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虫子！”贺璋就差跳到她眼前和她强调了，“鸭子是可以吃的，虫子是不能吃的，鸭子就不能吃虫子。”
居然有一点道理。
“可是鸭子也会吃蝗虫，如果不吃，蝗虫越来越多会把庄稼吃光，这样天下的百姓都会吃不上饭了。”
贺璋皱着小脸认真思考起来，内心的纠结全部表现在脸上，一会为天下苍生担忧，一会嫌弃鸭子吃虫子。
还没想出个所以就来到稻田里了，姜小满晃晃他的手问道：“哪只鸭子咬的你呀？”
她看每只都没区别。
贺璋伸着脖子在田里四处张望，很快锁定目标，他指着一只背上带了一撮杂色的鸭子道：“那只！”
姜小满牵着他的手朝身前推去，“好了，去道歉吧，明日再带一把玉米赔给它。”
贺璋糊里糊涂地和鸭子道了歉，一转头就又高高兴兴地道：“我们去看小猪吧。”
两人回到原地时，方羡知正和皇帝说着些什么，看见他们后两人立刻噤声，贺卓道：“什么时候带我们去作坊瞧瞧。”
当初贺璟写信给自己，把水泥说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他完全不相信，没想到用了之后工部人人都赞好，他自己也去看了，确实是好东西，还是从来没见过的好东西。
也不知道姜小满怎么捣鼓出来的。
还以为她就会吃呢。
“我们顺着这走过去就是作坊。”去作坊的路上还路过猪舍，“我们这的作坊现在还没有全部运作起来，现在只有水泥、皮蛋、鸭蛋和泡菜作坊。”
自从鸡鸭可以下蛋后，迎春他们就把皮蛋和鸭蛋重新做了起来，组织、培训、规范一点都没要姜小满费心。
配合着迎春整理的几份食谱，孔祺甚至已经在外面打开销路，现在他们只愁产量不足。
“还准备做什么？”
“等年底猪养肥了可以用猪油做肥皂，比皂角好用，比澡豆便宜，等大豆种出来还要榨油，隔壁庄子还养了蚕，到时候可以织布，我还想在山上种果树、种花，水果可以加工成罐头…”
姜小满一说起这些规划就停不下来，以前想要实现这种理想只能玩游戏，现在却是真实存在的。
“你们这还有学堂？”
“只有一个，现在是沈四公子在教他们识字，最近庄子上在收水稻所以没人上课。”
沈四公子？
想起来了。
每次都是最后几名。
“他的学识并不出众。”
“谁说的？”话出口的瞬间姜小满就开始后悔，收起张牙舞爪的模样，“他只是之前耽搁了一些时日，下一次一定能考取功名。”
这话不假，沈怀谦至少是有几分聪明才智的，要不当了那么多年纨绔，怎么可能短短几年就考上举人？
考不上也没什么，就留在这教书。
贺璋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面上挂着几分骄傲道：“那我也能教，爹经常夸奖我。”
“过几日你都要回去了。”
“无妨，让璋儿留下便是。”
姜小满：？
他刚刚说什么？
管他呢，先婉拒了。
“这不太合适吧，庄子上人多，难免冲撞了何公子。”
贺卓许久没见到姜小满这样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大笑不止，“就这么定了。”
贺卓很高兴。
贺璋很高兴。
姜小满，不嘻嘻。
“好多小猪啊！”贺璋早已小跑着来到猪舍前。
是啊，好多猪。
自己也应该躺进去。
“不是小猪，是大猪，但是它们好臭啊。”贺璋的兴奋转瞬即逝，捂着鼻子又跑了回去。
贺卓的注意力倒是全在猪舍上，用的材料和屋舍一样，“你这猪圈倒是豪华。”
姜小满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了，直到林元煦踢了踢她才回过神，“啊？”
“猪圈怎的也用青砖？”
“这是猪舍，用青砖方便打扫，干净一点猪不容易生病。”
一行人朝里走着，边走边点评道：“这儿的猪是不是比别处的肥上不少？”
方羡知经常来庄子上同曲管事取经，姜小满在这些方面似乎有独特的天赋，不管养什么都和别处不同，他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水稻也比别处长得好。”
“小麦产量也高。”
“其中可有窍门？”
姜小满现在话都懒得说，可贺卓都问到面前了，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有一些方法，我这的猪劁过，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自然长得胖。
其实今年长得不算好，刚开始我们自己吃的粮食都不多，哪能喂它们多少，明年肯定长得更肥。”
贺璋再一次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个人有个人的长处，你会的我也不会啊。”
贺卓若有所思，他从未听闻劁猪，姜小满说的一切他都闻所未闻，若是没亲眼瞧见，他必然不相信。
什么鱼和鸭子能养在一起？什么稻子能和鸭子养在一起？
可偏偏长势极好，亩产上千。
农事官一个两个的都不相信。
可现在，一同前来的农事官粘着人家的管事问个不停，恨不得把人连带着整个庄子带回皇城好好研究。
贺卓想着想着心里的火气又窜了上来，这么多领着朝廷俸禄的大小官员还比不上一个刚认字不久的小姑娘。
既然如此，朝廷养那么多人做什么？不如养一个姜小满。
“姜小满。”
听见皇帝突然喊自己，姜小满心猛地一跳，慌忙道：“马上就到作坊了，就前面。”
早知道弄个观光马车，以后有人来参观就收费。
作坊本也是要停工的，但孔祺几次说到产量不足，所以此刻几个作坊依然正常运转。
好在作坊需要不少人，将士家眷可以全部安置在作坊里，庄子上的人可以不认识知县，但一定都认得姜小满。
一路走过去“东家”喊个不停。
本以为只有水泥作坊值得一看，没想到就连泡菜作坊都极有意思，每个人都用头巾包着头发，脸上挂着布巾，身上还穿着一件罩衣，每人做着不同的活，但配合默契，一点不耽误。
“做吃的一定要干净，不能有头发和口水混进去。
泡菜夏季吃清爽开胃，冬季也可以把这些当蔬菜换换口味，病了也不至于光喝白粥。”
大半个庄子走下来，贺卓仍意犹未尽，庄子种粮养鸡养猪都属平常，可姜小满偏能把这些事做出新花样来。
还都做成了。
他已经等不及想把两个庄子都走一遍。
姜小满一路走一路说，还得一路提心吊胆生怕说错话，精力早已耗尽，她想吃饭。
“我饿了。”
天籁！
贺璋对作坊毫无兴趣，尤其是闻到泡菜作坊里的香气时馋虫都被勾出来了，这会见他们还准备去别处，实在忍不住说了出口。
他早就饿了。
“先用饭吧。”
天籁！
如果不用再走路就好了。
食堂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只要是饭点，不管什么时候去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
一碗碗已经放凉的绿豆汤放在台面上，姜小满顺手拿起一碗一口喝到底，贺璋也想喝，但他怎么能站在这喝呢？
有失体面。
可一转头瞧见他父皇也端起一碗。
父皇可以，他也可以。
站着喝好像好喝了不少。
“你们这每日都吃这么好？”
贺卓入乡随俗，自己端着自己的盘子，二米饭上浇着红亮亮的卤肉汁，卤汁里放着一颗卤蛋，其他的菜也堆得满满的。
和他想象中的虹安城两模两样。
“也就最近收稻子吃好一点，平日里没这么多肉。”
曲管事带着农事官刚刚从田里回来，农事官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姜小满一度怀疑他们在庄子里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