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棺里，老者已经只剩一张皮包裹着骨头，看着格外的吓人。
李沧很轻松的将老者翻起，脖颈后果然已经有了一颗如红豆大小的血痣，隐隐还在蠕动着。
“徒弟，早上的那帕子可还有？”
江上歌反应过来想要过去看看，却被老妇人死死的抓住，“你们在做什么？你们把我老伴怎么了？他都已经死了，你们怎么还不愿让他安息？”
老妇人似乎是发了狠，江上歌的小臂被她抓的生疼，甚至被她吊着无奈的跌坐到地上。
“老奶奶，你先松手，我一会儿可以跟你解释！”
“我不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江上歌扒拉着老妇人钳住她的手，却惊讶老妇人的力气竟然这般大，无奈之下只能随她去了，单手伸进背包打湿了帕子递给李沧。
然而小小的一间屋子，这时却像是隔得老远，江上歌艰难的站起来，拖着老妇人向着棺材那边挪了挪。
李沧无法只能放下老者，过去拿帕子，可当他再回到棺材，托起老者时，那血痣像是失去了生命一般掉了下来。
李沧紧咬着后牙，生生忍下了那从心底冒出来的怒气。
“没了。”
江上歌这时才摆脱老妇人的钳制，抬头看他，“什么没了？”
“什么没了？我老伴怎么会没了？”
老妇人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只见她倒抽了口冷气，身体僵直，竟整个人向后倒去。
李沧抬手接住了她，将她放到地上。
这时，门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李钧廉出现在门口。
他冷脸扫视着灵堂，被无意间踢倒的火盆，纸钱散落一地，棺材半开着，江上歌正探头看进去。
“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了吗？”
李沧闻声瞪眼看他，“解释？你要什么解释？若不是你的人拦着我，我现在已经找到解决这场瘟疫的办法了，你说，你还要我解释什么？”
他像是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一改往日爱搭不理的样子，破口大骂。
李钧廉的脸色更冷了，他深吸口气移开视线，看向江上歌问。
“你们找到了什么？”
江上歌看了眼依旧怒视着李钧廉的李沧，扯了扯他的衣袖道：“师父，那册子呢？”
李沧顿时像泄气的皮球，将册子扔给了李钧廉，一言不发的坐到了一旁。
江上歌走过去，指着瘟疫蛊道：“这次不是疫疠，而是苗国的瘟疫蛊。”
随后指了指棺材道：“这个老者后脖颈就有那血痣。”
李钧廉侧头看了眼李沧，走到了棺材旁边，果然见到干尸旁有一颗血痣。
“那这个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这时，李沧哼了一声道：“有啊，在血痣还未掉落前取下来，作为药引加上治疗伤寒的方子喝下，便可以治好那些人还未咳嗽的人，这是最简单的一种。”
“那些已经咳嗽的人呢？”李钧廉的声音无悲无喜，似乎与他对话的人是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李沧头撇到了一边，默不作声。
江上歌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些尴尬，走到李沧身边戳了戳他道：“师父。”
李沧又哼了一声道：“这个蛊是用多种有毒药材喂养而成的，找到养蛊的人问出用了哪些毒药材，再用药就行了。”
李钧廉闻言，脑海里便闪过早上那个高喊疠疫的男子，立马转身走了出去。
他唤来了长史，凭借着记忆在纸上画下了那个男人的画像，他仔细打量着画像，叹息道：“不算太像，你们上门登记时，看看有没有这个人，记得别宣扬。”
江上歌跟着走了出去，两三名大夫带着士兵每家每户的做着记录，村里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帐篷。
一个是给已经咳嗽的人，还有一个是给已经发烧的人，而那些还没有发烧的则被勒令在家不准外出。
江上歌想了想也要上去帮忙，却见李沧走了出来。
“你跟我走，我们再去找找有没有刚死的人。”
江上歌犹豫道：“可是那个血痣只能救治那些还未咳嗽的人啊，找到那个养蛊的人不是才能真正治好那些人吗？”
“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找到那个养蛊的人，光解毒都要耗费不少的时间，还不如将那些还未咳嗽的人治好，也算是控制住了。”
李沧说这话时，就已经想好要放弃那些已经咳嗽的人的生命了，甚至还要在那些人死后取下那颗血痣去治疗别人。
但他的脸上好似没有一点挣扎和纠结，只是眉眼间多了那一丝无奈的哀伤而已。
“怎么可以...”
江上歌不忍，想要劝阻的话语在看到他脸上的讽刺的笑意时，竟有些说下去。
李沧冷笑一声，“他们一旦病发就只有三天的时间，现在连那个下蛊的人都不见踪影，你让我拿什么救他们？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那就这样放弃他们了吗？”李钧廉冷漠的质问声传来。
李沧回头望了一眼他，“等你找到那人再说吧。”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又道：“瘟疫蛊喜阴，需要食用活水。”
江上歌看着这两人之间的隔阂，无力的叹息一声，快走两步追上了李沧。
她连跟自己父母的关系都解决不了，又有什么能力去插手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
往后的几日，城外村只要有人死亡江上歌和李沧便会出现。
渐渐地，这场灾病不是疠疫，是蛊毒的事情也传了开来，并且知道这蛊毒并不会传染后，没生病的人也是同时松了口气。
只是蛊毒的来源还未找到，每天都还有人莫名的开始发烧，这样也是弄人心惶惶的。
李钧廉等人找遍了整个城外村，也没有找到画像中的那个男人，都是急的上火了。
“这么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长史说话时，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扯到了嘴角燎泡，疼的他嘶的一声。
李钧廉也感到奇怪，那日一早发现不对后便封锁了城外村，就连山里都安排了士兵巡逻，怎么可能找不到呢？
难道是他记错了？
他单手撑着眉心，闭上眼努力的回想着那人的样子，不时的睁眼看向画像对比着。
忽然，一阵清香划过鼻尖，他不由的耸了耸鼻子，抬眸看向香气飘来的方向。
江上歌端着一大壶凉茶走了进来。
“先喝杯凉茶吧，看你们这几日都上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