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裴清砚和苏瑾扬运送着朝廷的赈灾粮前往凉州，想起宋知渝的话，不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这批赈灾粮关乎着凉州百姓的生死，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除了站在明面上的苏瑾扬外，皇帝还暗中派了人一路护送，阵仗之大，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离王也暂且歇了动手除掉裴清砚的想法，打算徐徐图之。
宋知渝站在人群中一脸复杂的目送着他们离开，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右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姐，京城药铺中没有那么多的天星草。”露白俯身凑近宋知渝耳畔低语，小姐突然要她筹集这么大一批天星草，她跑遍全京城，也只找到大半箱子，远远达不到宋知渝的要求。
宋知渝回过神，沉吟片刻，“继续找，如果京城没有，就换云城，一定要在三天之内将天星草凑齐。”
如果凉州水患过后就是那场无可避免的瘟疫，她必须尽早做好准备。
“是。”
露白点点头，转过身正欲离开，脚步却突然一顿，有件事她忘记说了，“小姐，我们的人找到陈奶娘的踪迹了。”
陈奶娘是当年两个孩子被换的知情者，宋知渝铁了心要找到她，就是想借她之口揭露沈峰的真面目，彻底脱离侯府。
等了这么久，可算让她逮到人了。
宋知渝勾起唇角，似乎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务必要将人安全带回京城。”
“奴婢明白。”露白连声应下，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她家小姐格外重视陈奶娘的事，她自然也不能懈怠。
*
承恩侯府。
宋知渝刚到大门口，就与自府中走出来的沈锦书打了个照面。
“二妹妹，你回来的正好，姑母回府了，正想见见你呢。”沈锦书只愣了一瞬，就极快的反应过来，仿佛两人之间的龃龉从不曾出现一般，甚是自然的招呼着宋知渝。
姑母？
宋知渝面上透着几分诧异，她倒是知道沈老夫人还有一个小女儿，就是从未听府上的人提起过这位所谓的姑母。
现在突然出现，未免有些蹊跷了。
见状，沈锦书失笑了一声，“瞧我，真是糊涂了。二妹妹自小就不在府上，不知道姑母也是正常的。你回府的时候，姑母早就嫁到凉州去了。”
提及凉州，宋知渝明白了什么。凉州水患严重，流民肆虐，不少百姓都离开凉州投奔亲戚去了。
但宋知渝对这个不曾见过面的姑母毫无兴趣，也没有要去见她的想法。
“不见。”宋知渝撂下这句话，不给沈锦书反应的机会，兀自越过她的肩头。
“呦，大嫂，你看看。这就是你养出来的好女儿，毫无教养。我一个长辈想见她，竟然还要亲自来请，架子可真大。”
阴阳怪气的又满含嘲弄的尖利女声自身后缓缓响起，宋知渝一转头，就见一浑身丰腴，略有几分刻薄之相的女子扯着唇叫嚷了起来。
沈茹挑剔的目光在宋知渝身上不停打量，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丫头的长相确实不错，但性子就着实是不讨喜了。
“我的教养因人而异，遇强则强。”宋知渝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反感沈茹赤裸裸的打量，似乎在估算着她的价值。
沈茹气的瞪眼，这死丫头竟然还敢顶嘴，她可是长辈。
她在府上打听了不少关于宋知渝的消息，多少也知道她的脾气，但沈茹没当一回事，还觉得是那些人夸大了。
再犟的骨头，到了她手里，也得软下来。
“大嫂，你瞧瞧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果真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没有半点教养可言。要我说啊，你就是太惯着她了。”
沈母脸色尴尬，有些无地自容。她扯了扯沈茹的袖子，想让她别再说下去了，免得自讨苦吃。
偏偏沈茹还在气头上，觉得自己被宋知渝给冒犯了，一定要好好治治她不可。
大哥也真是的，这种不能给侯府带来利益的女儿，还找回来干嘛。
当初既然决定把两个孩子给换了，那就处理的干净一点。
宋知渝嗤笑出声，颇为好心的纠正了一句，“有一句话你说错了，沈夫人可从来没有养过我。”
她自小就在乡野长大，后来又靠着吃百家饭过日子，就是回了侯府，也没用过侯府一锭银子。
沈茹一噎，这话让她怎么接。
但她并不会觉得自己有错，下意识抱怨起沈母来，“大嫂，同样都是你的女儿，书儿温婉大方，知渝性情乖张，两人全然没有可比之处。你真应该反省反省，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茹半点没有寄人篱下的卑微，反倒是趾高气扬的数落起沈母，俨然一副主人做派。
“知渝，快给你姑母道个歉，她怎么说也是长辈。”沈母并没觉得沈茹的话有哪里不对劲，但她确实不赞同宋知渝的所作所为。
宋知渝才不惯着她，“你爱给人道歉可别拉上我。”
说罢，不顾沈母难堪的脸色，宋知渝转身就走，扬长而去，留下几人站在原地干瞪眼。
*
承恩侯府，书房。
“现在凉州的情况如何？”沈峰看着沈茹这个妹妹的眼神透着几分不耐。
拖家带口来投奔侯府，俨然已经打算在这儿住下了，沈峰心里不虞，却又只能忍着，谁让她知道那个秘密呢。
“好不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跑来京城。”沈茹摇摇头，美滋滋的欣赏着手上的玉镯，越看越喜欢。
“大哥，书儿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比宋知渝那死丫头好了不止一丁半点。你当初把两个孩子互换的决定实在是太正确了，不然大嫂哪能甘心养着书儿。”
“闭嘴！那件事往后莫要再提。”沈峰呵斥一声，他拼命想要瞒下的事，沈茹转眼就能给他吐露出来，防不胜防。
沈茹吓了一跳，嗫嚅着嘴唇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我又不是傻的，自然不会说出来。再说了，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被处理掉了，大哥怕什么。”
沈峰沉着脸警告道：“要想继续留在侯府，就把你的嘴巴给我闭紧一点。”
见沈茹点头，脸上有了害怕的神色，沈峰松了口气，这才提起正事，“手底下的人来报，说有陈奶娘的消息了。”
“你说的是那个给大嫂接生的陈奶娘？”沈茹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思议，当年的知情人不是都解决干净了嘛，怎么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沈峰危险的眯了眯眼，“就是她，那女人命大着，躲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
“那大哥，你想让我怎么做？”沈茹倒也精明，知道沈峰愿意收留他们一家子，绝不是念在所谓的兄妹之情。
承恩侯府的人，都是一样的无情自私，包括她也不例外。
“找陈奶娘的事就交给你了，找到之后，尽快把人处理了，别留下把柄。”沈峰现在无暇腾出手来处理这件事，交由旁人又不放心。
沈茹一口应下，解决一个老太婆就能留在京城，这买卖划算。
凉州她是不打算再回去了，但总得为自己的儿子女儿做好打算才是。
听说书儿和离王的事快成了，这日后可就是离王侧妃了，全家都跟着沾光。
有这一层关系在，她就是给自己儿子找个世家贵女也说得过去。
*
凉州。
裴清砚一行人的马车刚抵达凉州，就被城中的一片荒凉景象震住了。
城内外挤满了浑身狼狈的流民，一见到马车，也不管里头是谁，一股脑的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