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缓步走上台，整个会场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朱迅微笑着迎接他，两人的握手在现场观众的注视下显得异常正式，却又带着一丝戏剧性的张力。
在星光科技的助理引导下，林浩设定好了目标风险水平和投资期限。随后，他从系统已经准备好的1000种金融工具中，随机选择了10个必须包含在投资组合中的项目。林浩感到此刻的自己就如同魔术表演中被邀请上台的观众，他的作用只是为了增加演出的真实感。
林浩正打算下台时，却被朱迅拦住。朱迅对着台下观众说：“林总作为计算机技术的专家，能否顺便给大家科普一下，解决类似这样的 Np问题，用传统的计算机一般需要多长时间。”
林浩心里暗自一笑，明白了他这个配合演出的观众尚未完成使命。他开始真诚地给台下的观众们解释：“解决一个拥有1000个节点的标准旅行商问题，如果寻求精确解，使用传统计算机所需的时间大致与宇宙的年龄相当，简而言之，几乎是无限的。而对于今天这个修改后的金融版，约束条件变成了只有10个工具是必选项，实际上使问题变得更加复杂，也将耗费更长的计算时间。就现实而言，我们只能放弃追求精确解，退而求其次地使用一些优化算法来寻找高质量的近似解。根据我个人的估计，即便是使用当前最先进的超级计算机和最优化的启发式算法，获得一个高质量的近似解也需要大约24到48小时。当然，我们还可以借助过去十年中发展最为迅猛的人工智能技术，我认为这样计算时间或许可以缩短到三十分钟到一小时。”
朱迅显然对林浩的解释甚感满意，他带着笑容引导林浩回到观众席。台下的金融业观众，原本对所谓 Np问题并没有什么概念，此时被林浩描述的“宇宙年龄相当”所深深震撼。
朱迅似乎故意玩起了悬念，略带戏谑地邀请在场的观众猜测一下，星光科技配备量子计算技术的人工智能模型解决这一问题所需的时间。台下立刻响起了观众的热烈讨论，各抒己见：有人说十分钟，有人说五分钟，最大胆的一位观众给出了三十秒的猜测。
待观众们的讨论声渐渐平息下来后，朱迅用最富张力的语调，引导众人的注意力转向巨大的屏幕。“请各位观看，”他说，语气中带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大屏幕上的字样宣布计算开始，然而在观众们还未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一个近似解便已经出现在屏幕上。但屏幕上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个答案本身，而是那显眼的计时数字——412毫秒！据科学研究，人类感知的“一瞬间”大约是0.4秒。“银河之光”就在这样一个瞬间，完成了这个复杂的 Np问题的计算。
当其他观众纷纷对“银河之光”的量子计算技术赞叹不已时，林浩却完全僵硬地坐在座位上，目瞪口呆。他此前曾在心中偷偷估算过，如果让优雅来解答这个 Np问题，她应该完全有能力在30秒到一分钟内得出一个高质量的近似解。林浩彼时对自己的 ENIcA技术充满了骄傲和自信。但“银河之光”的412毫秒，则完全超出了林浩的认知。如果这个近似解真的达到了高质量的标准，那他将不得不承认，星光科技不仅掌握了量子计算技术，还已经将其成功应用于人工智能模型。
谢伟林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林浩，林浩这才回过神来，谢伟林却转头重新望向台上的朱迅。
朱迅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各位，我们的‘银河之光’刚刚在412毫秒内给出了一个近似解。速度固然重要，但更关键的还是质量。为此，星光科技特意邀请了几位金融投资领域的权威专家来到现场，他们将对这个结果进行专业评估。而在座的各位银行、证券业的精英们，大家可以使用各自的评估模型，对我们的解答进行验证。”
朱迅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专家组以及台下的银行和券商代表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将由“银河之光”所得的计算结果输入到各家机构自行研发的金融评估模型中，期待通过自家的分析工具对这个结果进行精确评估。
不到十五分钟，专家组便整理出了他们的综合评价：
预期年化收益率: 15.6%；
夏普比率: 1.80；
最大回撤:-12.0%；
贝塔系数: 0.94；
评语：该投资组合在满足预定风险控制标准的同时，提供了显着的超额收益，虽然有一定的回撤风险，但整体表现极具市场竞争力，推荐作为重点投资考虑。
这些数字和评语在场内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因为各家机构陆续评估出来的结果，虽然数字上略有波动，但整体评价与专家组的极为接近。林浩随意瞥了一眼谢伟林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上面显示着华瑞银行的评估数据：
预期年化收益率: 15.3%；
夏普比率: 1.75；
最大回撤:-12.5%；
贝塔系数: 0.92；
尽管这些数据略低于专家组的评价，但是很显然同样对“银河之光”的解答给出了高度认可。
在速度和质量上都已经让来宾心悦诚服，朱迅继续他的营销攻势：“各位，我们已经见证了‘银河之光’在性能上的卓越表现。但是，真正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四周，确保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听他说话。
“让我们来谈谈成本。”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在座的各位都知道，高性能往往意味着高成本。传统的高性能计算中心，无论是硬件投入还是能源消耗，都是天文数字。传统计算机处理这类 Np问题的运算成本可能高达数百万，甚至数千万美元。然而，使用我们的量子技术，相同的任务成本不足传统方式的十分之一。”
“考虑到金融市场的竞争日趋激烈，每一分钱的节约都可能转化为市场的优势。‘银河之光’不仅能提供高效率的计算，更以其低成本改变了游戏规则。这意味着，投资于我们的技术，长远来看，是银行和金融机构在激烈竞争中保持领先的关键。”朱迅的话语激起了观众的广泛共鸣，许多人开始认真考虑将星光科技的解决方案纳入自己的未来投资计划中。
“至于与星光科技合作的具体报价，各位机构的代表们可在会后与我们的客户关系经理详谈。我们将为您提供一个极具吸引力的价格，确保您难以拒绝。”朱迅以此承诺结束他的这场“魔术”表演。
林浩沉默地跟在谢伟林及零售平台部的中层骨干身后离开会场，他的心中除了震撼还夹杂着一种莫名的困惑，却不知来由。见林浩沉默不语，谢伟林故意放慢步伐，与他并肩而行，用平和的声调问道：“小林，你怎么看？”
林浩非常诚实地回答：“令人震惊，速度、质量、成本，都无懈可击。它仿佛打破了‘不可能三角’，这通常意味着技术发生了跃迁式的进步。如果没有真正掌握量子技术，这似乎是难以实现的。只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谢伟林追问道。
“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林浩略显犹豫，用“一种感觉”回应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理性立场的身份。
谢伟林拍拍林浩的肩膀道：“竞争总是好的，小林。不过，鉴于今天的情况，我们与永恒智能的合作协议可能需要暂缓。银行需要做更周全的考量，希望你能理解。”
“我理解，谢总。”目睹了现场发生的一切，林浩只能无奈回应。
回到酒店后，林浩、王骁和张晓峰汇聚在林浩的房间内。林浩向他们讲述了在发布会上的所见所闻，用“被降维打击”和“全方位吊打”等词来形容他的感受。
最后，林浩也向他们道明了自己有一种不对劲的奇怪感觉，却不知所来。
王骁突然开口：“我知道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