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听几乎要把冯耀的脑子和冯辉画等号时，冯耀倏尔一笑。
“抱歉，我好像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笑话。”
冯耀一脸歉意，无比诚恳的对林听说，“林小姐见谅。”
林听：“……”
这人好像精神分裂。
冯耀当着林听的面儿开酒，给自己倒了满满一大杯，估摸得有二三两。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缓步走到林听身旁。
“林小姐，虽然我弟人没了，但该道的歉还是要道，”冯耀眼神诚恳，“我替他向你道歉。”
说完话，他也不等林听反应，仰头就干了杯中的白酒。
林听也的确没打算拦，只默默的看着、权衡着、合理分析着……
这家伙，该不会是想喝死在这儿，碰瓷她吧……
果然用心险恶。
林听正想着，手边的大哥大突然响了。
也正是这会儿，冯耀已经倒满了第二杯酒，想要发表敬酒感言。
林听回给他一个充满歉意的微笑：“抱歉，我接通电话。”
冯耀的情绪被这通电话截断，笑容稍显尴尬：“好，你接。”
林听慢条斯理的接起电话：“喂？”
“听听。”
电话那头，是蒋宗的声音。
林听眼底闪过一抹温和。
她原本是没打算带大哥大进来的，冯耀背景硬，若谈得不好，接电话会让她很被动。
但经理与她说，蒋宗很可能随时收到消息……
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了解，林听虽然跟经理说，让他们拦下他，但却知道，蒋宗真想闯，那是真能从大门口打到包间的。
所以，她就把大哥大带上了。
蒋宗言简意赅：“你想怎么谈就怎么谈，我在306等你。”
林听了解蒋宗，蒋宗同样了解林听。
他知道，她没告诉自己，就是不想他一起过来。
那，他就在三楼等她。
只要她需要，他能第一时间到。
没有优柔寡断的拉扯，也没有磨磨唧唧的说服，他们没联系，但瞬间懂了彼此的想法。
林听浅笑：“好，我坐一会儿就去找你。”
“嗯，我等你。”
听了林听的话，蒋宗明白，这架，大概是不会打了。
林听挂断电话，这才看向冯耀。
她眨巴着眼睛，问：“冯先生刚刚想说什么？”
冯耀的情绪相当不连贯。
只要与谈话相关，被打断就是大忌中的大忌，这意味着主动权变更。
尤其像刚刚那种状况，林听突然转而去跟第三人说话，把他晾在一边。
看似只是接了通电话，实际上却把双方的主导地位调了个个儿。
冯耀飞快整理好了思绪，微微一笑，又朝林听举起酒杯：“第二杯酒，我替我弟的冒失向你致歉，给你添了许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
冯耀仰头把第二杯酒干了，又倒上第三杯。
“第三杯，我代表冯家敬你，”冯耀笑容和煦，“我家教子无方，让林小姐的京城之旅不甚欢喜，抱歉。”
三杯白酒下肚，冯耀面不改色。
林听朝他抱拳：“冯先生真厉害，我喝三杯水都没这么痛快。”
冯耀哈哈一笑，顺势在林听身旁的位子上坐下。
他扶了扶眼镜，看着林听说：“林小姐绕弯子，我就不绕了——”
“我家从来就没做过纺织厂的生意，我弟年纪轻好面子，较劲才搞出来的误会，还请林小姐别放在心上。”
林听瞧着他，微微笑。
“我这次来呢，也是我父亲的意思，”冯耀表情诚恳，“我们想与林小姐交个朋友。”
“哦？”
林听眨巴着眼睛，很有兴趣的样子。
冯耀轻点着头，一本正经的模样：“请林小姐相信，我们冯家是很有诚意的，听闻蒋先生给了林小姐一块地皮，林小姐日后若想盖房子，我家是能帮上忙的。”
林听笑着摆了摆手：“不怕冯先生笑话，盖房子的事儿我是一点不懂，半分不明白，不过也幸亏那块地不大，家师说盖房子的时候顺手帮我盖了，用不着我管。”
林听昨儿的确跟蒋父打了通电话，也聊了那块地。
可蒋父只有一句话：给你就拿着，盖个补习学校、或者商品房，这两个你都不想要的话，干脆盖个黄金屋，自己藏自己。
这话嘛……显然不必告诉冯耀。
冯耀听了林听这般明确的拒绝，依旧没露出半分恼怒。
他理解的点点头：“那样自然最省心，再好不过了。”
冯耀似乎真就是找林听交朋友的，这之后一句正事都不说，和她聊电影、聊衣服、聊黑豹乐队的演唱会，还要送她几张票。
他笑容真挚，表情无懈可击。
聊了大约一小时，他便主动提出要送林听回学校。
“时间不早了，我送林小姐回学校吧？”
温润有礼的翩翩公子哥模样。
林听笑着，拿起包说：“不了，我还约了人，刚好就在楼上。”
“那好，”冯耀并不强求，也不问她约了谁，“林小姐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好。”
林听语调随意，闲聊似的问：“冯先生明日有空吗？也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冯耀面露憾色：“实在不巧，我还有些别的事要办，明天就得回京城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林听问，“明天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好啊，”冯耀爽快应下，“明天我上午十点走。”
“嗯，好，那明天联系。”
“好，我送你。”
林听和冯耀一前一后走出包间，那气氛祥和的，门口站着的仨人都有些尴尬。
他们互相提防大眼瞪小眼一个钟头，结果老板聊得这么开心？
老板的世界……好难懂啊……
林听笑着对蒙克说：“走吧，我们去见杨老板。”
蒙克当然知道没有哪位杨老板在等林听，他没发问，只点了下头，跟在林听身后走。
林听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朝冯耀又挥了挥手：“明天见。”
语调相当甜，和八百年没见过面的亲兄弟依依惜别似的。
冯耀笑容和煦，同样语气温和：“明天见。”
林听这才走上楼梯，缓步走向三楼。
上了楼，林听回身没见着走廊里有其他人，便对蒙克轻声说：“今晚不回学校了，跟经理打个招呼，咱们就在酒店住。”
蒙克点头应下。
林听走到306门前，抬手轻轻敲了两下门。
房门应声而开，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进去。
林听笑着进门，瞧着蒋宗眼底的担忧，如实汇报：“冯耀想和解，但我感觉是权宜之计，冯家……不，应该是他自己，他出了大问题，怕我落井下石再踩他一脚，更怕我向师父告状。”
“软刀子没少递，不过问题不大，我没事，没吵架，也没喝酒。”
蒋宗问：“吃饭了吗？”
林听揉了揉肚子：“那还真没有……饿了。”
菜点了一桌子，但林听真没敢动筷。
浪费可耻，但安全第一。
蒋宗拉着林听的手腕往屋里走。
306是普通的标间，不过此刻，两张床被挪到了一边去，窗边摆了张桌子，上边除了各色菜品，还有一个没点火的铜火锅。
蒋宗熟练点燃火锅下的炭，又把筷子塞到林听手里。
“吃饭。”
林听笑，搅和着芝麻酱，她突然皱眉：“嘶……我好像忘了一件事儿……”
蒋宗抬头：“什么事？”
林听依旧皱着眉：“等会儿，让我想想……”
……
宿舍里，苏玉穿着厚睡衣，趴在窗边望眼欲穿。
“说好的晚上回来呢……我的橘子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