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是沈鸢除了春节之外最喜欢的节日。
学校里不流行大张旗鼓的装扮，沈鸢暗戳戳的在衣服上动了手脚。白毛衣的领子上别了一只麋鹿，牛仔裤的裤脚有一个圣诞老人，戴了一条红绿格子围巾。她还偷偷地涂了圣诞限定色唇膏，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
一大清早去到班上，沈鸢刚把书包放下，就发现抽屉里塞满了信和礼物。她皱着眉，一个个拿出来，看了看信封上的署名，一大堆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于是又把一沓信重新塞回桌肚里，一天再没打开过。
上午最后一节信息技术课，由于机房被高一学生占用，所以在班上自习。
沈鸢缩在座位上，鼓捣半天，任成嘉树一行人怎么捣她，她都不理。
她有点生气，也不算，是有点失落。
这么多礼物里，没有何霁野送来的那一份。
成嘉树看出来沈鸢不高兴，悄悄把座位挪到过道，吊儿郎当的：“咋啦鸢姐，圣诞节你还不高兴？你不是最喜欢圣诞节了么？”
沈鸢扭头看了他一眼，唇线拉直，纠结半天要不要问，最终还是开口：“你们男生会在圣诞节送礼物吗？”
成嘉树听出来了，她是因为那小子不开心呢：“分人。”
怕影响同桌睡觉，沈鸢靠近成嘉树，压低声音：“比如？”
成嘉树特认真的回答：“我要是喜欢她，我肯定会送礼物。如果别人回赠给我了，我跟那人关系还不错，我也会送回去，就比如你。”
沈鸢挑眉：“别暗示我送你礼物。”
成嘉树咧嘴笑：“这你都听出来了。”
被成嘉树这么一逗，沈鸢心情好不少，趴在桌子上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得天花乱坠。
本来这事可以过去，但成嘉树想到沈鸢早上的不高兴，还是提了一嘴：“我跟你说，鸢姐，其实男生是不怎么在意这种节日的，尤其是单身男，更没有仪式感了。送不送礼物都代表不了什么。”
沈鸢知道他在安慰她，摆摆手：“我没事。一开始是有点失落。但是转念想想，我为什么要求他送我礼物呢？我们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硬扯出来，也就是我在追他。或许他是不知道今天圣诞节，也或许是你说的那种，从不给人送礼物。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对我没意思，压根没想起来送我。但我能接受。”
从喜欢上何霁野的第一天起，沈鸢就能坦然接受一切结果。
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态度，都不影响她的感情。
如果她的喜欢给当事人造成困扰，她会把这份喜欢埋在心里。
有些时候，尽力过就可以了。
听到她这么说，成嘉树很是佩服：“人家不喜欢你，你不难过？”
沈鸢左手托腮，看着窗外：“难过啊，但是感情这事强求不来，我也不能把刀架人脖子上，逼人喜欢我吧？”
成嘉树听着，突然没说话了。
沈鸢扭头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皱眉：“有屁快放。”
成嘉树也不客气，回身从桌肚里拿出一个礼品袋，塞给沈鸢，“鸢姐......帮我把这个给孟黎呗？”
沈鸢以为自己听错了：“谁？我们黎子？什么时候的事儿？你小子，深藏不露啊。”
成嘉树直摆手，神情紧张：“嘘！嘘！声音小一点！”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情场浪子成嘉树还有这一天啊！”沈鸢开怀大笑，“跟姐说说，什么时候有这心思的？”
“不就上次打架么……我一直以为她是那种柔弱的乖乖女，好家伙，那一脚上去，我站旁边都看蒙了。”
沈鸢意味深长的看他：“哦~~你是受虐狂啊？喜欢被打的那种感觉？”
成嘉树用身子撞了一下她：“去你的。是那种反差带给我的震撼。就是有点反差萌吧。”
沈鸢揶揄：“都用上震撼这个词了。”
成嘉树认真地反问沈鸢：“你不觉得她其实是个很坚强很独立的女生么？”
