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气急，举手又要打朱宛，朱宛一把就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狠狠往后推了下。
朱敏踉跄着后退，腰撞到桌子上，疼得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宛儿你够了！”朱彧厉声斥责，同时伸手扶住朱敏，“敏儿你怎么样？撞着哪里了？”
“没事，我没事……”
朱敏嘴里说着没事，眼泪却一串串掉下来。
朱彧沉着脸：“宛儿，给你姐姐道歉！”
“她也打了我，你怎么不让她给我道歉？！”朱宛梗着脖子，“你问她有没有错！就因为我说要跟向云疏玩，她就打我！凭什么？”
“她是皇后，你怎么能轻易对她动手？”
“皇后怎么了，我还是郡主呢！”
“你就这么嘴犟！”朱彧怒道，“你姐还不是为了你好！这世上除了家里人，还有谁会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操心？那个向云疏，她处处坑你，利用你，你以后离她远点！”
“我偏不！”
朱宛抬起下巴，“我就愿意被她利用，被她坑。看到我跟她在一块，你们是不是很生气啊？那我就越要跟着她！你们越生气，我就越高兴！”
“难道我们是你的仇人？？”朱敏叫道。
“这句话，我早就想问问你们了！”朱宛冷笑，伸手就掀了桌子，“当初为了逼我嫁给二殿下，你们一个个的嘴脸，都还记得吗吗？尤其你，朱大世子，你命令跟朱家有关的所有生意，商铺，都不许帮我。我身无分文是怎么过的，你们谁关心我了？”
朱敏皱眉：“你身上那么多贵重首饰，随便一样卖了都够你吃三个月的！”
“他不让别人帮我！当铺的那些狗东西都怕他，怎么会愿意让我当首饰？”朱宛说着就红了眼眶，“我饿了两天，还被人骗了所有首饰，最后被一帮该死的臭乞丐欺负！这些你们知道吗？”
“什么乞丐敢欺负你？你不要胡说八道！”
“那些恶心的东西又不知道我是朱诚王府的郡主！”朱宛喊道，“他们只知道我没钱，我无处可去，我饿着肚子！”
朱敏问：“你，你被他们欺负了？”
“你们不是奇怪，为什么我被向云疏那么坑，也不生气吗？”朱宛冷笑，“因为，当初如果不是她，我已经被那几个恶心东西给欺辱了！”
朱彧脸色微变：“怎么回事？你不是会武功吗？”
“我那点花拳绣腿，也就府里的几个废物武师傅捧着我，奉承我，让我以为我很厉害！实际上我就是个废物！”提到这事，朱宛更加生气，“你们把我害惨了！”
“你有没有被他们怎么样啊？”朱敏皱眉问。
“怎么，你很希望我被他们怎么样吗？”朱宛冷冷反问。
“宛儿，跟你姐姐好好说话！”朱彧说道，“你告诉我那几个乞丐在什么地方，我这就去宰了他们，给你出气。”
“还轮得到你替我出气，我早就被活活气死了！”朱宛翻了个白眼，“向云疏让她的女儿把几个乞丐打伤了，然后我就用匕首，一刀一个，把他们全都杀了！”
“你杀人了？”朱敏问。
“杀了，还觉得不痛快，想再杀千百个！”朱宛大声说，‘我真后悔让那几个恶心的狗东西死的太快，太舒服！我就应该听向云疏的，把他们抓起来，用最狠毒的方法折磨他们一整年！才能消除我心头之恨！”
朱彧眉头紧皱：“跟着向云疏，看看你都学了些什么！”
“我愿意！”
朱彧冷冷说：“朱宛，我警告你，你可以任性，也可以不顾家里人的关心。但是，如果以后你明知道被向云疏利用，还要助纣为虐的话，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哼。”朱宛别过脸去。
“太皇太后被你害成什么样子了，你怎么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朱彧恨铁不成钢地斥责着，“刚才我来的路上，看到向云疏被慈安宫的人叫去了。”
朱宛抬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为什么叫向云疏去？
“自然是为了太皇太后的身子。”朱敏缓缓说，“之前太皇太后一直没追究这件事，如今新帝已经登基，太皇太后怕是也终于想起这茬了，准备对向云疏秋后算账了！”
