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袭四处环顾了一圈，发现四周是一圈圈巨型书架，有一股浓厚的书香味道。
平袭的视线被拉回，她看到一个人盘坐在地上，身着黑色冕服，下身是黑红色的裳，上面刻有玄武踏石崩山之姿态，冕服上有金色花纹腾飞，头发只用简单的玉质圆筒竖起，后面簪有一只木制的发簪。脸型瘦削，双眼平淡，鼻子高挺，嘴唇红润。双手拿着竹书，全神贯注的看着，似乎并未注意到平袭。身边是一卷又一卷未打开的竹书，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金字塔。
“您是？”
平袭开口问道，并向他走去。
“我？”
男人放下竹书，从地上站起，整个人的身形几乎遮盖了平袭所有视线。冕服在其身上就如同他的皮肤一般，无论如何运动并未有一丝衣服的质感，头顶峨冠博带，眼神扫视过平袭，男人不可察觉的点点头。
“你心里没有答案吗？”
真武大帝双手抱胸，言语冷淡。
“你继承了武道，那你就需要扛起「武」的大旗。一如我一样，「武」便是登天梯，可以助你登顶。”
“登顶？”
“「武」？”
平袭并未立马答话，只觉得很可笑。这种强制选择，让人作呕。明明，她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不想登顶世界顶峰。一开始，便剥夺了她选择人生的权利，现在又冠冕堂皇的跟她说让她扛起大旗。
……
真是令人，恶心。
平袭看着真武大帝，眼中有些许杀意，握拳，一脚踏出。
轰！整个地板凹陷碎裂，平袭快速近身逼近真武大帝。两人相距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时，一记鞭拳甩出。却被真武大帝用一个竹书挡下，平袭接着以右腿为发力点，整个人旋转半圈，左脚成斧，对着真武大帝当头砍下！
真武大帝只是抬手挡住这一击，反手抓住平袭的小腿，将她掀飞。平袭在空中翻滚，俯身落地的瞬间，单脚轻点地面，地面直接碎裂出一道裂痕，一直延伸至真武大帝脚下，顺势卡住了真武大帝的左脚。
下一刻，平袭瞬间出现在真武大帝面前，拳头欺压面门。
“这就是你们的「武」吗？随意的选择他人的命运？！”
“嗯……这不是我们的「武」。这是……”
真武大帝一只手挡住拳头，微微露出半张脸，嘴角带着一丝不屑。左手成掌，拍在平袭胸上，掌劲透过身体，穿透到平袭身后，激起一阵风浪。平袭整个人呈一个 c 字形，眼神惊骇。
“这是，一个人应当背负的「命运」！”
轰！
平袭砸在墙上，整个人身体都在震颤。可奇怪的是，平袭却未受任何伤。
“我的觉醒物并不是「武」，我的觉醒物是「命运」。”
“我叫真武大帝，是因为，我足够强，玄武选择我，是因为它被我打服了。”
“仅此而已。”
“我知道，你的觉醒物，让你失去了你所珍视之物，所以，你现在就要谴责他吗？”
“凭什么不可以？！这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
平袭一拳砸在墙壁上，全身气息开始暴动，金红色的武运开始爆发。
“我凭什么要平白受到这些伤害？！”
“我凭什么就因为这个东西要失去我的爸爸妈妈？！”
“我凭什么要因为它，走上你们所期望的道路？！”
“我凭什么要扛起这所谓的大旗？！”
平袭头脑晕眩，怒声喊出，双眼血红，武神瞳展开，双拳布满血色云烟。整个人原地下蹲，如同炮弹一般轰出，用尽全力砸向真武大帝。
“所以说啊！你还没理解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真武大帝眼神一凝，身上威压瞬间爆发。平袭冲击的势头一滞，下一刻便被真武大帝掐住了喉咙。
“为什么？因为你和我，都太弱了！”
轰！
真武大帝把平袭往地上用力一砸，平袭像一块瓷板一样，整个身体充满裂痕。
痛，太痛了！
平袭只觉得全身无力，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头脑无法思考，只能呆呆看着天花板。嘴巴略微张着，鼻子已经无法自主呼吸。只能顺着嘴巴吸入微弱的气流。
“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得已，不是每个人都能选择自己的路的。”
“你的事情我无法共情，毕竟我的父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
“但同样的，我所经历的事情，你也无法共情。”
“我的好友，他占据了我三分之二的人生，是我活了千年唯一的挚友，替我而死。”
平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闭上眼睛。
“我知道你无法理解，人心隔肚皮，不同的个体是永远无法推心置腹的。”
“就像那些富贵家族和底层百姓，他们永远不可能一心一样。”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
“你太弱了。”
“弱到，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弱者，是只能被别人操纵的。”
真武大帝不再有动作，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平袭。平袭的伤势在缓慢恢复，破碎的地板也在重新构建。
半晌，平袭从地上坐起，呆呆的看着真武大帝。在这个空间，她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可悲，可笑。
“一切会按既定的道路走下去，你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力量改变道路的延伸方向。”
“人，不可抗天，但，人，亦可抗天！”
平袭默然，真武大帝盘腿坐下，拿起一桶竹书，开始自己一个人看起来，不再搭理平袭。
摆在平袭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接受他的传承，要么就是，死。
只有两条路，平袭自己心里也清楚，只感觉悲怆不断，眼睛已经干涩，视线一阵阵模糊。
“或许这真的是我的命运么？”
平袭伸手捂住眼睛，心里的倔强和自尊让她无法接受。可是，可是。
“人可抗天，亦可以逆天。”
平袭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希望会再发生在别人身上。
所以……
平袭伸出手，声音听不出喜悲。
“我想接受你的传承。”
真武大帝点点头，一指点出，金光直接融入平袭的大脑。一瞬间，数以万计的信息量直接撑爆了平袭的脑袋，以至于平袭脑袋甚至冒出了烟雾。
平袭不断冒出冷汗，却未叫出声，只是闷哼一声，双拳紧紧攥住。
“倒是有意志力。”
真武大帝对平袭还是很满意的，「武」的传承人怎么可以没有坚韧和不屈的品质呢？至少，真武大帝已经看到了平袭本身的力量，那就够了。
真武大帝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身体也越来越虚幻，在空气中化作点点金光。走到平袭面前时，只剩下一只手还成形状。
这只手放在平袭头上，轻轻敲了敲。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真武大帝轻笑。
“什么嘛，原来跟榆木差不多嘛。”
言尽，化作漫天光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