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完全是那种……像是自己指导的学生做对了一道难题，老师因为欣慰和愉快而发出的爽朗笑声。
烈火中，克里斯蒂娜呆呆地看着自己怀里好像疯了的龙女。
只见她突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冰凉而柔软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温柔地摩挲着。
东方罪人的手上带着些许位置奇怪的茧，摸在脸上的时候痒痒的——
母亲的手摸在脸上时，是否也是这样的触感呢？
克里斯蒂娜忍不住这样想。
“亲爱的，你知道吗？人是环境中的动物。”
银发女魔怀中的龙女轻声这样说。
她用尾巴，轻轻贴在了女魔先前烧伤的手臂上。
冰凉的触感令先前烧灼的疼痛完全消失——迅速地令人不敢置信。
“不论给爱还是给恨，都会将人类的灵魂塑造成不同的形状。”
■■■金色的眼睛就像被人撒了一把宝石的甘泉，波光粼粼，美得让人不忍挪开视线。
东方罪人侧着头，黑色的长发从她脸侧垂坠下去，就像酣眠的花藤。
她弯着自己的眉眼，如月池中的女神般笑的催人心颤，惶然不已。
“那么，我想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是否也抚平了你的猜疑与愤怒呢？”
龙女用极温柔的声音这样问她。
可这却令克里斯蒂娜，莫名想起了绘本中那些会引诱海盗跳海身亡的塞壬海妖。
因为■■■每次一说话，她就只能像个任人操纵的傻瓜一样盯着她的眼睛和嘴巴看个不停。
“你现在还觉得我会欺骗你，伤害你，让你失望，让你恐惧，让你想要逃离吗？”
东方罪人依然温柔地这样问她。
“我有好好呵护你的灵魂吗？”
“我知道的，经历磨难一定很痛苦。”
“我无法知道你在生前经历了什么，可是我绝不会……高高在上地怜悯你。”
“我只是很抱歉我不是那个在你生前，让你能更快乐地活着的人。”
“我很抱歉我来得太晚。”
“……我很抱歉。”
……
咚。
咚。
咚。
忽而，克里斯蒂娜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刺目的橘红与炽热之中，石土和木质结构被大火贪婪地吞入腹中。
可她却觉得自己的身子莫名其妙地暖了起来——
不是那种被烧伤的感觉，而是……
普通的温暖。
这种温暖源自于她的胃里。
就像在阴沉的雨天里喝了一碗美味可口的热汤。
香气灌进她的鼻腔，为她带来如同母亲般的呼唤。
流动的空气令克里斯蒂娜产生了一种、自己再度从羊水中脱离，最终降生于世的感觉。
她曾经是那么的想要询问自己的母亲。
她是不是真的后悔生下她，她的降生是否毫无意义，她就只是10cc液体和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结合。
……
……还有，她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可是这些她到死都没能问出的问题，却在这一刻显得……
显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轻缓的话语中，克里斯蒂娜的心防与逞强全然破碎。
在和龙女那双温柔到可怕的金色眼睛对视时，银发女魔只觉得自己的感情和泪水，都冲破了最后一道关隘。
它们争先恐后地，不受控制地从心脏中、酸涩的眼眶中涌出。
克里斯蒂娜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最开始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
看不清身影的光芒中，她的手从母亲手中脱离，狠狠摔在地上——
于是，她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孩子般……
开始哭泣。
“呜……呃、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原谅我……”
“……请原谅我吧……”
“啊啊啊……”
在焰火爆响的废弃大楼中，堕下地狱的魔鬼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抱住怀里的龙女，跪倒在地上。
那么委屈，那么委屈的声音。
像是要将自己数年来遇见的所有委屈都宣泄而出。
女孩的指甲陷入东方罪人的衣物。
直到她将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都蜷缩到发白发痛。
“我知道的……孩子。”
“我知道。”
“赎清罪孽真的很难。”
“但是你努力了……”
“你至少开了头不是吗？”
没有再多说任何安慰话语的东方罪人，用手一下一下抚摸着银发女魔的后脑勺。
那里有几块干涸的血迹，还有零星的血痂。
龙女眼神爱怜地伸手将其捻去，而后动作温吞的将自己的脸轻轻贴在了银发女魔的脸侧。
“走出一小步，也算成功。”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克里斯蒂娜。”
“因为，你已经向我证明了所有……我想看到的东西。”
■■■这句话说得温柔，但却带着一种奇妙的意味深长。
克里斯蒂娜的哭声其实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虽然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大哭一场实在是丢人……
但在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崩溃后，已经是成年人了的克里斯蒂娜，立马强迫自己收拾了一下糟糕透顶的情绪。
她眼神坚定担忧地看向不紧不慢的龙女，焦急道：
