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里，阿西扶着额头，一脸地懊悔。
身边是时不时传来银儿几声哭泣，“小姐，你醒醒。什么人啊？竟然下这么大狠手，我家小姐的脖子都肿了。”
阿西看着睡了三个时辰还没醒的林仙仙，一脸心虚。
“银儿，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担心小姐贸然上去误事，一时紧张才没掌握分寸，谁知道小姐这么不禁——”
银儿猛地拿起手边的枕头，扔向阿西，“你还有理了，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你发现你家殿下是真想娶那个什么左相的孙女了，就想帮你主子除了我家小姐这个碍事的吧？”
阿西瞪大了眼，就算他往日再怎么能说会道，也禁不住被人这么揣测。
“怎么，我还说错了？小姐都昏睡这么久了，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你拼了。”
话落，银儿不给阿西辩解的机会，就趴到了林仙仙的身上，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小画看看银儿，又看看阿西，在房间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忽然房门被敲响，传来阿南的声音，小画连忙去开门。
“阿南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瞧见他身后跟着的一脸紧张的林启，小画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大人，你赶紧说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殿下真要娶鹊——毛小姐了？”
林启面对房里众人齐刷刷对上他的眼神，并未及时作答，而是一脸担心地跑到床边。
也是他大意了，还以为阿南几人一直在上京，直到阿南堵住他的去路，他才知道殿下要娶妻的事情早就传到了林仙仙耳中，并且人也追过来了。
若不是见着了，听了阿南的话，自家殿下怕是会因为林小姐的误会，被林小姐厌弃了。
“阿西，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要是殿下知道，可不得心疼死。”
银儿只当没有看出他面上的担忧，一把推开林启，气哼哼地瞪着他，“林大人你忙着帮世子殿下筹备婚事，跑这里来做什么？看我家小姐还有几口气的？”
林启喉头一噎，知道众人误会了，连忙将今日珍宝阁里发生的事又说了一遍。
“银儿姑娘，殿下也是不得已才陪着毛小姐去的，殿下自始自终想娶的只有林小姐，更别说给过毛小姐笑脸，那哪是什么笑，分明是嘲讽。。”
银儿真心疼着自家小姐，哪里愿意听他的话，只觉得看谁谁不顺眼。
不禁想起了蔡嬷嬷之前一再念叨，要自家小姐多培养自己的人的事，如今向来句句在理。
她也知道自己说话有些阴阳怪气了，可她就是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不好过。
“殿下既答应娶毛小姐，还如此这般对人家，哪有半分大丈夫的作为？更何况人家还救了他父王。”
林仙仙捂着脖子，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银儿见到醒来，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扶着她起来，又是问脖子疼不疼，肚子饿不饿的。
这倒衬得其余人一副呆呆的模样。
林启张了张嘴，想说这一切都不是自家殿下愿意的，可看着林仙仙冷冷的眼神，只得将这话咽了下去。
“她是殿下恩人，可若不是殿下，她早就没命了，殿下何必要迁就她——林小姐，殿下心里只有你，这些日子，小的看见殿下总是沉默寡言，时常吃不好，睡不好，属下也——”
林仙仙知晓林启说得是真话，只是心头堵堵的，很是难受。
“瑞王的事，调查清楚没有？”
据毛欣兰所言，瑞王身子不适，她又在顾寒枫回京的半路提出让顾寒枫去她的要求，瑞王应该就在附近。
如此，以顾寒枫的能力，不可能大半个月找不到人。
林启摇了摇头，有些垂头丧气。
“找不到，要不然殿下也不会那么被动。”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林仙仙起身走到桌子边，接过银儿递来的茶水，神情是少见的迷茫。
明日就是大婚，顾寒枫找了那么久的人，她能一晚上找到吗？
她原本就是想搅乱这场婚事的，哪怕是指着顾寒枫的鼻子骂一句“混蛋”也成，可顾寒枫不会放弃这场婚事的，毛欣兰筹备这么久，又怎么会放弃呢？
林仙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不应该为一个已经既定的事实奔波数日，不应该为一个改变不了的决定冲锋陷阵。
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顾寒枫抱着酒坛坐在石凳上，看着微微发亮的云层。
“这云真讨厌，就那么一丝月光都被遮了去。你那边有云作怪吗？你怕黑，也许早就躲进屋子里了吧。”
顾寒枫举起酒坛喝了一口，想到什么，忽然低低笑了两声。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长长的叹息声。
“时候不早了，殿下明日还要拜堂，早点休息吧。”
听着他胸腔里挤出的冷笑声，左相并不意外，他别开脸，不想去看顾寒枫失控的模样。
“拜堂？本世子还有一个月才大婚呢。你以为用本世子的父王来逼迫本世子，就能如意？你就不怕她哭得更惨？”
这番别人听来满是威胁的话语，左相却听出了嘲讽。
他低头冷笑一声，他哪里不清楚顾寒枫的意思，可是他的孙女跪在他的脚边苦苦哀求，他除了答应，别无办法。
“那就当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就好。”
顾寒枫眉头一皱，他望向左相的目光有些同情，忽然阖上眼长叹一声。
“左相年纪大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你放心，只要她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我不会计较的。”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空气中满是酒水的味道，浓得让人有了一丝醉意。
“仙仙，是你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呢喃，随后便是几声苦笑。
鞭炮声响，毛欣兰听着耳边喜娘的吉祥话，嘴角缓缓翘起，镜中潋滟的眸子亮得惊人。
偏僻的院落，狭小的正厅，稀少的观客——怎么也不想大户人家的婚礼。
毛欣兰看着高堂上，两鬓斑白的老人，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红衣男子紧绷的脸庞，心脏砰砰的跳动起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这婚事不作数——”
“这婚事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