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把人拖上来。”
苍老的声音在地窖口响起。
恶狠狠盯着杀死爷爷的凶手，被唤起一丝理智的大木松了些力气：“我诚心邀请你成为新神，你却恩将仇报，杀我亲人。姜练，我不会放过你。”
随即拽住姜练胳膊，粗鲁地把人往外拖。
事情发生的突然，且超乎姜练想象，一时之间，她竟真的被大木生生拖了出去。
砰！
姜练被甩在地上。
抬头看去，便见大木奶奶定定站在院中。
对方背对月光，看不清其面容神色，只是从她说的话能判断出一两分其心情如何。
极好。
大木的一系列行径在她眼中似乎是值得骄傲的，她用慈蔼的语气道：“大木，你知道心疼爷爷，奶奶很欣慰。”
大木眸光阴沉：“我花费那么久的时间才找到爷爷，全被这个女人毁了，她杀死爷爷又结束诅咒，我怎能不生气？”
大木奶奶轻叹：“这就是命，他终究看不到新神的诞生。大木，事情已经发生，我们现在要以大局为重啊。”
不甘心地咬咬牙，大木恨恨：“姜练，若非你是下一任神选，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
说着，就要再次拖起姜练。
此处不在阵中，需得把人带回去才行。
不想，还未碰到姜练，对方倒先跃起给自己来了一脚。
大木吃痛后退，猛地盯住挣扎的猎物：“姜练，我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别不知好歹！”
把身上灰尘拍去，姜练甚是不屑：“谁稀罕你给什么面子？”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对你客气了！”大木低吼一声，随即快速冲向姜练。
其速度之快异于常人，夜色下，真像一只奔跑猎食的小兽。
只是野兽的目标消失了。
看着空无一人的院中，大木双拳紧握，愈加愤怒，同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去倾听任何方向传来的任何声音。
“我在这儿呢。”
忽地，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
大木和大木奶奶齐齐看去，便见姜练正坐在屋顶，双腿晃晃悠悠，十分休闲。
“下来！”大木双腿半曲，手成掌刀，似乎在做着跃上去的准备。
姜练笑了笑：“人要诚信，既然我们合作取消，你就不能拉我去扮演什么新神。”
“由不得你。”大木猛地一踩地面，竟直直朝房顶跳去。
只不过，手将将碰到屋檐，他便落了回来。
脸色顿时涨红，恼怒又自责的看向自己的奶奶：“怎么办？她想逃了。”
“当然是抓回来。”大木奶奶缓缓侧身，月光顿时倾洒在其脸上。
那张干皱无光的脸立刻显现。
看清其脸，姜练不由眯起眼睛。
倒不是其脸色多差、面容多阴险，而是那双眼睛太过渗人。
大木奶奶没有眼白，只有眼黑。
且那黑色在惨败月光下更加阴森，让人不寒而栗。
那是怨气凝结而成。
想到大木转变，再见到大木奶奶如此怪状，姜练笑了几声：“大木奶奶，原来你也是修行之人啊。”
大木奶奶微勾唇角：“正是。”
“既是修行，你应当知道戕害人命的下场，如此，又为何要走上邪路？”
“邪？”大木奶奶嗤之以鼻：“何为正？何为邪？这不过是两种不同的修习之法，不需被俗人定义。”
“是正是邪只看其结果，而非其过程，”大木也道：“姜练，你毁了村子的安逸，在这里，你就是邪。”
姜练置若罔闻，只扫过大木：“你不是修行人。”
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大木冷哼：“与你何干？”
“啧！”姜练摇头：“你没有这个机缘，不要再强求了，放弃吧。”
“胡说！”似乎被戳到痛处，大木反应极为激烈：“我们家族一脉相承，代代修行，我的力量只是还未被激发出来，绝不是没有机缘。”
“你们……”
“行了。”大木奶奶厉声打断姜练：“大木，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快些把她押回阵法。”
大木刚要行动，却听姜练声音满是嘲弄：“你已经瞒了他近三十年，难不成，你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
闻言，大木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姜练：“秘密？”
姜练笑得意味深长：“想听吗？与你的……”
“大木！”
大木奶奶又打断了姜练：“她在拖延时间，你可千万不要听信她胡言乱语，别忘了，在今晚之前，我就警告过你。”
是啊。
姜练是叛徒，是骗子。
她所做种种只是为了让自己帮她解开诅咒，都是在演戏，她的话绝不能信。
也许，她是又编出一个谎言欺骗自己。
想到这里，大木愈加愤怒：“姜练，我本想把你炼成新神后，就每日上山陪你，不让你孤单，可想不到你这么不知好歹，不仅背叛我，我还企图乱我心神。我不能忍你！”
说着，借着旁边的树大力一跃，扒住了房檐。
随即双手猛然用力，爬了上去。
这次姜练没有阻拦，只笑盈盈看着他接近。
直接他近了，才轻轻发问：“你说你们家族代代相传，到了你这里却断了修行的机会，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月光下，姜练笑语晏晏，满目真诚，像为世人解惑的神女。
“为什么？”
大木情不自禁问出了这个问题。
“大木！”
院中，奶奶的厉喝再次响起。
他心下一惊，后知后觉自己险些被蛊惑。
“我并未蛊惑你，”姜练再次道：“这疑问在你心中埋藏多年，你一直都想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替你说了出来。”
“你……”大木咬咬牙，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吐出一个字——他怕自己点头。
姜练说的不错，这个问题确实困扰了他许多年。
族史记载，林家代代相传，人人修行，之后虽人丁凋零，也不乏仙根。
可到了他这里，竟是完全不能修行了。
所以，他拼命增强体魄，同时追着问奶奶要一些“灵丹妙药”。
这么多年的服食后，他确实远超常人，但他心中清楚，比起修行之人，他弱如蚂蚁。
似乎看出大木心中犹豫，大木奶奶再次提醒：“大木，稳住心神，你心智如此虚浮，怎有希望进行修行？”
大木眼神立刻坚定：“奶奶说得多，我不能被你的三言两语诓骗。”
不想，姜练没听到似的，薄唇轻启，说出了她看到的秘密。
“你不是林家人，你是抱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