沈鸢点点头，身子靠进椅子里：“我觉得。从她第一天到班上，自我介绍时那个坚定的眼神，我就猜到了。”
成嘉树咧开嘴笑，眼睛亮晶晶：“我眼光准没错。”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出于对成嘉树的坦诚，沈鸢问出口：“你知不知道孟黎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学弟？”
成嘉树淡然：“知道啊。所以现在不想让她知道我的心思，就先当朋友吧。”
沈鸢拍拍他的肩膀：“感情这事儿，姐帮不了你。但是礼物我可以送。”
“好嘞！就知道鸢姐最好了！”
中午放学，沈鸢故意慢腾腾地收拾，林薏衾在旁边一个劲地催。
孟黎看了眼沈鸢飘忽的眼神，戳了戳林薏衾，小声地说：“她在等何霁野呢。你看她那个眼神，望穿秋水了都。”
林薏衾摇摇头：“啧啧啧，再看下去，那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话刚说完，一个男生冲进来，后面跟着他的小兄弟，叽叽喳喳吵着要打他。站在死角位置的三人看到进来的人，都愣住了。
刚还一脸兴奋的两个男生也蔫了，把踏进教室的脚又收了回去。
“哎，这不是圣诞晚会那夜的男生吗？”孟黎打破沉默。
沈鸢疑惑地看向他：“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黎在她耳边嘀咕：“你有没有印象不是很重要，人家是来找林林的。”
林薏衾被孟黎一推，整个人踉跄到男生面前，男生赶紧扶稳她。
孟黎偷笑，拉上沈鸢就往外走，边走边嚷嚷着：“那啥，我刚想起来，我还有表格要交，我跟鸢鸢就先走了。”
沈鸢一头雾水：“什么情况？”
“你看不出来啊？人家男生喜欢林林呢？”
“啊？”沈鸢一脸震惊，“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孟黎用指尖点点她的头：“你就顾着你家何霁野，双旦晚会那晚那么明显，你都没注意到。”
“什么时候啊？”沈鸢一点都想不起来，“晚会他俩也没接触啊。”
孟黎想起来，左手拍拍脑门：“你那天没跟我们坐一起，错怪你了。”
沈鸢被孟黎拉着，八卦因子在身体里跳跃：“我们去看看发生什么了吧。”
孟黎才不会丢她过去凑热闹：“别管了，下午来，林林自然会说的。”
“好吧好吧。”沈鸢从书包里带出礼品袋，递给孟黎，“呐，成嘉树那小子给你的。”
孟黎疑惑，没接：“成嘉树给我的？”
“对啊，他给我圣诞礼物的时候，让我顺便把这份带给你。还有林林的，我下午给她。”沈鸢说得特别随意，好像事实就是这样。
孟黎这才接过，放进书包：“那我下午也回赠他一个吧。”
“回赠他干什么？他那么多小姑娘送呢，你送给他就是浪费。”
话刚说完，孟黎就把她头掰向一个方向：“那是不是何霁野？”
沈鸢看过去。
何霁野校服里面穿着一件白色毛衣，黑色的直筒裤显得腿修长，单肩背着书包，听方哲侃侃而谈，自己却不怎么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好看的眼睛显得疏离又多情，头上的一撮头发调皮地飘来飘去。
每次看到他，都要感叹一句，真帅啊。
沈鸢快步赶上去，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何霁野的肩头。
何霁野疑惑地回头，看到是沈鸢，眉头舒展：“今天这么晚？”
他自然的语气让沈鸢的小脾气烟消云散，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支支吾吾地：“有点事儿耽搁了。”
何霁野勾唇，没再接话。
两人肩并肩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圣诞节快乐。”何霁野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沈鸢，“本来打算下午塞你抽屉里的，正好碰到了就给你吧。”
孟黎在后面捂着嘴巴偷笑，上午还惨兮兮地说自己没收到何霁野的圣诞祝福，一副恨不得全世界毁灭的样子。这下收到了，下午还不知道咋炫耀。
