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哦，八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齐铁嘴心虚的摸了摸下巴，其实去算命，也是想看看他之前养的线人怎么样了 也不全是“免费”。
堇年站在旁边，不知道他脑子里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跟着他走，最后停了下来，满脸好奇地看着身旁一个奇特的“球”。
他的眼神被那小东西给吸引走了，一向是很喜欢这种圆圆的，适合在手里把玩的东西，具体表现为，密室里二月红给他买了一窝的玻璃珠子。
“八爷，这又是什么哦？好看的。”
堇年的声音打断了齐铁嘴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如同山间的清泉流淌在寂静的空气中，他微微歪着头，目光紧紧地锁定在那个圆了吧唧的球体上。
齐铁嘴刚刚忙完手中的事情，听到堇年的声音回神后，不紧不慢地折返回来。
他身上还是宴会时的一袭长袍，眼神飘忽着，看了好几眼也没在一大坨东西里面找到能吸引堇年注意力的东西。
“嗯？哪个啊？”
堇年耐心的给他又指了一遍，齐铁嘴顺着堇年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里。
“啊，这个啊，叫什么水晶球来着。”齐铁嘴的语气轻松随意，仿佛这个水晶球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玩意儿，小孩子把玩的那种玩具。
堇年凑近仔细观察着水晶球，眼中满是惊叹，这个漂亮的球体，通体晶莹剔透，宛如一颗巨大的宝石，球体表面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瑕疵，在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球内偶尔闪过一道绚丽的光彩，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美丽而又神秘。
堇年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水晶球的表面，一股清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不知道这其中是什么原理，但他被这个水晶球狠狠的吸引了注意力。
拜托，还有什么比亮晶晶的，冰冰凉凉的发光大亮球更吸引团团？这东西也太适合被放在手心里把玩了，还可以物理降温。
“八爷，我们不带着它去吗？”
堇年抬起头，望向齐铁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不自觉的就想象着齐铁嘴在它上面动作两下，就超级厉害的什么都知道了。
齐铁嘴乐了，对着堇年摆了摆手：“傻年年，你要知道，压箱底是有它的道理的，它肯定是没那么好使，不然我肯定天天捧着它去啊？”
齐铁嘴挑眉，只觉得对方好玩的紧，正常人，进来肯定是要看看那些黄符，罗盘啊啥的，他倒好，全看亮眼的了。
“哦，好吧。”
堇年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眼神中依然流露出对水晶球的不舍。
齐铁嘴看着堇年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失笑出声，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水晶球拿起来，递给堇年：“拿着吧，看你那舍不得的样子，你那儿的‘球’还少啊？怎么和二爷一个样子，收集癖？”
二月红反正是一样东西有很多，起码那几身头面，就没重过，当然，反正齐铁嘴看着都挺像的，感觉是一模一样，摆在他眼前都说不出个所以然的那种。
堇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水晶球，捧在怀里，怕摔了，抱的紧紧的，笑嘻嘻地看着齐铁嘴，满意地跟在他后面。
两人顺带着穿过齐铁嘴的小型仓库，这个仓库中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装备，齐铁嘴珍藏的，基本上都在里面了，他也不避着堇年，就这么带他走过去了。
仓库的墙壁上挂满了古老的画卷，画卷上描绘着神秘的符文和堇年看不懂的图案，看起来和他画的鬼画符也没什么区别。
架子上摆放着一本本泛黄的古籍，散发着陈旧的气息，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有除了堇年问过齐铁嘴的竹签 还有什么龟壳，罗盘等等，堇年一路走过来，果不其然的，视线被吸引了，怀里的亮堂堂的水晶球都给忽略了，只是下意识的抱着它，脑子早就飞到对面的墙上了。
齐铁嘴满意的看着堇年的反应，特地拿起个罗盘给他展示了一下，他就说，他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才是最吸引的！
仓库的中间，那张巨大的桌子犹如一座古老的祭坛般，桌子上堆满的各种纸张和书籍，杂乱无章地摆放着，齐铁嘴平日里在这里研究推算，因此也没怎能收拾，防止他自己找不到东西。
堇年的目光被这堆神秘的书籍吸引，他缓缓走近，好奇在心中不断升腾，还想着原来八爷也喜欢看书？
齐铁嘴：...............是的，我才识过人。（假的）
那些书看起来极为陈旧，边角泛黄得如同岁月的沉淀，中间鼓起来的部分，一块又一块，像是肿胀的，泡发的黑馒头，格外的难看。
