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那些事儿

文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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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晋惠公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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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里克啊,本来一门心思要迎立公子重耳,可重耳这小子死活不干,那夷吾呢,又砸下重金求着回国即位,得嘞,里克没办法,只能随大流。谁能想到,惠公这货上台后,之前答应的田地,连个毛都不给,还重用虢射、吕饴甥、郤芮这帮自己人,把老臣们都晾在一边。里克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可又不敢吱声。

有一回,里克劝惠公给秦国土地,明明是为晋国好,郤芮却非说他别有用心,里克气得肝疼,可还是得憋着,出了朝堂,那脸黑得像锅底,满脸的怨气。丕郑父出使秦国的时候,郤芮他们怕这俩人勾结,就派人偷偷盯着。丕郑父也机灵,知道有人盯着,二话不说,直接出城,连招呼都不跟里克打。里克听说后,赶忙派人去追,结果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只能垂头丧气地回来。这事儿啊,很快就传到了郤芮耳朵里。

郤芮立马跑去见惠公,说:“里克那家伙,觉得您抢了他的权力,又不给汾阳的地,心里正恨着您呢。听说丕郑父去秦国,他亲自去追,这里头肯定有猫腻。我听说他和重耳关系不一般,您能当上国君,本就不是他真心拥护的,万一他和重耳里应外合,咱可就麻烦大了。依我看,不如趁早把他干掉,永绝后患。”

惠公有点犹豫,说:“里克好歹对我有功劳,咋能说杀就杀呢?”

郤芮可不含糊,说道:“里克杀了奚齐和卓子,还干掉了荀息,这罪过可大了去了。他之前帮您回国,那是小恩小惠,可弑君之罪,那可是大义所在。您是明君,可不能因私废公啊,您就下命令吧,我去办。”

惠公一咬牙,说:“行,那你去吧。”郤芮就跑到里克家,对里克说:“晋侯有令,我来传达。晋侯说了,‘要是没有你,我也当不了国君,这功劳我记着。但是,你杀了俩国君,还干掉一个大夫,这让我这国君当得可真难。我得按先君的遗命办事,不能因私废公,你自己看着办吧。’”

里克一听,心凉了半截,苦笑着说:“不把旧的除掉,新的咋能上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懂了。”郤芮还不依不饶,一个劲儿地催。

里克也不含糊,“噌”地拔出佩剑,往地上一扔,大喊道:“老天爷啊,我冤啊!我一片忠心,却落得个这下场。我死了要是有知,有啥脸去见荀息啊?”说完,“噗”地一声,抹了脖子,鲜血溅了一地。郤芮回去跟惠公一说,惠公那叫一个高兴。

这事儿一出,群臣可就炸锅了,好多人都不服气。祁举、共华、贾华、骓遄这些人,都在背地里发牢骚。惠公一听,火“噌”地就上来了,想把他们都干掉。郤芮赶忙拦住,说:“丕郑父还在外面呢,这时候大开杀戒,不是逼着他们造反吗?您先忍忍。”

惠公又问:“秦夫人让我照顾好贾君,还说把公子们都接回来,你看咋样?”

郤芮直摇头,说:“那些公子们,哪个不想当国君?可不能接回来。好好照顾贾君,给秦夫人有个交代就行。”

惠公就去见贾君。这贾君虽说年纪不小了,可还是有几分姿色。惠公一看,色心大起,对贾君说:“秦夫人让我和你好好亲近亲近,你可别拒绝我哦。”说着,就动手动脚。贾君心里害怕,只好勉强从了。

完事之后,贾君哭着说:“我命苦啊,先君走得早,现在又失身于你。我倒没啥,只求你能为故太子申生洗刷冤屈,我也好跟秦夫人有个交代,赎我这失身之罪。”

惠公敷衍道:“那俩小子都死了,申生的冤屈也算是昭雪了。”

贾君又说:“听说先太子还在新城草草下葬,你好歹给他迁个坟,立个谥号,让他的冤魂也能安息,这也是国人对你的期望啊。”

