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郁眠靠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她只剩下一尾指左右的黑发，像是一抹非主流的挑染。
可在顾如瓷身上，却像是玉屏的青黛，素瓷细颈上的线描。
是那样的和谐，宛若天成。
顾如瓷就是这样一种人，无论在什么环境，什么地方，什么样貌，只要她站在那里，就好像和这方天地融合在一起。
毫不突兀。
这亦是她的道所追求的，悟大道而成大道。
“大师姐，你的头发…”
“小师妹不是说过了吗，小眠儿也瞧过过往留影，三千青丝不染尘，晓天晓地晓众生。”顾如瓷指尖轻轻勾起最后一缕黑发，目光流露出一丝波澜，又在瞬间隐去。
郁眠心中瞬间的忧虑被压下，她在想什么，升卿刚刚那样近，都没瞧出来有什么异常。
自己是怎么多虑了……
分明眼前的顾如瓷此刻满面清雅，浩然气正，周身布满玄机奥秘，气势正盛。
兴许真的是堪破了生死心结，一点点恢复之中。
可…她记得修士道陨魂散也是这般白发如雪，难道真是多虑？
郁眠本该完全放下担忧，可她的潜意识就是不断地提醒这一点，或许是因为在自己看的盗版破文里面，顾如瓷最终的结局是修为散尽，陨落仙解。
才会让她如此放心不下吧。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最近住在守星山，可以多观察观察，求得一个心里安稳。
毕竟平日里顾如瓷都是在守星山比较多，相对见面也比较少，难得能有比较长的时间相处。
“没有…我就是看大师姐的头发快要全白了，有些意外。”郁眠随口搪塞过去，不想让顾如瓷发现自己的担忧。
顾如瓷闻言，难得浅露出一丝苦笑，有些许感叹道：“我修摘星录一千四百多载，这银发如雪的日子，也不过四百多载。”
这千年，向来萧瑟枯黄，便是面前的玲珑小姑娘，带来了一抹浅淡的春意。
自第一眼起，便觉得亲切讨喜，那周身无法窥测的福缘因果，给她带来了转机，也改变了师妹师弟们。
“小眠儿可想看大师姐满头银发的模样？”顾如瓷松开指尖勾着的一缕青丝，眉眼含笑着询问道。
郁眠看着她神色如常的面容，心中的不安缓缓舒缓下来，安慰自己许是真的多想了，眼睛微微亮起应道：“嗯，还未见过大师姐这样漂亮的银发仙子。”
顾如瓷被她嘴甜给逗乐了，抬手去搭向郁眠肩膀，爽朗道：“走，大师姐请你喝茶，可曾喝过雨雪清荷？”
“那便是在雨雪消融之时抽芽生发的嫩叶制作的新茶，入口清冽甘甜，乃是今年头一季！”她揽着郁眠朝殿内走去，身量高过郁眠半个头，步伐迈的也快。
郁眠加快了脚上频率跟上，心知来了守星山，最避不过的便是喝茶……
希望不要太苦。
肩膀靠着顾如瓷身躯，一时感觉到有些清瘦，狐疑看了眼宽大的道袍，但由于顾如瓷的道袍一向是恣意宽大的，道真摸不准原本的体型如何。
也可能一向是这样消瘦的……
三步并作两步，两人进入了殿内。
顾如瓷袖子一挥，茶具便整整齐齐摆好，只等着她亲自上手操作。
郁眠乖巧坐下，看着她犹如侍弄艺术一般，飞盖走水，指尖挑起茶叶细品其味，随后展茗复烫……
那些瓷碗玉杯就像是会自动配合一般，乖巧的不可思议，且最重要的是，顾如瓷全程没有使用一丝灵力。
也就是说，这样流畅的操作，是她数百年如一日练出来的，已经到了人具合一的地步。
面前被稳稳端来一杯茶水，茶汤清透，不见一丝碎叶沉底，淡金色，透着清香。
郁眠小心抬手在嘴边品了品，还好，不苦，确实就是很甘冽的茶水味道，难得戳中她的心。
她小心细呷着，对面顾如瓷笑意轻起，朝着手中端着的热水壶内倒入灵兽牛乳，将剩下的茶汤混合一起，接着调制蜜糖混入其中。
郁眠鼻尖轻动，闻见了熟悉的奶茶味道，有些惊奇！
顾如瓷稍微煮制了三五分钟，便筛去茶叶，倒入一小杯中给郁眠递去，
“我看不清你的过往，但是能偶尔瞧见一丝想法，小眠儿每回喝茶总是想着将茶叶和牛乳混合起来，今日头一回煮制，尝尝味道可还满意？”
郁眠没想到自己每回喝茶时候的想法，居然会被看出来，指尖稍微紧了紧，看来以后千万不能想升卿的事情……
一想到不要想，脑海里瞬间浮现了无数想要按压下去的场面，她面颊更是一点点升腾起来。
“谢谢大师姐！”她举起奶茶就是灌，掩饰自己无所适从的尴尬，灵兽的奶就是丝滑清甜，混合茶水，这无疑是她喝过的最好喝的奶茶！
加上调试甜味用的是蜂蜜，而不是纯糖，那种甜丝丝一点也不腻味。
好喝！
要是可以加上珍珠芋圆芋泥啵啵就好了。
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还能从别人手里喝上这样一口，不得不说，郁眠有点点想家了突然。
她指尖捏紧了手里的杯子，虽然可能这辈子也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但是那毕竟是自己扎根生长的土壤，还有自己的一个月四千块小事业和二饼。
如果万一有机会回去看一眼就好了。
她正这样想着，面前一道奶茶顺着轨迹落到手中的杯子里，顾如瓷开口询问道：“小眠儿可是想家了？”
“有点…”其实也不是特别想，只是无法割舍，相比起这个世界的打打杀杀，上个世界的平淡无奇就像是前世一般，有种幻梦的感觉。
但是又因为自己修为增长，所有的记忆都清晰的像是8k高清录像，就连童年因为一些悲伤的创伤刻意遗忘的事情，也被清晰无误展露出来。
其实，相比现在她不算留恋过往，她只是无法忘却。
“没事，待合道之后，可与小师妹回山村去瞧瞧。”顾如瓷安慰道。
“嗯…”郁眠嘴唇轻抿一口奶茶。
她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