堇年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书上鼓起来的封面，就在指尖触碰到封面的瞬间，一种奇异的感觉传遍全身，与此同时，那书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微微扭曲了一下，接着，他戳过的地方就凹陷了下去，就像一个有弹性的生物在回应他的触碰。
堇年一愣，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和受了惊吓的小猫儿一样，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他下意识地看向齐铁嘴，只见齐铁嘴投来鼓励的眼神，仿佛是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堇年没疑惑他怎么不说话，在得到这份鼓励后，他鼓起勇气，轻轻地翻开书。
刚开始，还是很正常的，堇年看见这里面是一些古老而晦涩的文字，那些文字如同神秘的符咒，扭曲缠绕，让人无法理解其含义。
堇年盯着这些文字，想着他为什么不认识？脑子一转，想起来八爷会算命，所以看的书和他们看的不一样，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这些文字并非静止不动，它们在书上晃悠着，仿佛在引起堇年的注意力般，不断地扩大缩小，字体扭曲得如同恶魔的爪痕，不断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堇年看不到似的。
黑色的文字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发地拆解开来。
堇年当然看见了，他不瞎。
在看清楚对方真的在动，而不是他的幻觉后，他心脏猛地一跳，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笼罩着他。
见过里面的字会动的书吗？
堇年掐着书的皮子，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令他稍稍有些崩溃的是，手上的纸张触感变得异常奇怪，带着黏稠的感觉，而且还在不断地变得柔软，有韧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触摸到了人皮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堇年唾弃自己的猜想，不可避免的被自己吓到了，正想松开手，向齐铁嘴求救，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黏在了上面一样，根本拿不下来。
他的身体僵硬着，动弹不得，更别说抬头去看齐铁嘴在哪里，向他呼救了，此刻的他，就和一只被操控的木偶没两样，在恐惧的笼罩之下，逐渐地，他的气息都变得缓慢起来。
黑色的痕迹如同邪恶的虫子，逐渐地扩大，堇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纸张上滚动出来，像是黑色的虫卵般，散落得到处都是，从桌子上，到纸上，再到他的手上，无处不在。
那些黑色的痕迹蔓延开来，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在他快要承受不住这种恐惧的时候，那些东西好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烦躁，它们迅速地集合在一起，就像是完成任务般，把自己团吧团吧，揉成一团。
一个由长短、粗细、大小不一的痕迹组成的黑洞渐渐成型，这个黑洞看起来像是小孩子幼稚的涂鸦，然而，在成型的一瞬间，却变得深沉又黑暗，全然没有刚才令人耻笑的涂鸦模样。
黑洞朝着周围不断地扩散，那深沉的黑暗如同无尽的深渊，没有一丝虚假的感觉，全是真实到极致的黑暗。
它仿佛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兽，张着巨大的口，周围的光线仿佛都被这黑洞吸了进去，仓库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黑洞愈发显得阴森恐怖，看着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从中间的口子里，一只沾染着红褐色黏稠液体的半边翅膀，缓缓地爬了出来，舒展开来，边儿上是断断续续的毛刺，打破了刻板的印象，格外的丑。
那翅膀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带着一种让人作呕的气息，液体缓缓地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每一声都如同敲在人的心上，让人毛骨悚然，那液体仿佛是鲜血与不知名液体的混合物，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这股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堇年有些呼吸困难，仿佛置身于一个血腥的屠宰场，而对方就是从尸山血水血红诞生出来的可怖东西。
随着翅膀的不断爬出，一种恐怖又带着点熟悉的气息在周围弥漫开来，这种气息让堇年的心跳仿佛停止了，大脑一片空白，只有无尽的恐惧，混杂着点点的郁气，在心中蔓延。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也仿佛停止了，只有那恐怖的黑洞和不断爬出的翅膀，在宣告着对方的降临。
堇年能听到的，只有对方翅膀在震颤的细小声音，那声音虽然微弱，却如同催命的音符，让他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
不对劲的感觉愈来愈强烈，堇年却始终的戳不破那一层模糊的灯笼纸，只差一点点.............