沈鸢这下是真的懵了，她完全没料到这一出，不知所措。
何霁野把礼物往前递了递，说出的话缱绻温柔：“拿着。”
沈鸢慌慌张张：“你等等，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一把扯开书包拉链，在里面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盒子，郑重地递给何霁野：“圣诞节的第一份礼物给你。”
何霁野接过，笑意更甚，小酒窝都出来了：“我是只给了你。”
礼物拿在手上的那一刻，沈鸢还是懵的，脑子里不断想起何霁野刚才的话。
圣诞礼物只给了她？
什么意思啊？
她是他送出去的唯一一份礼物，独一无二？
那他的温柔是不是就是她独享了？
何霁野下颌努努：“打开看看？”
“好。”沈鸢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盒。
孟黎把头凑过来，看到礼物，禁不住“哇”了一声：“太好看了吧！这是你自己做的么？”
何霁野摸了摸鼻尖：“嗯，这辈子看到乐高都要吐了。”
礼物是何霁野用乐高积木拼的大白模型，旁边有一个兔子玩偶抱着胡萝卜躺在大白怀里，咧着嘴巴看沈鸢。
沈鸢不敢拿起来，怕弄坏了，放在盒子里，用手轻轻碰了碰。
他自己做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亲手做的啊！！
他送给我的礼物是他精心准备的啊！！
他还知道我喜欢大白！！
他怎么这么会啊啊啊啊啊啊！！
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他了。
瞧着沈鸢眼中闪烁的光，何霁野知道礼物送对了，不禁愉悦地勾唇。
沈鸢看了半天，爱不释手，漾笑：“你也拆开看看。”
礼物盒一打开，站旁边的方哲眼睛都看直了：“我去，全套钢铁侠手办啊！！”
何霁野惊喜地挑眉，眼里流露出很多情绪。
沈鸢凑近他，小声问：“喜欢吗？”
何霁野点头：“喜欢。”
这不是假话，他确实喜欢，喜欢的要命。
何霁野低头，面前的沈鸢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眼睛里放着光，嘴角的笑甜丝丝的，甜进了他心里。
孟黎适时地拉着旁边的电灯泡走了。
沈鸢把礼盒抱得紧紧的：“晚上一起吃饭吗？”
何霁野把礼物收好，放进书包里，扭头看她：“好啊，我等你放学吧。”
“嗯嗯。”沈鸢不敢抬眼看他，“电影票我已经买好了。星期六晚上的，在万达。”
何霁野抬手，轻轻捏了捏沈鸢的耳垂，轻笑：“不见不散。”
被占了便宜的当事人傻傻地站在原地，半天没回神。
他刚才......是捏了自己的耳朵......是吧？然后......然后还说不见不散，最后还对她笑了一下？
沈鸢在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状态，确定自己没想错，才后知后觉地笑起来。
今天的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吧。
沈鸢走出校门，孟黎赶紧贴上来，八卦地问：“说了些啥啊？”
“约了晚饭。”
“不错，有进展。”
沈鸢抱着礼物高兴地直晃：“然后，明天去和他看电影啦！哈哈哈！终于有一个二人世界的机会了。”
孟黎一巴掌拍在她背上：“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嫌弃我们呢？还没在一起呢，就学着胳膊肘往外拐了，在一起了还得了啊？！”
沈鸢乐得摇头晃脑：“我乐意，我开心。”
孟黎追着沈鸢跑：“现在这么嘚瑟，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什么都不怕啊。”
沈鸢边躲避孟黎的追赶边贱兮兮地说：“我纠正一下，是陷入爱情的女人。”
风吹过树梢，影子斑斓摇晃。鸟鸣悠扬地远去，湖水铺在天空，那是水一样的淡蓝。
满眼清澈，满眼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