“可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在这里的……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我要救你出去……对……我必须……！”
可她话音未落，■■■又笑了。
东方罪人慢条斯理地将克里斯蒂娜脸侧凌乱的银发撩到耳后，语气淡而宁静，丝毫没有自己正处于“险境”中的自觉。
“可你是我那胜天半步的棋。”
“是一切罪恶中生花和可被救赎的征兆。”
“……我怎么会让你死呢？”
这么说着，■■■从半跪在地上的克里斯蒂娜怀中走出，而后，波澜不惊的朝周围挥了挥手。
她没有去看银发女魔伸出的那只将触未触的手。
“窥视者爱看戏剧。”
“我便将他们想看地展现给他们看。”
语气突然听上去带上了点漫不经心的东方罪人，背对着满脸茫然和困惑的银发女魔。
很明显，虽然后者听不懂龙女的一语双关，但是她却能看懂——
周围所有的、庞大到几乎能摧毁一切的暴怒火焰，此刻正如同一条乖巧的宠物般开始朝■■■手中汇聚。
眼前这极具冲击性的场景将克里斯蒂娜脑海中的所有东西都摧毁了。
包括三观。
然后……给她留下了一地只能组成问号的狼藉。
“亲密者之间的互相垂怜是滋润生命的良方。”
“可……陌生人不顾一切的爱，却也如此触动人心。”
嘴巴里流畅吐出了长难句的东方罪人，言笑晏晏，而后，如神恩典般回眸淡笑。
她轻巧地伸出手朝空中一指……
于是，一切皆终结于她美的摄人心魄的金眸。
转瞬间！整栋公寓楼的火焰就这样如同被关闭的老式电视般，刹那间化作一个小小的光点汇聚于龙女的指尖。
狂暴的火焰巨兽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龙女毫无商量余地的驯服。
原本已经快要被烧至焦黑的建筑物在女魔的一次眨眼后，突然被看不清的风刃切割成无数碎块！
失去支撑的土石砖瓦，如同被人斩杀的巨兽般轰然倒下了。
震耳欲聋、令人牙酸的崩塌声不断从周围响起；漫天的烟尘垂死挣扎般朝着天空和周边蔓延着。
围观者的人影在土雾中影影绰绰的隐现。
嗡嗡的耳鸣中，瘫坐在地的克里斯蒂娜听不见周身的惊叫和常见的骂声。
可她却只能像个呆瓜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陡然逆转的惊人现状。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东方罪人随风猎猎作响的袍角，和她长而有力的尾巴。
伴随着一声散漫的轻笑，做完这一切的■■■，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朝身旁的克里斯蒂娜伸出了自己的手。
“亲爱的，你为何还要如此苛责自己？”
“你本身……就已经是一朵盛放的、美丽至极的花了。”
一开始在你的计划里，其实只要克里斯蒂娜能赶到现场就算成功……但是你真的没有想过她居然会冲进来救你。
超乎想象的结果令你的心情好极了。
虽然所有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但至少这一刻，你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和阶段性胜利。
“哦，你还带了自己的小宠物出来。”
不知何时，阿拉斯托突然化作影子从你身边的废墟阴影中钻了出来。
你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几乎实质化的不满……
又是谁惹着他了？
因为现在心情还不错的缘故，你觉得自己大概还有心思能哄这位活祖宗两句。
“……怎么了？大名鼎鼎的广播恶魔。”你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挑起一边眉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有谁招惹你了？”
“哼……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
“你把他杀了？”
在把克里斯蒂娜从地上拉起来以后，你皱眉瞪着他。
远处传来了亚基一家对你的呼喊，你腾出空来应了一声后，才继续耐心地转头对上阿拉斯托的目光。
“……当然没有！不过我陪他玩了一会儿……姑且还算是不错的消遣。”
在你的注视下，给了你一个意料之外答案的温迪戈，一边用双手画了个毫无意义的半圆，一边冲你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以及，我的小甜派，你找的这些演员可都不太礼貌啊。”
这么说着，罪人领主捏紧自己的手杖，眼睛也很快眯了起来。
他看上去似乎还想朝你滔滔不绝地抱怨些什么，但你不太想给他这个机会。
“那就请咱们客栈最优雅的绅士，之后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礼貌好了。”你平静地这么宣布。
“？”
“什……？”
“嗨，克里斯蒂娜。”
根本不关心阿拉斯托是反对还是同意的你趁着中场休息，懒洋洋地转过了自己的头。
“你要不要考虑和自己的朋友，去我投资的公司上班？”
看上去完全没有自己做了什么自觉的龙女冲旁边正一边盯着他们，一边拍打身上灰尘的克里斯蒂娜这么道。
……
……
“……”
“……什么？（whaaaaat？）”
（*震惊的吸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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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你们的时间又开始流动了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