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界河尽头，便是人间
它谁都可以忘记，但这个从人族来的家伙，它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感受到它的变化，所有妖怪全都顺着它惊恐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王富强。
“他没死，怎么可能？”
这是所有妖怪此刻心里的想法。
它们实在无法相信，王富强竟然活了下来，竟然打赢了四大灵猴之一的通臂猿……此刻它们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然而下一刻发生的事情，简直让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不仅王富强没死，那头通臂猿也没死，而是跟在王富强身后，全身布满伤痕，神态恭敬。
难道这家伙不仅击败了通臂猿，还成功将其收服？
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猴类天生顽劣，极难驯服，更何况是四大灵猴之一。
但眼前所见，似乎并无别的解释。
王富强走近之后，看着那些其他村子的妖怪，皱眉道：“还没走？是想送秘法还是想挨打？”
话音一落，众妖顿时四处逃散，瞬间就没了踪影。
王富强转身看着自己身后那头已经恢复人形的通臂猿，开口道：“你也回去吧，记得我们的约定。”
通臂猿点了点头，并未言语，就此离去。
狐村的妖怪们直到此刻都没有回神，它们实在无法相信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老村长最先开口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富强伤势不轻，再加上先前一战累得够呛，所以并没有立刻解答老村长的疑惑，而是找了个地方坐下，才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它打输了，又没秘法交换，所以就让他守护狐村五十年，没想到它竟然答应了……早知道我应该说一百年的。”
老村长皱起眉头，微微思索后，开口问道：“你要走？”
王富强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想法，但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看了狐村这些妖怪一眼，点头道：“我不可能一直留在妖族。”
老村长点了点头，深色有些黯然，道：“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王富强继续道：“这家伙很强，要不是我借力打力，根本不可能将它打败。有它在，足以保护你们不受欺负。”
老村长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王富强直接道：“就这两天。”
老村长还没说话，红菱便道：“这么着急，怎么也得把伤养好再走啊。”
王富强看着红菱，觉得心中有些愧疚，笑着道：“这点小伤，休息两天就差不多了。”
白芷也开口问道：“那你还回来吗？”
王富强看着她，点头道：“我答应过你，不管去到哪，只要有机会，就会回来看你们，决不食言！”
老村长迟疑了一下，说道：“但你要回到人间，恐怕……”
王富强一愣，皱眉道：“那家伙不是说界河尽头，便是人间？”
老村长点头道：“是这样没错，但连接人间的界门，每五百年才会开启一次，距离下一次开启，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王富强差点没当场崩溃，直接问道：“还有多久？”
老村长扳着手指数了数，最后明显有些细微的迟疑，但还是如实道：“差不多还有十年左右。”
他原本想多说几年，这样一来，王富强就会继续留在狐村，到时候人族那些宗门子弟进入妖族，正好就能跟王富强撞上。
可转念一想，到时王富强一旦发现自己欺骗他，很可能会适得其反。
如今有一头通臂猿守护狐村，就算王富强不在，狐村或许也能平安度过此劫。
王富强既然要走，那便走吧，既是人类，本就该回到人间。
王富强松了一口气，十年是不短，但也不算长，他还能接受。他继续问道：“界河就是我掉下来的那条河？”
老村长点了点头。
王富强再次问道：“界河的尽头，有多远？”
老村长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从未有妖族去到过那个地方。”
王富强皱眉道：“为什么？”
老村长回道：“据说在界河尽头，有一头凶兽，专门吃妖……”
王富强咽了一口唾沫，问道：“吃人吗？”
老村长的回答还是不知道。
王富强陷入思索，许久后站起身来，开口道：“不管怎样，我都得去看看。”
看着王富强坚持，老村长也就不再多言。
就这样，王富强在狐村停留了两天，伤势好得差不多以后，便跟狐村众妖一一辞别，之后扛着那把断刀，沿着北江，向西而去。