惠公只好答应,让郤芮的弟弟郤乞去曲沃选个好地方重新安葬,还让太史给想个谥号。太史说申生孝顺,就谥号“共世子”,又派狐突去祭祀。

郤乞到了曲沃,又是做新衣服,又是准备棺材和陪葬品,忙得不可开交。把申生的尸体挖出来一看,脸色跟活着似的,就是臭得要命,干活的人都捂着鼻子,差点吐出来。郤乞赶紧焚香祭拜,说:“世子生前干干净净,死了咋能臭呢?要是这臭味不是因为世子,可别吓着大伙。”嘿,说来也怪,话音刚落,臭味就没了,还飘出一股香味。于是重新装殓,葬在高处。曲沃的人都跑来送葬,哭得稀里哗啦。

葬了三天后,狐突带着祭品来了,按惠公的吩咐设好灵位,祭奠一番,在墓碑上写着“晋共太子之墓”。

刚要回去,狐突就看见一队车马,旌旗飘扬,刀枪林立。狐突正纳闷呢,只见副车上下来一个老头,头发胡子都白了,穿着官服,不慌不忙地走到狐突跟前,作了个揖,说:“太子有请,请国舅跟我来。”

狐突一看,这不是太傅杜原款吗?迷迷糊糊地都忘了他已经死了,就问:“太子在哪呢?”

杜原款指了指后面的大车,说:“那就是太子的车。”

狐突就跟着走到车前,一看,太子申生戴着帽子,佩着剑,跟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申生让车夫把狐突扶上车,说:“国舅,你还想着我吗?”

狐突眼泪汪汪地说:“太子您死得冤啊,路上的人都为您伤心。我怎么能不想您呢?”

申生说:“老天爷可怜我仁孝,让我当了乔山的山神。夷吾这小子对贾君无礼,我讨厌他的脏事,本想不让他给我迁坟,可又怕违背众人的意愿,就没管。现在秦国国君挺不错,我想把晋国送给秦国,让秦国人来祭祀我,国舅你觉得咋样?”

狐突赶忙说:“太子您虽然讨厌晋君,可晋国的百姓有啥罪?晋国的先君又有啥罪?您放弃本家,去投靠外姓,这恐怕不符合仁孝之道啊。”

申生想了想,说:“国舅说得也对,不过我已经向上帝上奏了。这样吧,国舅您在这儿再待七天,新城西边有个巫师,我让他来给您回话。”

这时候,杜原款在车下喊:“国舅,该告别了。”说着,把狐突拉下车。狐突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等爬起来一看,车马都不见了,自己还在新城的外馆躺着。狐突心里一惊,问身边的人:“我咋在这儿呢?”

身边的人说:“国舅您祭奠完后,正烧祝词呢,突然就晕倒在席子上,叫都叫不醒。我们把您扶到车上,拉到这儿休息,现在您可算醒了,真是万幸。”

狐突知道这是一场梦,可又觉得奇怪,也没跟别人说,只说自己不舒服,在外馆住着。

到了第七天下午,门上报说有城西的巫师求见。狐突让把巫师叫进来,还把身边的人都打发出去。巫师进来后,说:“我能和鬼神说话。现在有乔山的山神,就是晋国的故太子申生,托我给国舅带个话:‘已经再次向上帝上奏了,只惩罚夷吾本人,斩他的后代,就算是惩罚了,不会连累晋国。’”

狐突装糊涂,问:“惩罚谁啊?”

巫师说:“太子就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狐突让人给巫师点钱,让他别乱说。巫师谢了谢,就走了。

狐突回到晋国,偷偷地把这事跟丕郑父的儿子丕豹说了。丕豹一听,说:“国君这么胡来,肯定长久不了。以后能掌管晋国的,恐怕是重耳啊。”

正说着呢,门人来报,说丕郑父从秦国回来了,正在朝堂复命。两人就各自回去了。

丕郑父和秦国大夫冷至带着好几车礼物到晋国回访。走到绛城郊外的时候,听说里克被杀了。丕郑父心里“咯噔”一下,有点害怕,想回秦国,可又担心儿子丕豹在绛城,自己跑了,儿子肯定得遭殃。犹豫来犹豫去,正好碰到大夫共华在郊外,就赶紧拉住他问情况。共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丕郑父问:“我还能进城吗?”

共华说:“里克的同党多了去了,我也是其中一个。现在就杀了里克一个人,其他人都没事。您是出使秦国的,就装作不知道呗。要是因为害怕不敢进城,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了吗?”

