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志注释白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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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晋国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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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献公佹诸(gui zhu)作为世子时,就已经娶贾姬为妃子,当时没有孩子。

注:【晋献公,姬姓,名佹诸(gui zhu),晋武公之子。公元前677年-公元前651年,在位26年】

又娶了犬戎君主的侄女,称为狐姬,生了儿子名重耳;

娶了小戎允姓的女子,生了儿子名夷吾。

后来当晋献公老爹(晋武公称代)晚年时,老爹晋武公娶了齐国(齐桓公时期)公室女子,史称齐姜。

可是老爹武公太老了,不能与女子交欢了,也就搁置一旁,名义夫妻而已。

齐姜年少,正直青春,美丽动人,晋献公悦而烝之(晋献公很心动,就犯上乱伦与之私通了),私生一个儿子,寄养在姓申的家里,因而取名申生。

以上是晋献公还未即位时的三个儿子。

晋献公即位时,也就是公元前677年,贾妃已经去世了,就立齐姜为夫人。

这时大公子重耳已经二十一岁了,夷吾也比申生年长。但是因为申生是夫人齐姜的儿子,按照“论嫡庶不论长幼”的原则,于是确立公子申生为世子,安排大夫原款当世子的主课老师(太傅),大夫里克为副课老师(少傅),专门教育世子治国安邦的课程。

后来夫人齐姜又生下一个女儿,然后齐姜就死了。

晋献公就娶了贾姬的妹妹,史称贾君,还是没生孩子,所以就把齐姜撇下的女儿让贾君哺育。(这个女儿后来成为秦穆公的夫人,即穆姬)

晋献公十五年,也就是公元前662年,晋国兴兵攻打骊戎,骊戎不敌,认输求和,奉献两个女儿给晋献公,大的称为骊姬,小的称为少姬。

注:【骊戎:姬姓,古戎人的一支。今陕西省临潼县一带。一说在今山西省析城、王屋两山之间。被晋国灭亡。】

骊姬生得貌比息妫,妖媚如妲己,智计千条,诡诈百出。在晋献公面前,小忠小信,贡媚取怜,又时常参与政事,十言九中,所以晋献公非常宠爱。衣食住行,形影不离。

次年,骊姬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奚齐。

又一年,少姬也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卓子。

晋献公已经被骊姬魅惑,又喜得其子,于是就忘却了齐姜的往日恩情。现在心里想的就要确立骊姬为夫人,就让太卜郭偃占卜。

注:【太卜,古代主管卜筮(shi)的官员。太卜的职责是掌阴阳卜筮之法。通过卜筮蓍(shi)龟,帮助君主决定诸疑,观国家之凶吉。】

郭偃献兆,其繇曰:

专之渝,攘公之羭。一薰一莸,十年尚有臭。

注:1.【兆:龟卜乃用火薰龟壳,视其裂纹形状,以卜吉凶。故称裂纹形态为兆。】

2.【繇yao:古代占卜的文辞】

3.【卜辞的意思是,意有所专,内心仍有变化,终于使丑取代了美。一香一臭,香不胜臭。十年之后,秽气也无法消除。意思是指晋献公对齐姜的爱被骊姬所夺,二人良莠不同,以致于带来十年的灾祸。】

晋献公问:“说的是什么意思?”

郭偃说:“渝就是变。如果有所专宠,心就不会静,会变得乱糟糟的,所以说‘专之渝’。攘是夺的意思,羭是美的意思。心变就会分不清美好和丑恶,会以美好为丑恶,以丑恶为美好。所以说‘攘公之羭’。对于草这个东西,香的叫薰,臭的叫莸,香不能掩盖臭的,臭味很久不能消散,所以说‘十年尚有臭’。”太卜占卜结果为不吉。

晋献公不听从太卜的建议。又命令史苏(姓苏的史官)筮卜一下。得《观卦》之六二,爻词曰:

闚(kui)观利女贞。

注:1.【筮卜,shi bu,意思是以蓍草占卜之术。】

2.【龟卜,灼龟甲卜吉凶。依据龟甲兆象的头、身、足的形象来卜事。】

3.【爻词:指说明《易经》六十四卦各爻象的文辞】

4.【闚观利女贞:象辞说,从门缝里向外偷看对守正道的女子有利,但对于君子来说就显得不够体面了。】

献公说:“窥就是偷看,从里向外看。贞就是里面的女人为人端庄典雅,就是说我宠爱的女人品行好,大吉大利呗(居内观外,女子之正,吉孰大焉)?”

