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容给他渡了些灵力似乎也没什么用。
他嘴唇发青，想必也被冻得不轻。再这样下去这寒泉只会有害无利，得带他离开。
“若是我看了你，那必然是为了救你，你别因为这个赖我！”
姬容对着毫无反应的人警告完毕后，捡起旁边叠放得整齐的衣服披在他身上，将他拖出水中。
两人齐齐倒在草地上，姬容才发现他穿了裤子。
她帮他拢紧上身的衣服，却看到了他胸口的伤痕。
一道短短的刀伤，伤口早已结痂，但并非陈年旧伤。
姬容眼神更加幽深。
原本在心中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此刻也有了答案。
“蠢货！”姬容暗骂了一句。
脱离了渗人的寒泉，姬容再次给沈清宵输了些灵力，后者悠悠转醒。
“醒了啊？还以为你要比我先冻死。”姬容道。
意识清醒的沈清看到眼前的状况耳根微红，连忙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衣服。
“着急什么？反正都看过了。”姬容不以为意，笑意更深。
“住……住口！休要胡言！”沈清宵声音都带着颤，不知是被冻的还是气的。
“你难道不该感谢我吗？是我把你捞出来的。一醒来就教训人，淹死在水里得了！”
姬容坐在原地慵懒得靠在岩壁上，眼中玩世不恭的笑意。
沈清宵却似捕捉到什么关键词，方才还是被恶霸非礼了的良家少男模样，现在却面色严肃而略带担忧地看向姬容：
“刚才你下水了？”
他手虚虚摸了下姬容袖口的衣服，湿的。
“你不知道自己沾不得如此冰凉的水吗？你管我做什么？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了些……”他的语气关切中略带愠怒，眼神像极了操心的老父亲。
姬容：“……”
“我没下水。不过是扶你的时候沾湿了衣袖。不过执明仙君，你也太关心我了吧？”姬容眼中带着调笑。
“我……没有，你想多了。本君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辛苦白费。”
沈清宵恢复了冷漠的神色，“此处寒气四溢，尽快离开这里。”
姬容问：“你真的没事吗？”
沈清宵道脸色依旧苍白。
“没事，多谢。”
他说完便拉着她的衣袖离开，直到回到清心阁的院子才松开。
“暖玉之中，是你的心头血吗？”姬容问。
她看着他，眼神专注而严肃。
“……”
沈清宵沉默。
“暖玉发烫的时候你边捂着心口，这是因为本就是你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产生了感应对吗？”
姬容步步紧逼。
“你靠暖玉取得与外界的联系，也是因为玉中有你的心头血，才会与你的身体产生联系，对吗？”
“否则你胸口为什么会有一道伤口，看起来时间并不长？”
姬容定定看着他，“回答我。”
她声音凌厉了几分。
“我……姬容，那只是……那只是一块玉而已，何必深究？”
沈清宵满眼无奈，她很聪明，他无法否认，却又没办法承认。
姬容看他逃避的样子，也不再追问。
“你还是在幻境中可爱。”她评价道。
说罢便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茫然的沈清宵。
幻境中……可爱？
*
月亮的清辉洒在地面，落在月下挥剑的女子的衣裙上，清光潋滟。
玉露泠泠，洗秋空银汉无波，比常夜清光更多，尽无碍桂影婆娑。
此时一个白衣身影持剑飞身，两人月下的身影交缠在一起。
长剑在握，仿若游龙穿梭。
剑光闪烁，剑气纵横。
兵刃相接，剑光交映。
天地之间，月色辽远。此时仿佛只剩叮铃的剑声。
“你在幻境中是如何想起来的？”姬容问。
沈清宵横剑相抵，“韩远道攻击你时。”
“为什么？有什么触发点吗？”姬容闪身向后退避，然后又从左边攻去。
沈清宵闻言有一瞬出神，却被姬容抓住了破绽，抢占先机，步步紧逼。
沈清宵被逼得步步败退，最后收剑道：“我输了。”
姬容也收剑，“你还没告诉我。”
沈清宵无奈，只好道：“我入幻境时因为是强闯，神识受到些许冲击。那时我便意识到可能会忘记些什么，就为自己设下一个咒，只要在你需要保护时，便一定会想起来。”
姬容闻言，眼角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几乎忘却的温情。
那是一种深藏于心底的温暖被唤醒的瞬间，如同冰封的湖面在阳光的抚慰下缓缓融化，释放出沉睡已久的生机。
“多谢执明仙君保护我。”姬容道。
“不用谢。”
想到什么，沈清宵补充道，“以后都不必言谢。”
“就连暖玉中都注着自己的心头血，执明仙君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沈清宵却想要辩解什么，“我……”
姬容轻笑地看着他，“若是执明仙君能一直如同父兄一般保护我，那就好了……”
她眼睛一瞬不一瞬凝望着他，眼神直白热烈，眼中只有他一人的影子。
沈清宵躲避开她的眼睛，不敢与她对视。
“我说过，只要你在羲和殿一日，我自然会护着你。”他说。
姬容闻言顿时笑意更深，那双明眸之中仿佛一瞬之间开遍盛世桃花。
“我说了，你这样我会贪心的。”
她靠得更近。
沈清宵呼吸仿佛凝滞，心也快要跳出胸膛。
太近了。
再这样下去的话……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赶紧走！
对！赶紧走！
姬容却不放过他，步步逼近，最终在一踮脚就能吻到他的距离停下，手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后退。
她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会允许我更贪心吗？”
“我……”
姬容却在后退时轻轻吻了下他的侧脸，蜻蜓点水，而后利落退开。
那一刻，沈清宵觉得全身的热血都上涌到他的脸上，最后集中在被她吻过的地方。
他耳朵通红，脸也没好到哪去。
喉结滚动，眼中有惊讶、有羞怯、有慌乱、有纠结、甚至有委屈悲伤，却没有厌恶。
平日里冷心冷情高高在上的执明仙君，在这一刻一败涂地。
“姬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语气颇有些恼羞成怒又带着些委屈的意味，声音却低哑得要命。
姬容却面色无辜，“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
她清澈的眼底只倒映着他一人的影子，双眼殷切幽深，也只望向他一人。
被她这样看着，就好像……就好像被她深切热烈地爱慕着……
沈清宵心乱如麻，他觉得他快要疯了。
情念和理智仿佛把他劈成两半，一半让他不顾一切就此沦陷，一半又告诉他情爱最不可靠，师尊就是因此陨落，他又如何全身而退？
况且姬容的话能信吗？万一她又是骗他捉弄他呢？
她从一开始便总是逗弄他。
难道这一次便会真心吗？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解决。
他要考虑的事还有很多。
“我、我还有事……”他逃也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