丕郑父觉得有道理,就催着车进了城。先去复命,然后把冷至引进朝堂,献上国书和礼物。惠公打开国书一看,上面写着:“晋、秦是甥舅之国,晋国的地,就跟秦国的地一样。各位大夫也都忠于自己的国家。我可不敢说一定要得到土地,免得伤了大夫们的义气。不过,我有点边境上的事,想和吕、郤两位大夫商量商量。希望他们能早点来,别让我等太久。”

信的末尾还写着:“把原来的地契还给你们。”

惠公这人小气,一看礼厚,地契也还回来了,心里乐开了花,就想派吕饴甥、郤芮去秦国回访。

郤芮偷偷地对饴甥说:“秦国这回来者不善,礼物重,话说得好听,这是想引我们上钩呢。我们要是去了,肯定得被他们扣下,逼我们割地。”

饴甥也觉得不对劲,说:“我也觉得秦国不会无缘无故对咱这么好。这肯定是丕郑父听说里克被杀,害怕了,和秦国一起商量的阴谋,想让秦国人杀了我们,然后他们好造反。”

郤芮说:“郑父和里克是一伙的,里克被杀,他能不害怕吗?你说得对。现在群臣里有一半都是里、丕的人,要是郑父有阴谋,肯定还有同谋。先把秦国使者打发回去,慢慢查。”

饴甥点头说:“行。”就跟惠公说,先让冷至回秦国,说晋国现在还不稳定,等吕、郤二位有空了,就去秦国。

冷至没办法,只好回秦国。

吕、郤二人派心腹每天晚上埋伏在丕郑父家门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丕郑父看吕、郤没啥动静,就偷偷地请祁举、共华、贾华、骓遄等人,晚上到他家商量事,一直商量到五更天才散。

心腹把看到的情况报告给郤芮,郤芮说:“这些人聚在一起,肯定没好事,肯定是在商量谋反。”就和饴甥商量,让人把屠岸夷叫来,对他说:“你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屠岸夷吓了一跳,问:“祸从何来?”

郤芮说:“你以前帮里克杀了幼君,现在里克被正法了,国君要找你算账。我们看在你有迎立之功的份上,不忍心看你被砍头,所以才告诉你。”

屠岸夷“哇”地一声哭了,说:“我就是个粗人,听别人使唤,都不知道自己犯了啥罪。大夫您可得救我啊。”

郤芮说:“国君的怒火可不好灭。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屠岸夷赶紧跪下,问是啥办法。

郤芮赶紧把他扶起来,悄悄地说:“现在丕郑父和里克是一伙的,想迎立重耳,和七舆大夫阴谋造反,想把国君赶走,迎回重耳。你要是假装害怕被杀,去见郑父,和他一起商量,把他们的阴谋都打听清楚,然后提前告发,我就把答应给郑父的负葵之田,割三十万给你当功劳,还会重用你,你就不用怕有罪了。”

屠岸夷一听,乐了,说:“我能死里逃生,全靠大夫您了。我肯定好好干,不过我不太会说话,咋办呢?”

吕饴甥说:“我教你。”就写了些问答的话,让屠岸夷背熟。

当天晚上,屠岸夷就去敲丕郑父的门,说有急事。郑父说喝醉了,不见。屠岸夷就在门口守着,半夜了都不走。郑父没办法,只好让他进来。

屠岸夷一进门,“扑通”一声跪下,说:“大夫救我一命。”

郑父吓了一跳,问咋回事。屠岸夷说:“国君因为我帮里克杀了卓子,要杀我,咋办啊?”

郑父说:“吕、郤二人掌权,你为啥不去求他们?”

屠岸夷哭着说:“这都是他们的阴谋,我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求他们有啥用?”

郑父有点怀疑,又问:“那你想咋办?”

屠岸夷说:“公子重耳又仁孝,又得人心,国人都想让他当国君。秦国国君也讨厌夷吾背信弃义,也想改立重耳。要是大夫您能写封信,我连夜送给重耳,让他联合秦、翟的兵力,大夫您再召集故太子的党羽,咱们一起动手,先把吕、郤的脑袋砍了,然后把国君赶走,迎回重耳,肯定能成功。”

郑父问:“你不会变心吧?”

