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仍在哄着谢昀怀，可当她的视线与谢昀怀对上时，她心头却觉得慌乱无比。
念生的表情不似是生气，黑沉沉的眸子有着罕见的认真与决绝。
“我不是在说傻话，柳絮絮，你便从未有发现我与你弟弟的不同吗？我不相信你弟弟本来的个性是如今这样，我突然会使用术法，突然拿到了谢家的扳指，甚至是清楚这东泽的方方面面。你觉得这是那个小村子里一个普通少年所能清楚明白的吗？”谢昀怀的质问铿锵有力。
絮絮被他这么质问时，却像是被什么一击击中了胸口，悸动与不安几乎像一头嗜人的野兽要将她一口吞没。
她多少不安过，也怀疑过。可她不敢深想阿弟已经不在了。
谁也不在了。
而那与她相依为命的其实早已不知是个什么人。
父亲被人从谢家拖回来时，她愁过也哭过。
可再如何难受，她也知道自己背后还有个人。
那个少年的肩膀虽然稚嫩，却也肯为了自己拼命。
那个少年虽然个性阴晴不定，可从来没有丢下过自己。
她的心愿从来不大，他对她好过的每一分，她便都能放在心头成为以后安稳自己情绪的麻药。
谢昀怀本来是想长痛不如短痛，他想过絮絮会哭，会闹，会不敢置信。
可他从未想过絮絮的表情是那样的。
她像是行将溺死的鱼，脸上分明风雨将至却未至。只停留在那最沉闷的一刻。
见念生望过来，目里似有怜悯，分明熟悉的面容却是不同的人。
絮絮本是想笑一下，装作不在意的，可唇角不过刚刚勾起一丝笑意，她的眼眶却蓦然一红，到底不想被他看见，她只用手挡住了嘴唇，别过脸去。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不是我弟弟了？”她低头并不看他，只压抑着情绪问道。
“从那霍家二少打伤你弟弟来找你麻烦时。你弟弟的壳子里就已经换成了我。”谢昀怀低声答道。
原来是从那么早开始，阿弟就已经不再了的。
原来村东李德生说的都是实话，她弟弟的确是在那时便为了救她而被霍家二少跟那些混混打死了。
从来没有什么奇迹，也不是上天垂怜她。
错过的东西终究无法再重新拾起。
她觉得有些委屈，可仔细回想起来，这人从一开始就说过自己不是念生的，是她自己不信。所以才活该受骗吧。
“我知道我不该骗你，也不该用你弟弟的壳子偷生于世。可是我醒来就在你弟弟的壳子里了，我也没法证明我不是你弟弟。而且我也有一事未了，所以才这样将错就错，你对我真的很好，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没有办法，我答应你待来日我将心事了了，若还能活着回来见你，你要如何处置我，那都随你。”
听他说清楚事情原委，絮絮的心思更是复杂。
说他是骗，他又骗过她什么呢，他否认过的，是自己不信。
借着他弟弟的壳子还魂也是身不由己，而她的弟弟原来早在他来之前便死了。
虽然她对他好，什么事都想着他。
可他即使是在自己弟弟的躯壳里伪装自己是念生时，对她的那些好却也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