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见进来的是隔壁的那位小姑娘，急急忙忙把散在桌上的资料拢起来。
“你在忙？”夏浅也没错过顾承的动作，还有桌面那一堆文件。
最重要的是凭着封泽这副随意的性子，一般情况下不可能受了伤还那么用心做事。
“还好。”路过顾承时，封泽顺手指了指他，介绍道，“顾承，我朋友。”
夏浅对上顾承的目光，压下眼里的躁郁点了点头，“夏浅。”
顾承把文件叠好，起身正想礼貌地握手回应道：“你好你好。”
可是那手还没碰到夏浅，封泽就越在他面前，将刚倒的水递了过去，然后收获了顾承一个鄙视的眼神。
切。
夏浅接过水，就近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小口。
“网上的事解决了？”
封泽坐在夏浅左侧的另一个沙发上，身体往前朝桌子方向倾了倾。
顾承当时大惊小怪地给他看网上的热搜时，他倒没什么反应，要是今晚还解决不了他再出手也不迟，不过夏浅现在过来找他，显然是不需要他了。
“……如果是你，你会难过生气吗？”
“不会。”
他回答地很快。
可这答案似乎并没有让夏浅完全满意，轻轻摇头，“不对，你的答案不具备参考价值。”
说着，夏浅转头问向另一侧还在站着的顾承，“这件事如果发生在你身上，你会难过生气吗？”
被突然提问到的顾承有些莫名，不过还是立马回道：“废话，有人莫名其妙在网上骂我，还那么多，要我我肯定把那幕后的找出来，不弄死他也得弄惨他。”
网上的话一向不用负责任，自然参杂了不少恶言，他不是当事人都看得生气，更何况本人呢。
所以他才第一时间赶紧让封泽处理，结果这家伙冷静得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该他追不到小姑娘。
封泽抬眸，目光有些暗沉，淡淡开口：“顾承，你先回去吧。”
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跟了封泽多年的顾承立马意识到了，虽然不知道刚刚那句话又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但求生欲的本能让顾承立马堆起笑脸，摆了摆手后，飞奔似地逃出了别墅。
见夏浅在听到回答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封泽内心暗叹一口气，身体开始靠在沙发背上，有些无奈。
夏浅是一个情绪极为淡薄的人，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开心、难过、愤怒、喜好，这些最常见的情绪，她少得可怜。
她刚刚打夏卓霆并不是因为她生气所以要报复回去，只是因为他惹了她，那么按逻辑来讲，她就应该打回去。
可夏浅又并非像他之前那样那么无欲无求，至少她对这件事的追求上比他想象中要执着得多。
她目前唯一能清晰感知到的情绪，就是她发觉自己没有任何感情时，产生的那股抑郁的烦躁。
可这对她来说远远不够。
封泽见夏浅眼里的沉郁越加明显，轻呼一口气，指节在桌边轻叩了下，将夏浅飞离的思绪拉了回来，“要来打一场吗，上面有个打斗室。”
是他知道夏浅住在隔壁后，连夜找人装修上的。
夏浅目光停留在之前替他包扎的胸口处，低眸：“算了，我怕收不住手。”
“你啊…就是过于钻牛角尖了。”封泽又叹了口气，翘起了二郎腿，一手撑在腿上，托着下巴望向夏浅，“有些人情感丰富，有些人情绪稳定，有些人共情力强，有些人钝感力强，人本来就是多种多样的。”
夏浅沉默。
许久后，她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开口：“之前，有位和我共过生死的朋友死了，在外面，因为一个意外。周围的朋友都在哭，都在难受，有人还哭昏了过去。”
她一点感受都没有，一点情绪的起伏都没有，就连平日里最稳重的小一也在偷偷抹着泪，她内心却平静地出奇。
“只有我，什么都没有。”
说这些话时，夏浅的语气依然平静，只带着一丝的恍然。
那是她第一次，那么直观地认识到自己和其他人的不一样。
那时的感受，现在想想，或许也是唯一一次她感到迷茫和难受。
不是因为同伴死了而难受，而是因为没有难受的感觉而难受。
那些人说得没错，她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疯子，无情，冷血。
她又偏偏不想承认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想要找到证据去证明，越执着于这件事，她越发现自己是多无情的人。
夏浅握着杯子的手紧了许多。
手指突然覆上一丝温度，夏浅有些意外地抬眸，封泽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俯在她身前。
见她仍旧面色如常，封泽有些失望地朝后退了退，刚刚划过杯子的手指微屈，在她的额头上轻点，如水墨勾勒般的眉目染起笑意，里面带有的是夏浅所陌生的，还未了解的情绪。
“你会有的。”
“你只是还没遇到能让你在意的事情，或者是还没意识到，但总归你会有的。”
“我保证。”
温和的话语里带着安定的力量，令她的心颤了颤，轻轻应了一声。
“那你呢，你到底是怎么遇到的？”夏浅从很早开始，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她和封泽这么合得来，正是因为封泽和她一样，无欲无求无畏无惧，冷漠地不染一丝红尘。
所以第一次认识封泽时，她颇有一种遇到同类的感觉。
不过和她不一样的是，封泽并不像她那样执着于去证明自己是个正常拥有七情六欲的人，比她而更甚之，仿佛世界如他而言不过一片荒芜，而他连想要摆脱的欲望都没有。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状态就变了，变得很明显，夏浅知道，他找到了她一直想要找到的东西。
她想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
明明他比她对这个世界还要疏离。
而后，夏浅看到面前的男人怔愣了一瞬，大概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她望向他的眼底，倒映着一脸正经问着问题时她的模样，随后那双眼中闪过一缕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听到对方缓缓吐出带有笑声的两字：“你猜。”
——
封泽（微笑）（突然凑近）（想看老婆害羞）（发现老婆没反应）（失望拉开距离）：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