屠岸夷咬咬牙,把手指咬破,发誓说:“我要是有二心,全家都不得好死。”

郑父这才相信,约好第二天三更再商量。

到了三更,屠岸夷又去了。祁举、共华、贾华、骓遄都已经在那儿了,还有叔坚、累虎、特宫、山祈四个人,都是故太子申生的手下,加上郑父、屠岸夷,一共十个人。他们又对着天发誓,要一起扶公子重耳当国君。

丕郑父招待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才散。屠岸夷偷偷地回去向郤芮报告,郤芮说:“你空口无凭,得有郑父的亲笔信,才能定罪。”屠岸夷第二天晚上又去郑父家,要他的亲笔信,好去迎重耳。郑父已经写好了,后面签了名,一共十个人,其他九个人都已经画了押,第十个是屠岸夷。屠岸夷也拿笔签了名。郑父把信封好,交给屠岸夷,嘱咐他:“小心点,千万别泄露。”

屠岸夷拿着信,像宝贝一样,直接跑到郤芮家,把信交给他。郤芮把屠岸夷藏在家里,把信揣在袖子里,和吕饴甥一起去见国舅虢射,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要是不早点除掉他们,肯定要出大乱子。”虢射晚上去敲宫门,见到惠公,把丕郑父的阴谋详细说了:“明天早上上朝,就可以当面治他们的罪,这封信就是证据。”

第二天,惠公上朝,吕、郤等人提前在宫殿的帷幕后面埋伏了武士。百官行完礼,惠公把丕郑父叫出来,问:“听说你想把我赶走,迎回重耳,你可知罪?”

郑父刚要辩解,郤芮“刷”地拔出剑,大喝一声:“你派屠岸夷带着信去迎重耳,多亏国君洪福齐天,屠岸夷已经被我们在城外抓住了,还搜出了信。一起参与的有十个人,屠岸夷都招了,你别狡辩了!”

惠公把信扔到桌子下面,吕饴甥捡起来,一个一个念名字,让武士把他们抓起来。只有共华请假在家没来,另外派人去抓。在场的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嘴也说不清,想跑也没地儿跑。惠公大喊一声:“押出去,砍了!”

其中贾华大喊:“我当年奉命攻打屈城,还私自放了国君您,求您饶我一命吧!”

吕饴甥说:“你在先君手下办事,却私自放了国君;现在在国君手下,又私通重耳。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死有余辜。”

贾华被说得哑口无言,八个人只能乖乖地被砍了头。

共华在家听说郑父等人的事泄露被杀,赶忙拜别家庙,想去朝堂领罪。

他弟弟共赐连忙劝阻道:“你这一去便是送死,为何不逃走呢?”

共华一脸决然,说道:“丕大夫回国之事,是我极力劝说的。如今陷他人于死地,自己却苟且偷生,这绝非大丈夫所为。我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不敢辜负丕大夫啊。”于是,他不等官兵来抓捕,便快步奔赴朝堂请死,惠公毫不留情,亦将其斩首。

丕豹听闻父亲惨遭诛杀,悲痛万分,立刻逃往秦国避难。惠公欲将里、丕诸大夫的家族全部诛杀,郤芮赶忙进谏:“罪人不牵连家人,此乃古制。惩处作乱之人,足以儆戒众人,何必大开杀戒,徒增众人恐慌呢?”惠公觉得有理,这才赦免了各族人的死罪。为嘉奖屠岸夷,惠公将其晋升为中大夫,并赏赐负葵之田三十万。

丕豹逃至秦国,见到穆公,当即伏地痛哭。穆公询问缘由,丕豹将父亲的初始谋划以及被害的前因后果,细细哭诉了一遍,而后献策道:“晋侯背信弃义,忘却秦国大恩,却斤斤计较国内小怨,致使百官惶恐,百姓怨愤。若您派遣一支偏师前去征伐,晋国必定内乱丛生,民众自会倒戈。届时,废立晋君,全凭您的心意。”

穆公转头询问群臣意见,蹇叔率先发言:“若依丕豹之言讨伐晋国,便是助臣子讨伐君主,于道义不合。”百里奚也附和道:“倘若百姓不服,晋国必有内乱,国君不妨暂且等待,待其内乱爆发,再相机行事。”穆公微微点头,说道:“我亦对丕豹之言心存疑虑。晋侯一日之间诛杀九位大夫,若无众人拥护,怎敢如此行事?况且我方出兵若无内应,又怎能确保必胜?”于是,丕豹便留在秦国,被任命为大夫。