太卜郭偃说:“开天辟地以来,先有象,后有数。龟,象也;筮,尊也。龟卜比筮卜灵验(从筮不如从龟)。”

史苏说:“按礼制,不能有两位嫡夫人,嫡夫人如果死了,诸侯不能再娶嫡夫人,这就是所说的‘观’。骊姬是继称夫人,怎么能算正呢?不正,又怎么能吉利呢?以《易经》的说法,也不吉利(礼无二嫡,诸侯不再娶,所谓观也。继称夫人,何以为正?不正,何利之有?以《易》言之,亦未见吉)。”

晋献公说:“如果卜筮真的灵验,那么人们就不要思考决定什么事了,都让鬼神来决定好了(若卜筮有定,尽鬼谋矣)!”

竟不听史苏、卜偃的话。

择日告庙,立骊姬为夫人,少姬封为次妃。

注:【告庙:是指古代天子或诸侯即位、出巡或遇兵戎等重大事件而祭告祖庙。】

史苏私下里告知大夫里克说:“晋国将要灭亡了,怎么办呢?”

里克大惊,问到:“谁是灭亡晋国的人呢?”

史苏说:“就是骊姬嘛。”

里克没明白啥意思,史苏解释说:“当年夏朝桀王征伐施国,施国进献女子妹喜,桀王宠爱妹喜,造成夏朝灭亡;商朝纣王讨伐苏国,苏国进献女子妲己,纣王宠爱妲己,造成商朝灭亡;周幽王讨伐褒城,得到褒姒,宠爱褒姒,西周灭亡。如今主公讨伐骊戎,得到骊姬,又非常宠爱,那不是也要亡国吗(昔夏桀伐有施,有施人以女妹喜归之,桀宠妹喜,遂以亡夏;殷辛伐有苏,有苏氏以女妲己归之,纣宠妲己,遂以亡殷;周幽王伐有褒,有褒人以女褒姒归之,幽王宠褒姒,西周遂亡。今晋伐骊戎而获其女,又加宠焉,不亡得乎)?”

这时太卜郭偃来了,里克把史苏的话跟太卜叙说一遍,太卜说:“晋国只是将要内乱而已,是不会亡国的。当年晋国始祖受封时,曾经占卜过‘尹正诸夏,再造王国’。晋国现在实力强大,还没有亡国的隐患(晋乱而已,亡则未也。昔唐叔之封,卜曰:‘尹正诸夏,再造王国。晋业方大,何亡之患)。”

注:【尹正诸夏:治理好中原地区。尹,治理。诸夏,指周代分封的诸侯国。】

里克问:“那么什么时候会有内乱发生呢?”

太卜郭偃说:“不出十年。”

里克就把太卜的预言记在本子上了(里克识其言于简)。

再说晋献公宠爱骊姬,就打算确立骊姬的儿子奚齐为世子。

一天,对骊姬表明了这个想法,骊姬心中非常高兴,但是却又顾虑申生已经确立为世子了,现在无缘无故地更改,恐怕群臣不服,必然阻力重重,况且重耳、夷吾又与申生关系亲密,三位公子都在身边,如若提议没有通过,必然会引起他们的提防,那不就耽误大事了吗?于是对晋献公说:“更换世子的事,各诸侯都会知道的,已经确立的世子贤明而没有过错,大家必然认为是宠爱他的母亲的缘故。所以,我不同意这件事,如果您非要更换,我宁愿自杀。”

晋献公很感动,以为这是骊姬的真心话,所以就暂时放下这件事,不再考虑了。

晋献公有两个亲信的大夫(献公有嬖幸大夫二人),一个叫梁五、一个叫东关五,这两人还负责为晋献公刺探其他官员的隐私,也就是晋献公的眼线,挟宠弄权,所以人们称他俩为“二五”。

还有一位歌舞艺人(优人)名施,是个美貌的少年男子,聪明伶俐,很有心机,能说会道,晋献公非常喜欢他,也不对他加以防范,因此优施就经常出入后宫,与后宫混的很熟,骊姬就跟他相好,私通了。有了这层关系,骊姬就把自己的心事说给优施,请他帮忙谋划离间三个公子,为儿子奚齐夺得世子之位布个大局。

