心中还有些窃喜。
毕竟他们可都是忠臣，可不是不择手段的奸佞，绝不想在这和平时期造出太多杀孽，弄得上京城血雨腥风。
这样就很好嘛，砍头者虽有，但至少不连累家人。
罢免虽然不是斩草除根，但手中无权，根本就掀不起任何风浪。
至于两位带头大佬，也只有在每日的羞辱中面红耳赤吧...
这是他们所想，也是如此向陆家传回的消息。
可他们不知道，已经中了瞒天过海之计。
皇城，天刚蒙蒙亮，李右昌便顶着浓重的秋露，来到了内华门。
深秋时节，天气阴寒，李右昌的老寒腿犯了，所以走的蹒跚无比。
沉重的脚步拖行在枯叶中，产生哗啦啦的声响，更让这秋日的凌晨多了很多悲怆。
偶有上朝的大臣路过，见此情景都不由心生恻隐。
可想到自己所处的阵营，不由暗暗摇头，随即选择偏头绕行。
没办法，新官要么出自陆家，要么出自隐学，再不济也是中州府，算是陆家一脉，怎可与李右昌这政敌之首为伍。
即使心善也要忍住，万一让同僚看见，那就是好说不好听。
当然，也有人不惧这些，比如许青云。
作为陆家势力中的大佬，许青云的坏都是被陆尘所指使，本质上，他有自己的思想。
尤其是善心！
做坏事还有善心，这原本很矛盾，可许青云说服了自己。
他觉得，为了达成大善的目的，即使使用些坏的手段，也是值得的。
所以他本质不坏，在看到李右昌的凄惨后，不由动了恻隐之心。
“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很是中规中矩的见面问候，却让李右昌面色阴郁。
“许大人，我小小执事当不起大人之称。
而且你看我走的这两步，有一点康健的样子吗？”
呃~
那是真没有。
落叶都被拖出两道沟，这腿脚是相当不利索了。
许青云不由尬笑一声。
他也不是有意的，主要是三年的尔虞我诈，习惯了这样的说话节奏。
“呃，李兄勿怪，小弟也是逼不得已，现在你或许心中怨怼，可只要你当个三五年的执事，便知道我的用意，更知道尘王的良苦用心...”
用你妹~
李右昌额头青筋暴跳，要不是想到大事，他就要直接喷死许青云了。
当然，虽然嘴上忍住了，但心中腹诽是少不了的。
“三五年的执事？
只要事成，我要你许青云守一辈子大门。
还特么用心良苦，你许青云就是个棒槌和狗腿子的结合体。
整日以忠臣标榜自己，实则早就被陆尘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这么想着，李右昌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不由讥讽着回道。
“许老弟，你的关心我心领了，但老夫坚信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所以你还是多为自己考虑吧...”
傲慢地回了一句，李右昌继续拖着腿前行。
虽然还是很惨，却是腰杆笔直，自有一番倔强在。
李右昌内心也是无比爆棚的，对接下来的大事更添了几分干劲。
也就在此时，又一人走来。
“呀，这不是李大人吗，别来无恙啊~”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又是个陆家派系的。
地位还不低，是他的老熟人，次辅马文元。
李右昌闻声心中一紧。
他知道，马文元可不是许青云，从不以光明磊落的忠臣自居。
这人圆滑的很，说的话自然也不像许青云那般，算是无心之失。
恰恰相反，怕是故意要他难堪的。
“李大人你皱什么眉，咱们同僚一场，我可不会讥讽你。
再说了，我现在是堂堂首辅，可没有那么恶趣味，也没有闲心跟你个执事纠缠斗嘴。
当然，身为首辅，自然要总览全局，眼中不能揉一点沙子。
若是浑浑噩噩，上看不懂形势，下理不出头绪，还不像以前的首辅那般，落得个执事下场...
哎呀，你看我这嘴，咋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李大人你别在意。
其实执事也蛮好的，都是为了大乾出力，不同的是要看好大门，保证内阁安全和秩序。
只要服务好门内的大人，让他们心无旁骛地为国操劳，也算是大功一件...”
夺笋啊~
就这阴阳怪气地一番话，李右昌上乘的养气功夫都被气破防了。
偏偏人家是首辅，他还说不出什么。
当然，硬说也可以的，但那样即使不会暴露，这看门的差事也铁定会丢了。
若是惹出一番怀疑，那就得不偿失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右昌狠命地忍。
片刻后，他抱拳一礼。
“马大人，以往多有得罪，还望见谅，饶恕则个...”
马文元毫不在意地挥手。
“哎呀，李大人这是哪里话，宰相肚里能乘船，你对我那颐指气使的态度我早忘了。
就算记住，也不能再跟你计较，否则那不是大象找蚂蚁寻仇，太欺负人了吗~”
说的就好像现在不欺负人一样。
至于以后，那一定是变本加厉啊。
李右昌无言以对，只有躬身候着，等到马文元离开，这才直起腰。
而躬身久了，他那腰板再想挺直就难了。
就连行动都受到了牵连，更难迈开步子。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正疼痛难忍时，肩膀传来一股巨力。
然后便是成松那炸雷般的大嗓门在耳边炸响。
“阁老子的，老李你也有今天啊。
亏的老子我意志坚定，没信你整天的花言巧语，否则也成了个看门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