此年正值晋惠公二年,周襄王三年。

这一年,周王子带妄图谋取王位,他用重金贿赂伊、雒之戎,唆使戎人攻打京师,自己则在城中策应。戎人依计行事,汹涌入京,王城瞬间陷入重重包围。周公孔与召伯廖拼死坚守,王子带见势不妙,不敢出城与戎人会合。襄王无奈,只得派遣使者向诸侯紧急求援。

秦穆公与晋惠公皆欲借此机会与周王交好,于是各自率领军队前去征伐戎人,救援周室。戎人听闻诸侯大军将至,不敢恋战,大肆焚掠东门之后,仓皇逃窜。

惠公与穆公在救援途中相遇,惠公想起自己背约之事,不禁面露惭色。此时,惠公又接到穆姬的密信,信中严厉斥责晋侯对贾君无礼,且不肯接纳群公子等诸多不是,责令他速速改过自新,莫要破坏秦晋旧好。惠公阅信后,对秦国更生疑忌之心,于是匆匆下令班师回朝。丕豹见状,力劝穆公趁夜偷袭晋师,穆公却摇头叹道:“你我此番同为勤王而来,虽有私怨,然此刻不可轻举妄动。”言罢,两国军队各自归国。

彼时,齐桓公亦派遣管仲领兵救周。闻得戎兵已退,齐桓公便派人前去诘责戎主。戎主见齐国兵威强盛,心中畏惧,赶忙派人谢罪道:“我诸戎怎敢冒犯京师?实是甘叔引诱我等前来。”

襄王盛怒之下,将王子带逐出京城,王子带无奈,只得逃往齐国。戎主随后派人前往京师,诚心请罪求和,襄王应允。回想起管仲安定王室之功,以及此次和戎之劳,襄王对管仲大为赞赏,欲以上卿之礼相待。管仲谦逊辞谢道:“国、高二位大夫在上,臣不敢受此厚礼。”再三谦让之后,管仲最终接受了下卿之礼,而后安然归国。

是年冬天,管仲病重,桓公亲往探视。见管仲身形消瘦,憔悴不堪,桓公心中悲痛,紧紧握住管仲之手,说道:“仲父病势沉重,若有万一,寡人将国家大政托付于谁?”

当时,宁戚、宾须无已先后离世,管仲闻言,不禁叹道:“可惜啊,宁戚英年早逝!”

桓公问道:“除宁戚之外,难道便无他人可用?我欲任用鲍叔牙,仲父意下如何?”

管仲微微摇头,说道:“鲍叔牙乃真君子。然而,他并不适合执掌国政。他善恶过于分明,喜好善良之人固然没错,可对丑恶之事深恶痛绝,几近苛刻,如此,又有谁能忍受?鲍叔牙一旦见人有一恶处,便终身难忘,此乃其短处。”

桓公又问:“隰朋怎样?”

管仲答道:“隰朋大致可担此重任。他不耻下问,居家之时亦心系国事。”言毕,管仲长叹一声,道:“天生隰朋,犹如我的舌头。如今我身将死,舌头又怎能独存?只恐君上重用隰朋亦难以长久。”

桓公再问:“那易牙如何?”

管仲神色凝重,说道:“君上即便不问,臣亦要进言。易牙、竖刁、开方此三人,万万不可亲近。”

桓公满脸疑惑,说道:“易牙烹煮自己之子,只为满足寡人之口腹,此乃爱寡人胜于爱子,难道亦有可疑之处?”

管仲正色道:“世间人情,莫过于爱子。他连自己之子都忍心杀害,又怎会真心忠于国君?”

桓公又道:“竖刁自行阉割,以侍奉寡人,此乃爱寡人胜于爱自身,难道亦不可信?”

管仲苦笑道:“人情之中,最看重者莫过于自身。他连自身都能残忍舍弃,对国君又怎会有真情?”

桓公仍不死心,说道:“卫公子开方,舍弃千乘之国的太子之位,前来侍奉寡人,皆因寡人对他宠爱有加。其父母去世,他亦不回国奔丧,此乃爱寡人胜于爱父母,这总无可置疑了吧?”

管仲长叹一声,说道:“世间人情,最亲近者莫过于父母。他连父母尚忍心不顾,对国君又怎会有真心?况且,千乘之封乃人之所欲,他舍弃此等荣华富贵而追随君上,定是另有所图,其所图者必远超千乘之封。君上务必远离此三人,若亲近他们,晋国必乱。”

桓公听后,默默无言,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能暂且退下。欲知管仲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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