优施拿着骊姬给予的大量钱财贿赂“二五”,一同谋划计策,优施说:“必须以封地为名,把三位公子派遣到远离都城的边疆去,然后才可以挑拨离间,找机会更换世子。这件事还得请你们二位向晋侯提出建议。”

次日,“二五”向晋献公上奏说:“曲沃是咱晋国的始封之地,先君的宗庙都在那里;浦邑(山西临汾市蒲县)与屈邑(山西临汾市吉县北麦城村)两地,都临近戎狄(外族),是边疆的战略要地。这三个地方,都要有宗室的家人率兵驻守。宗地没有主人驻守,所属民众就没有畏惧之心;边疆没有主人驻守,那么戎狄就有侵夺之意。如果能够派遣世子申生驻守曲沃,重耳、夷吾驻守浦、屈两地,主公您坐镇中央,那么国土就如磐石一样安全了。”

晋献公问:“世子按照礼法不能派往外地呀(世子出外可乎)?”

东关五说:“世子,是君主的副手;曲沃,是晋国的陪都。不派世子去陪都还能派谁去呢(太子,君之贰也,曲沃,国之贰也,非太子其谁居之)?”

晋献公说:“我同意派世子去曲沃镇守了。可是浦邑和屈邑是荒凉的地方,没有城池,如何防守?”

东关五回答说:“没有城池那是荒山野岭,修筑了城池,不就发展为城市了嘛(不城则为荒野,城之即为都邑)。”

二人又齐声赞美说:“在您这一代增加了两座城池,对内可以防止人员外流,对外可以防御敌人,开疆辟土,晋国从此更加壮大了啊!”

晋献公相信了二五的话。

派世子申生驻守曲沃,主持曲沃的军政工作,派太傅杜元随行,协助处理一切事务。

又派重耳驻守浦邑、夷吾驻守屈邑,主持修筑城池、开拓边疆的军政工作。

狐毛随行协助重耳、吕饴甥随行协助夷吾。

又派出赵夙帮助世子维修加固曲沃城池,比以前更加宽大,就重新取名叫新城。

另派士蒍监工修筑浦、屈两处的城池。

士蒍使用茅草和泥巴筑城,草草完事。

有人就说:“这样的城池恐怕不牢固哇。”

士蒍笑着说:“几年之后,这里就是仇敌的所在了,不用那么坚固。”

并赋诗一首:“狐裘尨(meng)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狐裘,尊贵之人的衣服;尨茸,乱貌、乱相。就是说尊贵的人很多,分不出嫡庶长幼了。

世子申生,公子重耳、夷吾都被安排在远离政治中心的都城,只有奚齐、卓子在君主的身边。

骊姬更加献媚取宠,以蛊惑晋献公。

晋献公新整编了军队,扩编成两个军(前文介绍过,周厘王只给晋献公一个军的编制,私自扩军,是违反规定的),自己掌管上军,世子申生掌管下军。

公元前661年,晋献公十六年。

晋献公命令世子申生率领大夫赵夙、毕万攻打耿(姬姓,侯爵,山西河津市东南耿乡城)、藿(姬姓,伯爵,山西霍州一带)、魏(姬姓,魏氏,山西芮城)三国,都被消灭了。然后把耿国的地盘赐给赵夙,把魏国的地盘赐给毕万作为采邑。

注:1.【赵夙,嬴姓,赵氏,名夙,春秋时期晋国赵氏的领袖。赵夙之孙赵衰是晋文公,扶助公子重耳(即后来五霸之一的晋文公)成就霸业。赵衰年老,其子赵盾代任国政,独揽晋国朝政十几年。赵姓成为晋国公卿,宗族由此而显贵,随之繁衍成为一个人口众多的显贵大族。前453年,赵襄子与韩康子、魏桓子三家分晋。】

2.【毕万,姬姓,毕氏,名万,毕公高之后,春秋时期晋国大臣。公元前661年,毕万因随晋献公消灭耿、霍、魏三国有功,晋献公于是将魏地赐封给毕万,并任命他为大夫。毕万死后,毕万子孙以其封地为氏,称魏氏,成为战国七雄之一的魏国先祖。】

世子申生取得了战功。

但是申生的功劳越大,骊姬的嫉妒就越大,而谋害的迫切性就更强烈。

这是公元前661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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