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是……”
听完慕容易的话，唐月昊轻笑一声，这种事情他完全没有考虑的必要。
他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没有兽印的他生活在最底层，最苦最累的日子，他已经体验过了。
按照朱云离的身份，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生活，唐月昊不想她年纪轻轻就在异国他乡成为一个“筹码”。
“唐小子，我要提醒你一下。”
“朱羽谋这个人一心为了大武，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比大武更重要的，无论是什么‘善缘’或者什么‘恩情’，在大武的利益面前，都是浮云。”
似乎是看出了唐月昊心中所想，慕容易开口提醒道。
慕容易的这番话，无疑是在告诉唐月昊：收起你那可笑的慈悲心，你所谓的慈悲，在别人眼里，不过是多此一举罢了。
“据我所知，你们人类的行事风格，一般都是以王朝的利益为上。”
一直沉默的洛无名终于在这一刻开口说话，她接触的人不多，包括慕容易一家在内也不超过双手之数，但是据她观察，每一个人都是这样。
“没错。”
听到洛无名的话，慕容易显得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洛无名在这种事情上居然看得如此透彻。
身为平民，应该维护王朝的利益，而身为朝臣，则更应如此。
“那么，在得知这一切之后，唐小子，你还会作出这种选择吗？”
再次看向唐月昊，慕容易脸上表情消失，眼中看不到任何情感。
“我……”
一时间，唐月昊陷入了迷茫。
正如慕容易所说，身为平民，应该维护王朝的利益，身为朝臣则更是如此。
可是，这样真的能够牺牲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吗？
答案是当然的。
一个人终究是一个人，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就算牺牲，人们也只会虚伪的为她默哀几秒，结局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唐月昊在内心不断的反问自己，在这种前提下，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留下她，会毁了她；不留下她，是为不忠。
我……该怎么办？
“唉……”
就在唐月昊迷茫之时，一声叹息从虚无中传来。
“这种事情，需要纠结这么久吗？”
一只手臂搭上唐月昊的肩膀，他转头望去，只能看到一个金色的人影。
那人影与他一般高，看不清楚脸部，声音却与他一模一样。
“认清自己的本心，永远不要改变自己的本心。”
说完这句话，那人影化作漫天金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唐月昊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眼中的阴霾慢慢散去。
“当然会。”
抬起头，唐月昊笑着看向慕容易。
“为什么？难道你要成为一个不忠之人吗？”
慕容易眉头一皱，他也算唐月昊的半个父亲了，如果唐月昊真的变成一个不忠之人，那么他日后即便再强，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您不用道德绑架我，您刚才说得都是一个‘子民’和一个‘朝臣’。”
唐月昊耸耸肩，一幅无所谓的表情。
“这些和我，没有任何关联。”
“你好歹是在大楚长大的！”
慕容易拍桌而起，全身的玄力开始涌动，明显是动了真怒。
“你说你不是朝臣，作出这个选择也无可厚非，但是你若不承认你大楚子民的身份……”
慕容易怒视着唐月昊，他很少以这幅模样示人，对唐月昊等人也是前所未有。
“不然怎么样？”
唐月昊低下头，嘴里喃喃自语道。
杀了我？还是怎么？
“大楚的子民啊……我有过一个正常的‘大楚子民’的权力吗？”
按照大楚的法律法规，贵族犯罪与庶民同罪。
“可是呢？做到了吗？”
唐月昊抬起头来，看着慕容易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大楚法规第三章第七百七十二条：城中人民需和睦相处，不得有残害百姓的行为出现，若有发现，无论身份地位，斩立决。”
唐月昊点了点桌子，转头看向慕容易，双眼中没有一丝情感，问：
“如果我算是‘大楚子民’，那么请您告诉我，陈浩宇该死几次？”
听到这句话，慕容易身上还在涌动的玄力瞬间平静了下来，唐月昊这些年的经历他一清二楚，如果真的按照大楚的法规行事，哪怕不算他伤害唐月昊这件事，就是因他而死的那些平民女子，陈浩宇也该死了上百遍。
“就算您不这么做，那楚王呢？这个法规，可是他定下的。”
唐月昊走向慕容易，哪怕他不这样做，楚正辉也该这么做。
不为什么，因为他也算是“大楚子民”。
“他日理万机，怎么会知道我们这些事情呢？这并不该是你不承认自己是大楚子民的原因。”
慕容易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哪怕他知道，这对唐月昊不公平。
但是，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呢？
在一个正直的人的统治下有？楚正辉为人正直，可是呢？对唐月昊来说，有公平可言吗？
到最后，不过是一句日理万机，不知道罢了。
“这件事，您没错，因为在您心里，慕容府和陈府需要‘平衡’，任何一方势力过大，都会引起楚王的猜疑。”
唐月昊转过身，并没有再咄咄逼人。
楚正辉为什么将月云城划分为数十个地区？不正是因为害怕有官员的权力过大，最后养虎为患吗？
慕容易瞳孔微缩，他没想到唐月昊居然连这一点也看得出来。
当然，楚王也没有错，正如您所说，他日理万机，宫中的事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又怎么会有时间关注一些贫民的死活呢。
哪怕是陈浩宇，也不见得是全错的。
他是陈山海之子，陈府的少府主，日后必定接手陈府领地的人，我们这些贫民能死在他手里，还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听到这句话，慕容易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并不是说唐月昊说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他说得实在是太对了。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点不仅是陈山海这么认为，就连大多数官员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根本无法改变，总不能直接把大楚现在的官员全部换一遍吧？
“唯一错的，是我。”
拿起茶杯，唐月昊自嘲的笑了一声。
随后，玄力齿轮出现在他背后，唐月昊身上玄力涌动，手掌瞬间握紧。
“我错在没有兽印，不能成为兽印师。”
若是我比陈浩宇、比陈山海、比您、甚至是……楚王，若是我强，那么我就不会受到这种对待。
“我不是朝臣，所以不想为大楚考虑这么多外交的事情；大楚没有给我应有的尊严，哪怕并非有意，但也是事实。”
而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希望，一个能够拥有更好未来的人，不用在异国他乡成为筹码，而是能够回答亲人身边，与亲人一起生活。
唐月昊放下手中的杯子，杯子是完好的，因为唐月昊不舍得握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