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水早就一直准备着。
张楚泡在水桶中，只觉得浑身的所有毛孔都张开了。
房间的四个角，皆点燃了散发着果香的木炭，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
八花，九花和十花三人伺候着，按摩着，清洗着。
张楚虽然闭着眼睛，但完全可以感受到身上角质层一层一层的脱落，这就是俗称的‘泥’。
“呼······”
“舒服！”
好一阵子，张楚长长吐了口气，睁开了眼睛，满足道。
北山虽然不冷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办法洗澡的。
这么多天，这衣服都感觉像是糊在了身上一样。
不过，再瞧瞧八花她们有些发红的眼睛，有些疑惑不解道：“哭什么？”
八花抽了下鼻子，轻轻捏着张楚的肩膀，但仿佛珍珠样的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的往下窜。
“公子，这么多天，你受苦了。”八花带着浓浓的鼻音，暗暗抽泣。
“公子，想起来我们在家里，可你一个人在外面奔波，奴婢心里······奴婢心里·······”九花也忍不住了，咬着嘴唇，手指上的力道都有些轻重不一起来。
十花虽没有说话，可也是低着脑袋，时不时有心疼的哭泣声响起。
张楚把头枕在木桶边缘上，双臂同样搭了出来，望着被雾气蒸腾包裹覆盖的房梁，笑了：“还以为什么。”
“北山那里，现在养活了将近万众的百姓，一片欣欣向荣，公子不过奔波数日罢了，难道，不值么？”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把衣服拿来吧。”
张楚吩咐。
八花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衣物拿过来。
张楚站了起来，撑开双臂。
九花和十花则是赶紧帮着擦拭身子，从上到下，一丝不苟。
不过，张楚望着八花手里的衣物，倒是轻轻‘咦’了一声，接过来，翻来覆去瞧了瞧：“这么快？棉衣就做好了？”
“自公子一直留在北山后，吴娘就时常晚上睡不着，便连夜赶了出来。”
“说是降温了，等公子回来，能直接穿上。”
张楚在身上比了比，很合身。
迫不及待的穿上，顿时，一股熟悉的感觉就包裹了全身。
张楚抻抻胳膊，伸伸袖子，刚刚好。
再把外面的长袍穿上，站在铜镜前，不得不说，还是这样清爽，暖和。
没有棉衣的衣物，着实是太臃肿了。
不说别的，光一个大氅罩在身上，就算里面什么都不穿，都感觉像是一个大狗熊。
若是里面再套上几个用动物皮毛制成的衣物，嘿，说真的，别想动了。
而且，动物皮不透气啊，一动稍稍出点汗，这汗就直接黏在身上了，着实是比不上棉衣半点。特别是裤裆，真真的一动一裤裆水！
更何况，棉布贴身的感觉，也是彻底完爆其他任何材质。
张楚想了下：“其他交代的棉衣，可都制好了？”
“公子，都好了呐。”八花见公子很满意，便开心的赶紧回答。
张楚颔首：“告诉吴娘，包起来，改天公子得拿着串门去。”
那些棉衣，都是李世民，长孙皇后和李渊的了，除外，便是特意给长乐留的一套的。
长乐的那一套不算太厚，因为计算了下棉花实在是有点安排不过来了，可贴身穿着，当个内衬，也舒服的很，类似于保暖内衣一类的作用。
“知道了公子。”八花浅浅的回答一声，便和九花十花收拾起来房间了。
张楚则是走向了厅堂。
一出门，寒风呼啸。
可是张楚站在门前，浑身仍是暖呼呼的，只觉得那风吹在身上，全是无用。
张楚很满意，这样的棉衣，他有两套，勤换洗着些，足够撑过这个冬天了。
当走进厅堂，吴娘已经把暮食安排好了。
张楚笑着坐下：“裴行俭呐？还没好？”
吴娘笑道：“公子，裴小郎君早就吃过，估摸着现在已经睡下了。”
“这么快？”张楚微微诧异，点点头，不再说什么，看着面前撒了一层辣子的羊杂汤，一层全都是芝麻的胡饼，烤的外焦里嫩的羊排，还有刚刚沸腾起来的火锅········
自己爱吃的东西，几乎全都摆在这里了。
这着实也让张楚狠狠咽了口唾沫，这些天在北山，除了粥还是粥，嘴里能淡出来个鸟，肉的味道都快要忘记了。
