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卓倒吸着凉气，揉了揉下巴问道：“这女子什么来历？”
身边的文吏这时上前一步道：“回大人，据说她是苗国皇后的孪生姐姐，六年前原本是她要接任圣女之位，没想到在祭祀大典上天降惊雷将祭台都给劈了，这才得知她还有一个妹妹，而妹妹才是上天认可的圣女。”
“哦？”顾卓饶有兴致的抚了抚白胡。
苗雅被带了一间守卫众多的军帐中，身边还有一个丫鬟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只是她一眼便看出这丫鬟是自小习武，看似对她松懈，实则只要她有一丝动静，这丫鬟便会立刻察觉。
苗雅呆坐在床上，无神的看着军帐正中的香炉，香炉的上方青烟袅袅，随着丫鬟的走动而飘散四处。
她藏于袖中的双手紧握，强忍下了下蛊的想法，就这样呆坐了一天。
日复一日，只要没人接触苗雅，苗雅便可以这样像个活死人的样子呆坐上一天，丫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因此松懈，苗雅动她便动，苗雅不动她便也垂立不动。
苗雅看着寸步不离的丫鬟，都快急死了，到底怎么样才能摆脱这个丫鬟的看守啊。
帐外突然热闹起来，她涣散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聚焦，随后又变的涣散。
丫鬟也听到了动静，先是下意识的看了眼苗雅，察觉她没什么异样后才走到了帐门前，探头看去。
军营中，顾卓脚步匆匆的向着营帐外走去，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当看到从马上翻身下来的少年时，顿时热泪盈眶。
“衡儿！”
顾落衡三两步上前跪在了地上，深深的磕了个头，激动道：“儿子拜见父亲。”
“快起来！这一路上累了吧？”顾卓亲自将他扶起，甚至还弯身为他掸去了膝盖的灰尘。
“不累！”顾落衡红了眼眶。
外交大夫看着这父子两相携离开，独留他傻傻呆立在原地，可他又没什么办法，
人家父子六七年没见了，一时情难自控也是情有可原嘛。
顾家父子说了一路，直到来到主账前，顾卓才想起儿子给他写的信，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个姑娘是哪家的？”
顾落衡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自嘲的笑了笑才道：“父亲，听说苗国推了替罪羊出来？在哪呢？”
顾卓怎么说也是过来人，一看顾落衡的样子就猜到应该是不顺利，为了不伤害儿子的自尊心，顺着他的话说道：“送来一个疯子，也亏他们想的出来，我怕他们是把我们当傻子了。”
“疯子？”
外交大夫就跟在他们的身后，听到这里也有些诧异。
顾卓挥了挥手，身旁的一名士兵便小跑着离开，“等会儿你们看了就知道了，只不过她的身份倒是不一般。”
没过一会儿，士兵就带着苗雅进了主帐，而那名看守的丫鬟则留在了门外。
苗雅一副受惊的样子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转动着眼珠子，待看到顾卓时突然兴奋起来，大叫着冲了过去。
“白胡子老头！”
顾卓早有防备，在看到她冲过来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她，原本以为她会因此停下脚步，不曾想她竟是一脸兴奋的样子，好似没有半点害怕。
顾卓立刻收回佩剑，还是划伤了她的肩膀，只听她“哇”的一声尖叫着。
“痛死了！痛死了！”
整个军帐内除了苗雅哭喊的声音，就再没有人说话，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审视。
“来人，带下去治伤。”顾卓喊来了刚刚那个士兵，等到他们出去，才又看向外交大夫问道：“宋大人，你怎么看？”
宋大人淡淡道：“看来真是个疯子，连死都不怕。”
顾落衡抬了抬眼皮，眉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连死都不怕吗？
顾卓显然很赞同宋大人的话，气的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壶都跳了起来。
“你就说说要是带这么一个人回去复命，谁信？就怕到时候朝堂上那群老不死的又要说我功高盖主，只手遮天了。”
宋大人被他这话吓得一愣，随即道：“怎么会？国公爷想多了。”
顾卓哼了一声，斜睨了一眼宋大人又道：“若真是我想多了，那倒好了，宋大人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儿又为什么会来这里？还不是因为信不过我这个老头子！”
“我二十七岁随先帝征战，三十岁封为国公，如今也五十七岁了，真的不想跟他们争了，只希望在我死之前能把衡儿的世子之位定下来，可他们呢？”
顾卓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下，继续道：“战场上哪有那么多仁心？我当年要是有那么一丝仁心，怕也没有今日的顾卓了！”
“他们为了那几个百姓，驳了我儿那么大的功劳不说，如今是连我也不信了？我都躲到这里了！他们还想老子怎么样？真要老子提刀杀去...”
“爹！”顾落衡厉声打断，松了口气才道：“我不想做世子。”
“你放屁！”顾卓眼珠子都瞪圆了，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你不想做世子，你想干嘛？一年前无缘无故的给我闹消失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再给我说不想试试！”
顾落衡哼了一声撇过头，余光瞄了一眼宋大人，默不作声的任由顾卓他骂。
宋大人适时打断道：“下官自然知道国公为国所做的一切，这也是下官为何会来原因，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若不是皇上信任您，想必来的就不是下官了。”
宋陆，为数不多的中立官员，这也是为何混到了四十岁还是个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甚至还得来做外交大夫的事。
在提出让他来之前，朝堂上已经为苗国这事吵了几天了。
有主张打的，认为一个附属国竟然公然安插细作，甚至还偷偷给云国当小弟，不打他还以为齐国怕了呢。
自然也有主张和的，觉得齐国刚刚跟云国结束了战斗，正是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为了一个小国耗费财力物力，实属浪费。
很不巧的是曹尚书曾经向他递出过橄榄枝，更不巧的事，他以他是皇上的臣子拒绝了他。
这次也算是报应吧，曹尚书就是用这句话把他推到了这里，这明摆着就是要让他和顾家父子俩一块玩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