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其萱走出悦雅公馆，天已经完全黑了。
华灯初上。
温暖的路灯光笼在沾满积雪的枝丫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车流穿梭，人来人往。
大家都来去匆匆，奔往目的地。
唯有她，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站在路边好半响，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个地址。
车子停在一辆高档公寓的门口，腾其萱按照记忆上楼，在门上按了指纹，门竟然直接打开了。
指纹没换。
这是先前夏如槿将她从悦雅公馆接出来后，给她找的住处。
她推开门，里面的陈设还跟她当初离开时一模一样，像是没人进来过。
腾其萱站在门口，勾唇苦笑。
她跟人较了小半辈子的劲，到最后走投无路了，竟然还是靠她。
天气实在太冷了。
她刚刚恢复以前的记忆，做了一场噩梦，醒来都是浑浑噩噩的，根本没有时间来缕清思路。只是潜意识的，不愿意留在那栋令人窒息的别墅里。
现在回到这个相对熟悉的环境，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松开。
她走到沙发边，将掉了一半在地上的小毯子捡起来。
然后坐在沙发上，将自己围起来。
房间里还有她饲养的蛊。
得益于金蚕蛊喜净，住过的地方纤尘不染。就算这么久没回来，房间里都干干净净。
像是察觉到主人回来，小家伙们都激动的爬出来，探头探脑的询问。
腾其萱拨弄着一只巴掌大的毒蝎，手指头点点他的脑袋，声音轻描淡写像是自言自语，“你说，我杀了他怎么样？”
直到她忘记都不愿意放过她，以爱之名，欺骗了她这么久。
大蝎子听不懂，只是拱起背，做攻击的姿势。
脑袋警惕的看着周围，像是在找对手。
腾其萱笑笑，轻点了一下它脑袋。
大蝎子像是泄气了，尾巴放了下来，也收起了蓄势待发的姿态，迈着步子一摇一摆的离开。
刚刚还满屋子乱爬的蛊虫，一瞬间都隐藏在了角落。
仿佛从来没来过。
腾其萱缩在沙发里，双手紧紧的抱住膝盖。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还是清晰的明白，她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输了两次。
都栽在这个男人手里。
她喜欢他，就算再憎恶和怨恨，都不可能对他下杀手。
她唯一狠心的一次，就是练成忘情蛊，断绝二人的所有。
但命运啊……
总是喜欢这么捉弄人。
可能是睡了一整天，她现在很累，但一点困意都没有。
打开冰箱，里面还有很多速食。
她随手给自己煮了点晚餐，任由沙发上的手机震动，却丝毫没有接起的意思。
腾其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过了整整一个月。
霍凌宇给她的卡，她完全没动过。
但这一个月里，总有钟点工定时的将新鲜的蔬菜水果，以及日用品送过来，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腾其萱一开始会拒收。
但阿姨持之以很的送。
久而久之习惯了，她也就懒得计较了。
反正那女人喜欢管闲事，就让她管着吧，反正她也不想出门……
这天，看着钟点工熟练的送东西过来，放在厨房就离开，她叫住了她。
“阿姨，你以后别忘这里送东西了，我不住这里了。”
“你要去哪儿？”
“……”
腾其萱缩在沙发里，膝盖上盖着一张小毛毯，手里捧着一本书翻着。听到这问题，她撩开眼睑朝那边看过去。
女人的眸光很冷，带着几分审视，让钟点工阿姨心里发颤。
她忙摆手解释，“我没有多管闲事的意思，只是霍先生吩咐了，想了解清楚您的动向，担心您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
腾其萱捏住书本的手指微紧，看着她的眼神微微眯起，“霍先生？”
房间里的气压更低，阿姨更紧张了，“是，是啊，我是霍先生请来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但是没想到对方连送东西都不要，更别说照顾了。
所以她的工作内容减少到采购。
腾其萱听到这话，小脸彻底沉了下去。
合上书本。
不轻不重的声音，像是砸在阿姨心上，她紧张的看着她的脸色，想着解释两句。
但是又根本不知道她生气的点在哪里，所以根本无法开口。
这姑娘太奇怪了。
降低存在感的时候，让人觉得她安安静静像个大学生，不爱说话，每天就看书备考，她都以为自己照顾了一个书呆子。
但是发起怒来，竟然比那喜怒无常的霍先生还可怕。
气场强大，周围的温度都跟着降了下来。
“我，您……”
“以后不要过来了。”
“……”
阿姨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她冷脸，不容置否的样子，终究是没敢开口。
先前过来也被拒绝了，不过当时也没这么可怕啊。
门轻轻的被关上。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腾其萱将书放下，仰头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沉静的小脸满是疲惫。
除了那天晚上离开，霍凌宇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后来再也没联系过。
说不上失落，心里反而有些庆幸。
逃避也好。
欺骗自己也罢。
她就是想给自己一段时间，去缕清自己的思绪。
在这之前，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就选择不面对……
所幸他似乎很懂她，给她足够的时间，也给她绝对的尊重。
但是刚刚阿姨的话，让她心里骤然升起一丝反感。似乎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狗男人永远都学不会尊重别人。
找人监视她，还详细到方方面面。
胸腔里有一团怒火，将她这几天的理智，燃烧殆尽。
怒火中烧，无处发泄，她拿起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是软糯的孩童声音，“是萱萱姨姨吗？你找妈咪干嘛？”
腾其萱都冲到头顶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
她听过夏如槿这女儿的名声，说句比卜夏小时候还天才也不过分。本来对这小团子没有任何印象，但这一句‘姨姨’，让她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声音有些生硬，努力维持温和，“洛洛，你好。让你妈咪接电话，我有事找她。”
“妈咪还没起床哦，你找她干嘛呀？洛洛帮你转达？”
“……”
腾其萱紧抿唇，不知道怎么说。
她要转达什么呢？
转达自己的怒火？
本来以为是夏如槿请的阿姨，以为夏如槿在照顾她的日常生活，她都勉强不嫌弃的接受她了，才发现这死女人根本就没管她。
要不是她不管她，能轮到霍凌宇插手她的生活？
但话到嘴边，想到自己要跟一个天真的小孩子传递这么无耻的想法，似乎过分了。
深呼吸一口气，将所有话咽了回去，“没事，我就跟她随便聊聊。”
小洛洛哦了一声，懂事的道，“那等妈咪起床，我就让妈咪给你回电话呀。”
“不用，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