另外的半边翅膀，像是被什么更恐怖的东西啃食掉了一般，参差不齐的边缘让人联想到更为恐怖的怪物。
堇年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只翅膀，在恐惧与不适之中，他的心中又隐隐有着一丝怀疑，那熟悉的气息让他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直到，带血的半边翅膀逐渐的舒展开来，堇年紧闭着唇，微微仰着头，能看到它背后露出来的一点点的模样。
看着熟悉的轮廓，堇年紧闭的唇突然的松开了，被咬的发红的嘴唇有些气愤的张开，露出藏在里面的舌头和白齿。
刚才在恐惧中扑捉到的怀疑逐渐的扩大，从一颗种子到长成参天大树，只需要对方露出来后背上的一点点特殊模样。
难得的，堇年带着些冷漠语气的声音响起。
“你吓唬谁？”
堇年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恐怖的寂静，正在努力钻出来的小东西，动作突兀的停了下来，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认出来了。
此时的堇年，眼神中满是冷漠和坚定，哪里还有一丝的害怕，那冷淡的模样，倒是和二月红有些像了。
“滚出来。”
堇年的声音再次响起，红唇开合，突出的话堪比张启山的命令，丝毫不拖泥带水。
还在装模作样，准备吓唬人的小东西，连翅膀都不扇了，犹豫着停顿了一会儿，就蒲扇着翅膀出来了，为了吓唬人，强行弄断的翅膀，也在堇年长久的注视下给委屈的伸展开，长了出来。
堇年看着这个小东西，心中的怒火渐渐升起，他原本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不轻，现在却发现这一切都是这个小东西搞的鬼。
“大！眼！仔！”
“.................”
“我说为什么最近没看见你了，好哇，竟然敢暗算我？”
看清楚后，周围哪有什么恐怖的气氛，堇年看着它恶劣但确实是把自己吓到的手段，有些气，这是第几次了？他反而是有些无聊了，没新意！吓唬他算什么啊？算他好欺负哦？怎么不去吓佛爷和哥哥，看你能不能活................
黑洞依然存在着，那深沉的黑暗仿佛一个巨大的空洞，虽然没有了最初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但依旧散发着一股子奇奇怪怪的气息，让人不舒服着。
曾经那股让人胆战心惊的黑暗，此时却不再那么可怕，翅膀上的液体，原本散发着刺鼻的腥味，让人作呕，可现在看来，却像是一个调皮的孩子掉进了泥坑里，脏兮兮的模样让人觉得有些滑稽。
堇年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看着这个小东西，它那原本让人恐惧的模样，此刻却因为长出身体后，这一身的脏污变得十分可笑。
堇年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又一次被这个小东西吓到了，如果爬出来的东西，但凡是换个外表，他肯定都会吓得丢了半条命，可这个小东西实在是不太聪明，这伪装简直是漏洞百出，没有也罢。
由于堇年不理它，小东西终于有了危机感，它扑闪着翅膀，急切地想要在堇年这里找到存在感，那小小的翅膀扇动着，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仿佛在道歉，然而，也是个屡教不改的货，堇年这次反正是真的生气了，当它靠近堇年时，只换来堇年嫌弃的一眼。
“脏脏的，不要你。”
堇年的声音清脆又冷漠，薄唇轻启，突出的话没有一丝的温度，铁了心的不想和它说话了。
小东西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整个身体都僵住了，它身后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人性化的委屈，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堇年会这么嫌弃它，明明最喜欢它了不是吗？
只可惜，傻扑棱蛾子只学会了撒娇，没长脑子，跟齐铁嘴一个路子的，尽踩着堇年雷区蹦跶。
在看见堇年冷硬的小脸后，它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直愣愣地就要往桌子上掉。
堇年下意识地抬手去接，可当他想起对方的恶劣行径后，又紧急撤回了手，他咬着嘴唇，眼神坚定，任由对方掉入黑洞中，他不想再被这个小东西欺骗和吓唬了，他要让它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趁着对方再次往上爬，一本正经地摆了摆身子，缓缓要变成之前模样的时候，堇年眼疾手快，一巴掌拍了下去。
他的手掌迅速落下，带着一丝怒气和果断，与此同时，他直接翻开那有着奇异触感的书皮，朝着对方所在的黑洞猛的砸下去，就要把这个破洞给盖上。
“嗷嗷嗷！！！！”
耳边是一声痛苦的叫声，声音尖锐而凄厉，只是，听着还挺耳熟啊？好像有一点点的奇怪呢...............
