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骤然盯住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冷笑：
“我自私阴毒？比起傅容深，我已经很善良了！”
“他能为了你违背跟顾氏的合同，将来也能为了别的利益弄死你。要说阴毒狠辣，我要能比得上他十分之一，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他的狞笑使得双眼看上去无比扭曲。
楚雁回忽然感觉头皮发麻，她后退了一步。
顾鹤哑声讥诮：“你以为他还是个好东西？”
“在那个雨夜之后，我蹚过无数次鬼门关，全都拜他所赐——”
他拉下衣服，露出身上的枪伤和刀疤，一道一道狰狞可怖。
“看看吧！”
楚雁回阴沉盯着他身上的伤疤，这些都不是近期的伤口。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傅容深当时答应过她，不杀顾鹤……原来都是骗她的。
所谓承诺不过是谎言，让她心甘情愿留下，来为他暖床。
她忽然觉得自己信不了任何人。
“楚雁回，你求得那只签永远都不会实现。”
顾鹤笑得有些疯狂，神情中带着疯意，狰狞扭曲。
“真正的恶人就在你身边，你逃不掉！一辈子也逃不掉！我遭受的，早晚也轮到你——哈哈哈！”
他发了疯冲上前。
她吓了一跳。
保镖将她护住，掏出枪来指着疯男人：“退后！”
“砰！”
一枪作为威胁，打在天上。
可他却毫无畏惧，冲出去，朝着万源树后的低崖狂奔，“扑通”一声跳进奔流的长河。
楚雁回听见那水花飞溅的声音，身体骤然僵直。
不可置信地机械般一点点扭过头，然后转过身子，看着正在河水中挣扎的人，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顾鹤怕水……
他这是要自杀。
让自己亲眼看着他死！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只剩剧烈的心跳声。无法呼吸，听见自己颤抖而尖锐的声音，强忍镇定：“谁会水，把他捞上来……”
保镖卸枪跳进河里，两个人费劲力气才将一心寻死的人拖上岸。
“可！咳咳……咳咳……”
口罩已经沉进了在水里。
在顾鹤不停的呛咳中，楚雁回看到了他被划烂的面容。
一道一道，蜿蜒的蜈蚣似的爬满了他整张脸。两颊严重的皮肤被腐蚀性灼伤，发生糜烂，有的结了痂，下巴缺掉的皮肤长出新生鲜红的肉，瘆人又可怖。
曾经的英朗俊逸的脸毁的一干二净。
“你的脸——”
她被骇到惊恐，胃中翻腾，忍不住扶着树干呕：“呕！”
“咳……哈哈，咳咳咳……这是你那好叔叔做的好事啊！”
顾鹤发现女孩因恐惧和厌恶而背对他时，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趴在地上疯笑，脸更狰狞。
她如坠冰窟，脸色煞白。
杂草一样头发浸湿后糊在脸上，额头青筋暴起，喑哑的声音咬牙切齿地拉长：“为什么不敢看我？”
“为什么！”
“为什么！”
一声一声，渗入骨髓的阴冷。
回荡在她耳边。
狰狞着咆哮着，像是要把她的魂魄都撕碎。
楚雁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水榭华庭的，她像是呆木了一样坐在书桌前，整整一下午一动不动。双手紧紧抱臂，冷到无法言喻。
眼前无数次浮现出那张脸，身体无法抑制地打颤、哆嗦。
出神太久，以至于有人开门进来都没有意识到。
“听保镖说你今天遇到顾鹤了？”
身体冷不丁被环住，清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脖颈被轻轻地吻了一下，楚雁回骤然回神。
抬起头，在面前的复古落桌镜中看到了男人梳的整齐的乌黑头发。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嗯。”
他也抬眼看着镜中，瞧见她唇无血色：“顾鹤在你面前寻死觅活？吓到了？”
“不，”楚雁回看着照镜子男人俊美若谪仙的面容，忽然眼前浮现出顾鹤那张被划烂的、腐蚀的脸，怔怔地说，“没有。”
“撒谎，你的脸色这么差，手也凉。”他环住她，双手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冰凉。
“他说了些疯话，你信了？”
傅容深在公司时听保镖汇报今天祈福发生的事，立刻让唐助理将顾鹤控制起来。怕楚雁回信了顾鹤的话，开完会就离开赶回水榭华庭。
“你是指哪一句？他说了很多，我记不清了。”
女孩偏头看他，眼睛没有光彩。
“我只知道，你答应过我不动顾鹤，可还是对他下了毒手。还毁了他的脸……那样瘆人。”
他摇摇头：“在我们两个那张照片传出去之前，我只断过他的腿，其他没动。”
脸是照片风波后划的。
雁回喜欢那个男人的脸，划烂了才安全。
女孩垂下眼睫，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傅容深，我没办法再信你说的话了。”
“顾鹤的仇敌多，但真正能掌握他动向并几次三番只置于死地的人，整个港城用一只手也能数的过来。除了你，还有谁会对他做出那么狠的事？”
“明明做不到，却还要表面上答应我，骗我留在这里……”
她叹了一口气。
“我对你已经无话可说。”
“雁回！”
傅容深心头涌上恐慌，她的态度与平时不一样，是真的信了顾鹤的话。
这件事确实不是他做的，顾鹤是想在自己已经彻底无法翻身的情况下栽赃他、离间两人的感情。
“放开我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雁回疲惫地说。
他很受伤：“他的伤不是我安排人做的，你宁可相信他，也不信我？”
她摇了摇头，挣开他的手和怀抱，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你们都不值得我信任。”
傅容深从未如此冤屈过，几乎立刻就打电话让秘书去调查这件事：“……快！我要答案，越快越好！”
“够了，真的够了。”
楚雁回看着窗外的湖景，脸上的神情勉强而厌烦：
“浪费秘书的时间帮你做假证据，有什么意义？……我不想知道，也不会再信。”
“你只需要动动嘴皮，无数人会抢着帮你圆谎。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