“我去看看！”
朱宛起身，抬脚就走。
“你管什么事闲？”朱彧一把拉住她胳膊，“太皇太后没追究你，已经是看在朱成王府的面子上。这会儿你再去碍眼，是嫌自己命太长？”
朱宛皱眉问：“太皇太后不会真要杀了向云疏吧？”
“她做的事情，难道不该死吗？”
“不至于吧。”朱宛挣脱开哥哥的手，“向云疏这个人，虽然挺坏的，但还罪不至死，给她点惩戒就行了。而且她不是已经把太皇太后给治好了吗？”
“这话，你跟太皇太后说去。”
“行，我现在就去！”
朱宛说完就跑。
朱敏气到顿足：“大哥，你怎么不拦着她呢？”
“刚才你也看到了，这孩子滑不留手的，一眨眼就跑没了。这是宫里，我一个外臣追着妹妹跑。像什么样子？”
“她迟早要惹大祸！”朱敏叹了口气。
朱彧看她一眼，“妹妹，你跟我说句实话，向云疏就是影七这个秘密，是不是你派人传扬出去的？”
“我又没骗人！”朱敏有点心虚的看了看哥哥，“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是大家都给秦家面子，不戳穿这件事罢了！”
“知道是一回事，你主动差人去传播出去，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哥哥，这又不是毒药，嘴巴说两句话的事儿，谁能知道呢！”朱敏有点委屈，“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家族。你怎么还向着外人说话？”
朱彧冷冷说：“你如今是皇后娘娘，你的事情，我的确管不了。”
“大哥，别这样嘛，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朱敏幽幽的说，“我就是想让向云疏和影七的身份公开，这样一来她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她已经嫁给秦洛川了，怎么还会回来？”
“可是，皇上是真的很喜欢她啊。”朱敏走到他面前，抱着他的手臂摇了摇，语气娇软软的，“大哥，你一直是最疼我的，也知道我在宫里的处境。我这个皇后当的有多憋屈，我心里的苦楚有多少，谁能知道呢。成亲到现在六年了，皇上都没有碰我一下……”
朱彧皱眉：“皇上就这么不喜欢你？”
“皇上心里只有向云疏。”
“那又如何？”朱彧愕然，“难道皇上喜欢向云疏，就不能跟你生孩子？”
朱敏默默坐回到椅子上，幽幽叹了口气：“大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是不是皇上的身体……”
“不是！”朱敏断然否认，“当年我亲眼看到皇上对向云疏是怎么……”对着哥哥，她有点说不下去，“向云疏消失这几年，皇上身边除了我和向风瑶，没有再添加任何其他女人。”
“足足五年的时间，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难忍。”朱彧轻声说，“你没有尝试着主动一些？”
“我怎么没尝试呢？”朱敏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颤抖，“大哥，你知道吗，有一回我假装生病，赖在他身边……夜里我脱光了他也不碰我，后来我看到他竟然在，在……”
“在什么啊？”
“他在……自渎！”
朱敏想到那个场面，情绪瞬间崩溃，“他只是看着一只耳环！当时他的眼神，我这辈子也忘不掉……”她呜咽了会儿，低声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只耳环是向云疏的。”
朱彧怔了片刻，缓缓说：“看来皇上的确对向云疏用情很深。”
“我不懂，我真的不明白！”朱敏哭着说，“大哥，你也是男人，男人不都是三妻四妾吗？再爱一个人又能如何，难道就不能和其他女人同房生孩子？”
朱彧不知怎么安慰崩溃的妹妹，沉默了会，叹气：“你也说过，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也许咱们的皇帝陛下就是比较特别呢。”
