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徽抬手揽住霍清荷的腰，对于霍清荷的告状只觉得稀奇。
不论是霍清荷的言辞说法还是她说话时生动的小表情。
还有说到最后一句裴元徽知道霍清荷的诚心那句，小霍就差没剜心自证的架势。
裴元徽揽着柳腰，忽的垂眼：“让朕瞧瞧。”
这说的自然是瞧瞧霍清荷的膝盖了。
霍清荷屈了屈腿，又侧了侧身：“才上了药，难闻的很。陛下这阵子还没闻够吗？”
她“难闻的很”几个字说的实在是娇俏，连带着鼻子都跟着嫌弃地一皱。
霍清荷如今在官家面前表现出来的姿势言语情态都愈发鲜活生动了。
只是霍清荷这话说得也不错，裴元徽在病了这几日，汤药喝的是真不少。
太医院那群素来是不敢用猛药的，加上有官家自己的吩咐，这药自然喝的就更久了。
这会儿两个身上带着药味儿的人凑在一起，官家再看了霍清荷膝盖上的伤，那这殿里真要全是药味儿了。
霍清荷低头解下腰间的香囊：“昨日闻着殿里药味浅淡，嫔妾回去找了些晒干的花放进去，又用滴了香汁子，只是怕有些腻。”
裴元徽轻“嗯”了声。
霍清荷便心领神会地献宝到官家面前，她自己先闻了起来。
“是比药味好闻的呀。”
裴元徽就笑看着她，然后才道：“膝盖累就别屈着，上来陪朕坐坐。”
霍清荷闻声先看了官家一眼，犹犹豫豫地：“只是坐坐吗？”
裴元徽又笑了，他向后靠去，是放松的姿态。
“青天白日的就做起梦了。”
霍清荷听官家这么说倒像是松了口气，她脱了鞋履，慢悠悠地上了床榻的一边，手里还捏着那个香囊。
“嫔妾闻到您身上的药味啦。”她很小心地虚靠着官家，说着闲话。
裴元徽早已放松了下来：“过两日便好了。”
这个答案话里显然是有别的意思，霍清荷当没听懂，小女儿家的拨弄着香囊下的穗子：“那就好，那就好呀。那您要听嫔妾念经吗？嫔妾现下还记得一些。”
裴元徽偏头，抬手抓了抓霍清荷的手：“坏心思的。记得那些做什么？赶紧忘个干净，念给别的来听听。”
这倒是难倒霍清荷了。
她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回，才挑了一首诗。
“秋晚兼甸雨，雨晴当有霜……菊花岁常有，所喜及重阳。”
她挑了一手还算应景的诗。
裴元徽也点出了：“这首《秋雨》好，朕最喜欢那句‘颇思游近县，亦已戎轻装。’”
他才说完这话，一偏头却见霍清荷已经微微阖眼，像是困了。
此时已经是晌午，连午膳都还没用，霍清荷就困了。
“念首诗也能把自己给念睡着了。”裴元徽摇了摇头。
同时肩膀也跟着轻轻挪动，又将后方的靠枕垫到霍清荷脸侧，他看了一阵，霍清荷已经彻底阖眼了，手里却还紧紧攒着那个香囊，实在是可爱。
裴元徽看了一会儿便起身下了床榻，不用传，晋阳便已闻声进内伺候。
“午膳已经摆好了。要……”晋阳没瞧见霍美人，微微一顿。
裴元徽摆手：“让……孟氏伺候午膳，别惊动了。”
小霍昨日受了委屈，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睡的，今日又来侍疾，裴元徽还不至于那么刻薄。
当然，若是换个人在御前睡着那就未必了。
其中自然有裴元徽确实被霍清荷哄得顺畅的缘故，这会儿才有难得的几分体贴。
以至于那个“她”字听在晋阳耳中似乎都带着几分缱绻。
晋阳躬身应了，再出去找孟美人的时候又自动找了一套说辞。
“孟娘子，陛下政事罢了，叫您进去伺候午膳呢。”
孟美人在偏殿被晾了好一阵子，这会儿听了晋阳的话虽然欢喜却还是有些迟疑。
“霍妹妹呢？”
摆明了官家是喜欢小霍更多的，这会儿怎么会想着叫她去伺候用膳。
晋阳听着孟美人的语气不对，原本打的腹稿最后还是又换了一种说法。
“想来是陛下还有别的吩咐，这奴才可就不知道了。孟娘子别站着了，午膳都已经摆好了，您还是先去伺候吧。”
孟美人不得不咽下心里的疑窦，连忙先往正殿去了。
孟氏揣着满腹的心思到福宁殿时那些心思自然也很快都被裴元徽给听见了。
裴元徽似笑非笑地看了孟氏一眼，好心情不说全无，但还是有些不耐。
边上还有个藏着一千个一万个心事的晋阳，裴元徽这会儿倒是宁愿进内去和小霍一道囫囵睡一觉。
孟氏不是傻子，但是察言观色也能看出这会儿官家的心情不算太好。
原本只是胡乱猜测的孟氏便又忍不住想是不是小霍得罪了官家，或是她自己布菜的时候做错了什么，于是就愈发的小心翼翼了。
裴元徽懒得发作，午膳兴致寥寥地用了。
边上晋阳眼瞧见，好不容易劝着官家多用了一些，偏生孟美人那头又出了岔子。
孟美人不是鲁莽之人，她伺候官家也有几回了，只是瞧着官家的冷脸却还是免不了害怕，加之心里又想着小霍去哪儿了，于是接过丫头端来的药碗时便因为失神不慎失手。
熬了半日的药就这么四分五裂的碎了。
这下福宁殿里的药味是真的浓郁了。
很奇怪，裴元徽在听见药碗落地摔碎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孟氏慌不择路跪下告罪的声音听着更是聒噪无比，裴元徽抬了抬手，轻描淡写：“滚出去。”
这算是御前失仪，算得上是大错了。
晋阳在边上都忍不住替孟美人抹了一把汗，原本侍疾是让官家记得的好事，让孟美人这样，反倒坏事儿了。
晋阳也告罪：“奴才这就叫人亲自去熬药，陛下息怒。”
裴元徽这会儿倒是想起来里头小霍才睡下，他站起身进内，也懒得在外头闻药味儿。
进了内殿，小霍还是先前的姿势，只是不住颤动的睫毛，却早已经昭示着霍清荷早就已经醒了。
裴元徽哼笑一声，没戳破某人拙劣的伪装，只摘了腰间的玉佩，拿底下的穗子放到霍清荷眼下逗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