“堇年！”
堇年还在回味自己的勇敢动作，就听见了齐铁嘴在耳边若有若无的痛苦叫声。
他一抬眸，只见齐铁嘴的手被自己拍进了书里，正吱哇乱叫。
齐铁嘴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唇微微颤抖，那只手在书里挣扎着，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抓住了。
“！”
“八爷！”
堇年连忙的后退，脸上震惊的看着人，他，他拍的是那只傻蝴蝶，怎么变成齐铁嘴了？
“小堇年，呜呜呜呜，看不惯八爷你直说啊，怎么阴我呜呜呜呜...............”
堇年手忙脚乱的，顿时慌了神，他没想到会伤到齐铁嘴，他小心翼翼地抓住齐铁嘴的胳膊，另一只手把厚厚的封皮和前页给抬起来。
等把人手给拿出来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齐铁嘴被拍的通红的手，心中充满了愧疚。
忍不住骂了几句，都怪大眼仔！又骗他！
堇年把人的手抬起来的时候看见了，书里面还是密密麻麻的，他看不懂的文字和图案，哪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黑洞，字虽然繁复，但是都规规整整的码在上面，没有一丝丝的扭曲。
堇年哪里还不明白，这该死的大扑棱蛾子，又把他拉进了幻境里！讨厌啊，学会耍诈了！
堇年在心里蛐蛐，但是面上乖巧的很，都不敢吱声了，有些心虚的点了点齐铁嘴红肿的手掌边缘。
“八爷哦，不疼不疼...............我给你呼呼嘛？”
齐铁嘴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实际上就是被厚书拍了一下手，能有多疼，但是吧................嘻嘻，受伤的一方总是有主动权的哼哼。
“年年啊，八爷负伤了都，这样吧，吃顿鸿兴楼的猪肘子，我就原谅你，怎么样？”
“好哦好哦！八爷想吃几顿都可以！”
“诶诶诶，这可是你说的昂，不许反悔！”
“我说的，绝对的不反悔！.............八爷，你不疼了吗？”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你力气也太大了！我先去放本书，你可不要乱跑~”
齐铁嘴眼看着要被戳破，胡乱的哼唧了两声作为答复，随后便把桌子上的书给揣在了怀里。
把书扔到偏室后，齐铁嘴带着笑意的，装模作样的痛呼立马停止，冷冷的看着平淡无奇的书籍。
“特么的，还没去找你呢，就出来了，这么着急做什么？人在这里，你难不成把人直接送到墓里啊？想得美！”
齐铁嘴对着书破口大骂，但是书一点儿的反应都没有，像是被骂的不敢吱声，也像是懒得理他。
齐铁嘴停了一会儿，看着眼前的东西一点儿的动静都没有，手指捏了几下，随意的算了算，看见了个大致的结果后，他忍不住正色，脸色变换了好几下后，终于是捏了捏眉心，松口，叹了口气。
“这么难？这次又要运营多久呢............”
齐铁嘴喃喃，顾忌着堇年，随便把书塞进了桌子里，就出去了，免得人在外面干等着，他也不放心。
刚才，他能说，自己也看见了本应为堇年而构建的幻境吗？
世事难料，是福是祸，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齐铁嘴出来后，立刻得到了堇年的嘘寒问暖。
他那一下子真的是气着了，因为发现不对劲，直接是使了全力拍下去的，齐铁嘴手偏白的颜色都转红色了，说是一点儿不疼，是不可能的。
“瞎操心，我皮糙肉厚的，打两下不碍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