“当时我们都以为向云疏已经死了！为什么他宁愿对着一个死人的耳环自渎，都不愿意碰他的妻子？”朱敏满脸泪痕，“大哥，我就这么差吗，这么不值得他喜欢吗？”
朱彧常年打仗，见惯生死，早已经心冷如铁，但此时看着妹妹崩溃伤心的模样，也还是心里有些难受：“这不怪你，不是你的缘故。你不要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那样你会更痛苦。”
朱敏哭了会，渐渐缓和了情绪，擦干眼泪，低声说：“大哥，你说，皇上对向云疏这样痴情，我怎么能允许她进宫？”
“她已经是秦夫人，皇上还不至于。”
“但太子是她的生母，皇上又对她念念不忘，所以我必须要采取一些手段了。”朱敏说，“没错，那些事情都是我散播出去的，我就是要让她被千人骂，万人唾！我要让她这辈子也不能离开秦家半步！我不允许她回宫，回到皇上身边，更不允许她成为太子的生母。”
朱彧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是从什么时候，他那个性子高傲单纯的妹妹，变成这样了呢。
后宫这种地方，是真的可怕。
离开凤仪宫的路上，他忍不住反思，当初家里要求宛儿嫁给二殿下的决定，也许是错的。
……
慈安宫。
向云疏站在萧太后面前。
萧太后侧躺着，微微闭着眼，也不开口。
向云疏左右看看，拉过一个杌子，坐了下来。
周围宫婢吃惊地看着她。
萧太后睁开眼睛，扫她一眼，从鼻子里轻轻哼了声：“一点规矩也不懂。”
“不知者无罪。”向云疏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坐着，神色坦然。
“你倒是一点也知羞耻。”
“懂规矩的人得站着，不懂规矩的人可以坐着。这么算来，还是不懂规矩比较好。”
“牙尖嘴利。”萧太后坐起来，打量着向云疏的脸，缓缓说，“影七，你真的有捅破天的胆子。”
“多谢太皇太后夸奖。”
“哀家没有夸你！”萧太后沉着脸，“当初你利用朱宛给哀家下毒，又骗哀家说这种毒要一直靠着你的银针术治病。结果你还是骗哀家的？”
自从先帝驾崩，向云疏在新帝的默许下离开京城的时候，萧太后很是愤怒惶恐了一段时间。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十天期限到了之后，她也还是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之前那种让她痛不欲生的感觉，好像只是一场梦。
孟太医检查过，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异常。
这就只有一个解释，向云疏已经把她治好了，但为了威胁她，所以在骗她。
这让萧太后很愤怒。
她一辈子纵横后宫朝野，不知把多少自诩聪明的男人玩弄于鼓掌，如今老了老了，却被一个黄毛丫头三番两次欺骗！
除了愤怒，她还觉得苍凉。
难道，真是她老了吗？
“你们都出去。”萧太后把宫婢太监都叫出去，屋里只剩下她和向云疏二人，“影七，你不仅给哀家下毒，欺骗哀家，还威胁哀家去杀自己的儿子。你知道，这些足够你死多少次吗？”
“太皇太后这话从何而来？”向云疏面露惶恐之色，“我只是个大夫，奉命进宫给太后治病，其他什么都没干啊！”
“你——”
萧太后脸色发绿，一口气被堵在心口，憋屈的差点厥过去，“这里没有旁人，你没必要跟哀家装疯卖傻！”
“我真的没有。我是真的不懂。”
“好好好。”萧太后被她气笑，“你给哀家等着，哀家还治不了你……”
“太皇太后，”向云疏忽然起身凑到她面前，压低声音，贼忒兮兮的问，“先帝真的是您害的啊？”
“你——”
“这里没有旁人，太皇太后您尽管说实话，没关系。”向云疏捂住子自己的嘴巴，“我嘴巴很严实，绝不会告诉其他人。”
萧太后被她活生生气笑：“事到如今，还敢威胁哀家是吧？向云疏，哀家若是不杀了你，后半辈子都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