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厌一身黑衣如墨，身后背着寒霜剑。
他站在一处温泉旁。
而一群卡皮巴拉正安详地泡在山间的温泉水里。
热气腾腾，水雾氤氲。
这些温泉水中的卡皮巴拉浅浅闭着眼，懒洋洋地伏在水里。
突然，一只调皮的卡皮巴拉似乎见他也站得近。
竟仰着胖乎乎的脑袋。
似乎非常想邀请他一起进水里沐浴。
楚厌瞬间眼眸一凝，长年染血的手略一抬便是拒绝了。
他修长手指微微施力，把那想要扒他裤衩子的卡皮巴拉推回了泉水中。
“别动手动脚。”
卡皮巴拉长老从卡皮巴拉堆里缓缓冒出来。
长老看着楚厌冰冷的脸色，轻轻叹了口气：
“副宗主，楚姑娘千辛万苦才帮你才脱离了“天道”的控制。
为何还要回去呢？”
“尊上已经不是当初的剑尊了。”
楚厌的神色并未有丝毫动摇。
他的声线低沉得像冰：“找人。”
长老默默凝视楚厌，摇了摇头：
“您与尊上交手失败时，他将您做成傀儡。
那时的您就该知道，那座天道大殿里早有天道的存在——”
楚厌眼中一寒，脑海忽然划过上次交战的残影。
……沈慈。
按理说，他不该轻易落败。
可偏偏，那一瞬间，他的身体竟像上次一样，本能性地无法动弹。
手指刚要触及剑柄，整个人就仿佛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束缚。
那时候，他才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有更深的操控者。
卡皮巴拉长老长叹了口气。
“副宗主，您还是留在这里吧，这里的结界不会被天尊所发现。”
楚厌眼神冷定：“这与你无关。”
“告诉我，大殿在哪。”
卡皮巴拉长老闭了闭眼，摇了摇头。
“好吧……天道大殿就在……”
半个小时之后。
楚厌已经踏出了卡皮巴拉一族的山林结界之外。
身后的寒霜剑随着步伐轻轻摇晃，发出低微的剑鸣。
仿佛随时准备随着他的意念出鞘。
他的眼神冷漠，手中捏着那张卡皮巴拉长老赠予的简陋地图。
那地图上的路线，标记得简单粗糙，却只指向一个方向。
山风拂过，带着一丝寒凉。
远处却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灵力波动。
渐渐地，那种气息越来越近。
楚厌顿时目光一寒，停住脚步，抬眼看向前方——
只见几道模糊的黑影从丛林深处缓缓浮现。
黑衣，面具，整齐划一如同傀儡的动作。
天道使者。
楚厌看着他们，眼神愈发冰冷。
他眼中杀意一闪，寒霜剑自剑鞘中猛然出鞘。
剑气如潜龙出渊，瞬间横贯天地。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楚厌，剑风撕裂空气。
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穿他的胸膛。
楚厌握剑之手一扬。
剑光交织如长虹，剑尖划破虚空。
刺入一名天道使者的咽喉。
顺势一转，鲜血喷射而出。
又骤然一个转身。
他一剑洞穿了对方的胸口，碧血染地，血雾腾起。
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
几个天道使者便纷纷倒地。
身体一分为二，断裂的肢体淋漓满地。
然而，楚厌没有停留。
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他冷冷地抬脚离开。
可就在他走出不远的时候，突然感受到一丝……异常。
一股微弱而诡异的灵力波动从地上断裂的肉体处缓慢传来。
楚厌皱眉，转身看向那群被他杀死的天道使者尸体——
只见那些破裂的肢体竟然开始缓慢蠕动。
像重新生长般愈合。
断裂的躯干在扭曲挣扎中恢复原样。
他刚抬起手欲再度出剑。
剑气挥斩在近旁的黑衣人身上，血液飞洒。
可……
有一滴自残肢末端飞溅落下的血液。
不偏不倚溅落在了楚厌冰冷的脸上，颜色醒目鲜红。
他本能地抬手轻轻一抹，却并未在意——
可便在这毫不起眼的瞬间，一股如沉睡的、蛰伏在黑暗中的蛊惑之音。
悄然从他脑海中浮现。
声音极为低沉诡谲，又带着一种难言的蛊惑。
“楚厌……”
他的步伐骤然停下
这是——？
那声音如同某种延展的藤蔓，细语低沉，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命令感。
“……你为何要违背天道………”
仿佛有无形的锁链在暗中攀附到了他的灵海深处。
如影伴随，低沉诱惑，让他的意念微微开始动摇。
楚厌神色冷漠。
但那声音却以更接近本能的方式。
进一步侵入他的意识。
就像一股极细的针刺入他的大脑：
“听从天道吧……
……你只有一条路。”
……天道。
……控制。
……
楚厌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手中寒霜剑，额角冷汗滴出。
那声音不断穿透他封闭的五识。
然而，他即决然一剑横扫。
将那试图肢体还原的天道使者再度斩碎成漫天血雨。
“滚。”
楚厌抬脚，跨过那尸体。
寒霜剑依旧寒光闪动。
剑身上未落的血珠顺着剑脊滑落。
他刚要继续前行。
耳边那蛊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那不是之前冰冷而低沉的声音。
而是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
仿佛从他记忆深处被强行唤醒。
“楚厌……”
那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楚厌猛地停住脚步。
楚云熙。
那是她的声音。
恍惚间，他的视线逐渐模糊。
朦胧的血迹包围了他的视野。
往事的残影反复浮现——
她就在那里。
如记忆中一样。
她含笑望着楚厌，声音清晰，却透着令人心碎的哀婉：
“哥，你当初为什么不救我？”
他连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
是天道蛊惑的手段。
但——那声音，那模样，那笑容。
仿佛真实得触手可及。
名为“回忆”的往事如同匕首一般刺入。
楚厌的心脏猛然收缩。
无力感像千斤般压了下来。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
唯独手紧紧握住寒霜剑。
想要将那幻影斩灭于剑下。
但眼前的楚云熙却一步一步走向他。
脚步轻盈，带着他熟悉的笑容。
“哥，为什么……”
她微微歪头，那笑容却混杂了一丝讽刺。
“你当初，明明可以救我的……对吧？”
她轻声质问。
“你说过，会保护我。”
他亲手埋葬的无力与悔恨。
终于被这些话彻底撕裂了开来——
他救不了她。
他根本救不了楚云熙。
就在他心神即将崩裂的一瞬间。
耳畔那冰冷的蛊惑之音再一次响起。
而这一次，声调竟完全换成了那熟悉温柔的音色。
“你想要力量吗……”
“哥，只有天道，才能赐予你足够的力量，足够强大的力量，来……救我。”
当初，他根本无法救她。
天道的力量瞬间宛如锁链般藤蔓攀附上他的灵魂。
而耳边最终再度响起暗藏蛊惑的低语。
温柔得如同毒药涂抹在他已然裂开的心口：
“你若渴望力量，天道便会给你。”
“你会走到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