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自力苦着脸皱眉：“这个真不行，我和许嘉文那种狼火没法沟通。”
“什么火？”牛晚困惑问道。
“狼火，比狠人还要多三个点儿。”陈自力用手指写出笔划，又进一步解释：“婆媳不睦的家庭千千万，但又有几人会抱着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心态、光天化日的下死手？
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周娜有够丧心病狂，可许嘉文也绝不是纯良之辈，她是实打实的狼火，不对，她是个狼灭！
这中间的水肯定很深，牛哥你们千万要深入彻查这件事，不能让张姨死得不明不白啊。”
牛晚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处的许嘉文。
如果没听圆脸民警复述那几条微博爆料，或许他会觉得陈自力这番话主观性太强，而且还带着几分“受害者有罪”的调调。
但现在他也觉得许嘉文的言行确实有前后矛盾之处。
被婆婆欺负得差点丢了命，竟然还想着给对方买哮喘药，这已经不能用孝顺来解释了，简直是逆来顺受，可如果她真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为何又会在咖啡店当众狠踩婆婆周娜的痛脚呢。
………
和陈自力分开后，牛晚先去医务办公室取了死亡证明，然后和小田他们汇合，众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名叫裴根的国字脸民警，刚步出急诊楼就惯性掏烟盒和火机，蓦地想起还有孕妇同行，又停止了手上动作。
“对了老牛，让他俩坐你的车吧，我车里烟味太重，别把孕妇熏着了。”
“行。”牛晚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抛给小田：“你快跑两步，把后座的餐盒收拾一下，再开门通通风。”
“好嘞。”小田领命而去。
牛晚大声补了一句：“餐盒别往后备箱放，怕有膻味，直接扔了吧。”
中午他俩在羊汤馆吃的午饭，除了羊汤还点了炒羊杂和熘羊血，菜量太大没能光盘，就把剩下的打包了。
许嘉文闻言眼波流转，心中生出主意。
配合着孕妇的步速慢慢踱到车前，牛晚坐进主驾驶，扭头看向后排的王文博，问道：“你母亲用的哮喘喷雾，普通药房能买到吗。”
王文博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等一下，我想吐……”
许嘉文一手捂住嘴巴，另一手打开车门，快步走到车屁股后方的绿化带，俯下身子阵阵干呕。
王文博也跟着下了车，站定在离她半米远的位置。
牛晚拿起纸巾盒，又绕到后备箱找出一瓶矿泉水，瓶身晒得有些温热，但用来漱漱口还是没问题的。
“嘉文你要不要紧。”
“嘉文你没事儿吧。”
见王文博像根电线杆似的杵在那里，浑身哪都不动就嘴动，牛晚觉得好笑又好气：“你倒是给她拍拍后背，帮她顺顺气啊。”
王文博皱眉：“我看不得呕吐物，不然我搞不好也会吐出来。”
“啥？”牛晚一个大白眼翻上了天：“她这才孕早期，往后吐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着，你准备一直这样，不递水也不递纸，任老婆哇哇吐，你这个做丈夫的就站得远远的看戏？真行，你也不怕她呛着！”
王文博被怼得脸皮发烫，也自觉理亏，只得屏住呼吸走上前，仰脸望天，按照牛晚的教导，手上毫无节奏感地胡乱拍着。
小田这时也下车了，他瞅着王文博那写满嫌恶之情的拧巴脸，心里泛起阵阵郁闷，这种混账男人都能结上婚，凭啥我还单着呢。
“老公你不用拍了，我恶心得厉害，但什么也吐不出来，可能是空腹的原因。”
许嘉文直起身子，脸色憋得通红，说话都变成沙哑的烟嗓了。
她接过牛晚递过的矿泉水，语带犹豫地小声道：“您车上好像有羊肉味，我闻着真的特别难受，我能不能…坐文博的车。”
牛晚痛快答应了，许嘉文是配合调查，不是被刑拘的犯人。再说孕妇对气味确实格外敏感，这要求并不过分，他没法拒绝。
小田目视着许嘉文走到一台路虎车前，停下，开门上车。他想起一个段子，‘法拉利不法拉利的无所谓，主要还是喜欢他的幽默感’。
呵，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
关上车门，王文博表情彻底垮下来，阴沉着脸发动汽车。
“我妈为什么会开车撞你，她向来不喜欢你，但她不是疯子。”
“死的那个到底是谁，你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个妈？！”
“那姓于的又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文博你别问了，静下心来听我说。”许嘉文一扫之前的柔弱，语气坚定又冷静。“出事地点就在我公司楼下，那里到处都是摄像头，还有目击者，这次妈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我们必须要尽最大努力救她，即使做不到免于刑罚，也绝不能让她被判实刑。妈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她经不住折腾的。”
“我已经想好了整套方案，文博你必须相信我，照我说的做。“
“立刻打电话给爸爸，让他动用关系，找一个可靠的人，做妈和我们之间的传声筒。”
懂事、体贴、聪明，不作妖，这些是王文博最看重的择偶标准，从俩人相识那天起，许嘉文一直做得很好。
但此时此刻，身边的冷静贤妻却让王文博觉得如坠冰窟，六月艳阳之下，车里明明没开空调，他却冷到连手都止不住的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