狐村的妖怪们也只是将王富强送到村口，挥手作别，显得平常而简单。
王富强觉得，这应该就是妖族的告别方式，没有人类那种依依惜别，也或许是因为它们对自己的失望。
可他也没办法，他毕竟是人，既然是人，总是要回到人间去的。
王富强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他有种感觉，自己跟狐村的缘分，远还未结束，或者说，正如他跟白芷的约定，以后有了机会，他还是会回来的。
他不会忘记这个约定，自然也就能够走得心安理得……
王富强站在北江岸边，看着那滚滚江水，一望没有尽头。
水流湍急，无法行舟，所以只能步行。
王富强呼出一口气，内心竟是有些激动，眼中亦是充满了期待和向往。
界河尽头，便是人间。
那将是一个全新的、陌生的世界，最主要的是，那里有着跟自己一样的人。
好人也好，恶人也罢，总比每天面对一群妖怪要强很多。
……
第一年，王富强走了很远，翻过了很多山，见过了很多不一样的妖怪。
王富强发现，虽然是妖，但跟人类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有的和善，有的凶恶，有的狡诈，有的淳厚……有无恶不作之妖，也有秋毫无犯之妖。
王富强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但界河还未到尽头，眼中所见还是妖。恶也好，善也罢，都将他当成异类，避之不及。
第二年，王富强走了更远，但跟第一年并无不同，只是有了几次争斗，多了几种秘法，也杀了几只大妖。
第三年，王富强进了一座大山，然后用了一年，才从大山里走出来，整个山里，没有妖也没有兽，却是满地的白骨。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腐化严重，分不清是人的还是妖的。
第四年，王富强遇上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一直都没有太大支流的界河突然一分为二，一条向西北，一条向西南，两条河流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主次之别。
王富强在附近走了很远，也没发现一只妖怪，最后只能凭着感觉选择西南那条继续前行。
之后王富强用了两年时间，走到了这条河流的尽头。虽是尽头，却不是人间，于是他只能原路返回，回到分流的地方，沿着另一条继续前行。
第八年，河流往西北延伸，第九年，河流向正北延伸。
让王富强奇怪的是，他怎么也找不到自己当初掉下去的地方。他可以肯定，这些年来他从未错过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有山崖的地方，他就会来回看上好几遍，但却没有。
按照老村长和红菱的说法，他当初就是被这条江的江水冲到了狐村，然后被红菱所救。
也就是说，自己掉落的地方肯定是界河的上游，毕竟他当时在河流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落下了一个瀑布，看到了一道刺眼的光芒……
没有找到自己当初掉落的地方，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老村长和红菱骗了自己，自己当初掉落的绝不是界河；亦或是说，自己这么多年一直走的这条，并不是界河。一种是自己掉落的地方还在上游，这就等于自己掉入界河之后，至少在水中待了三年左右！因为按照这条河流的流速来看，从这里到狐村，至少也得需要三年时间。
这种情况看起来似乎没有可能，但自己都能一觉睡个几万年，就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那自己当初落下的地方，很可能就是界河的尽头，自己最后看到的那道光，很可能就是所谓的界门。
也就是说，只要能看到自己当初掉下来的那道瀑布，只要看到那道强烈到让人失去视觉的光芒，就等于看到了界门，就等于找到了回到人间的方法。
按照狐村老村长的说法，界门每五百年才会开启一次，而这次开启，就在这两年左右。
王富强不知道界门能够开启多长时间，但他隐约有种感觉，要想出去，只会比进来更难。
也就是说，他要想回到人间，就必须得赶在界门开启之前，找到界门所在，也就是所谓的界河尽头。
这般一想，王富强不敢再有任何耽搁，脚步不由得加快许多，最后甚至于星夜兼程。
王富强大约走了半年左右，还是没能看到那道瀑布，更别说河流的尽头。
越是如此，王富强就越是越发着急，他可不想错过界门开启的时间，因为这一错过，很可能就得再等五百年。
五百年，自己能不能活那么久都两说。
终于，王富强又披星戴月的走了差不多半个月左右，终于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听到了震天瀑声。
王富强只觉得心情激动，无以复加，直接向前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