虽说，自己来的时候，北山伙食稍稍有了些改变，下水，猪油这些东西都被运了过去。
可，北山的条件就算是再翻几十倍，也比不上府里的吃食。
不说二话，狼吞虎咽。
吴娘看着自己公子这般吃相，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赶紧斟茶，帮着下肉。
好一阵子，张楚只觉得浑身舒坦，肚儿浑圆，头皮上都是汗了。
饮口茶，消化消化食，从北山带来的debuff，这一刻彻底被净化。
擦擦嘴，瞧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想了下，朝吴娘说道：“去，把王铁牛叫来。”
吴娘闻言，刚刚提起来的茶壶微微一顿。
哗啦······
蜂蜜桂花茶再斟满了张楚面前的杯子，放下，吴娘望着张楚有些消瘦的脸庞，咬了下嘴角，心疼道：“公子，你才刚刚回来，就不能歇息一天，再安排其他的事情吗？”
张楚抄起手，轻轻一笑，再道：“去吧。”
吴娘叹了口气，躬身，退下。
张楚双眸幽幽。
很快，王铁牛走了进来，躬身：“公子。”
张楚眼角扫了下一侧的凳子。
王铁牛心领神会，急忙坐下。
“玄空胡三那边的事，这阵子做的怎么样？”张楚询问。
王铁牛听到张楚提起来了这件事，精神瞬时一震，双眼发光：“公子，一切顺利。”
“公子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慈恩寺真的是赚发了。”
“慈恩寺一入场，木炭生意就像是在火上浇了一盆油，价钱疯狂往上窜，慈恩寺他们赚的钱，也可以说是成倍的往上涨！”
“这不，慈恩寺又新囤积了一批木炭，等这批木炭出去，赚的钱差不多都已翻了三十多番，听胡三讲，这木炭的价格，还能再上涨两次。”
“特别是最后一次，将会直接爆拉到巅峰，他想着，这批木炭先不出售了，就等到价格最高点，再出手。”
“不然，现在出手的话，怕是再想囤积，几乎就不可能了，大家，都等着最后一波呐。”
“公子，杀红眼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商户，都杀红眼了。”
“刚开始，还是大商号入场，可慢慢的，全城商号都跟上了。”
“原本计划着，现在木炭的价格，最早也得十日后才出来，但现在，足足提前了十天！”
“不过，这天气也着实是够配合的，一天比一天冷，不取暖真的是快要冻死了。”
王铁牛搓着手，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部汇报道。
张楚颔首点头。
手指，轻轻叩了下茶杯。
“慈恩寺，终究是影响大啊，这一大笔钱冲进去，木炭市场不火爆都不成。”
“不过，是时候了，告诉玄空，手里的木炭，一斤也不留。”
“就趁着现在这个价格，全部出手。”
“当然，让他们把戏做的足一些，不要引起其他商号的怀疑。”
张楚思量着，缓缓道。
王铁牛咽了口唾沫，挠挠头，认真的朝张楚侧了侧身子，再三确认道：“公子，真的现在就出手？是不是有点早？不等最后那一波了？”
“如果现在出手，最少少赚三成！”
王铁牛有些不舍。
张楚摇摇头：“永远不要想着吃最后一波，不然，小心被踩死。”
“时间差不多了，慈恩寺赚的也够多了。”
“而且，现在全城的商号都在等着最后一波，所以，他们现在是最贪婪的时候，只要市场上出现任何一斤木炭，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买进。”
“更主要是，这天，百姓也快要到能撑住的极限了。”
“这批木炭，绝对不能最后让百姓接盘！”
“更不能把这群人放走一个。”
“告诉玄空，立冬前，必须全部清空！”
“立冬后，某家随时会把这个口袋，扎死！”
张楚的拳头，猛地一攥。
王铁牛头皮在这一刻，也仿佛有人抓着往外扒，一股凉气，直冲他的脚底板，顿时再没有丝毫犹豫：“公子，奴下知道了！”
说罢，他就要起身。
张楚斜了他一眼。
王铁牛刚起来的屁股，再一次和凳子紧紧贴住，直直凝视着张楚。
“还有件事·······”张楚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