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有人把妈妈接回了寨子里。”季倏声线好了很多，只是沉着。
季倏的难过是低沉的。
可是周岑觉得得怪这雨，淅淅沥沥下到现在，把该落的泪灌满了整个时间线，却从来不语，就像哑巴一样。
但他不是哑巴。
他也能读懂。
于是，周岑望着他，轻声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妈妈，你却见过，这很不公平。”
季倏又变成了哑巴。
周岑只得再道：“可是我想去。我想去告诉妈妈，她的小宝贝现在很好很好，因为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阿岑。”
季倏突然被逗笑了。
周岑见缝插针道：“阿倏，可以吗？”
最后，季倏郑重地点了头。
周岑扯起嘴角，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
夜里，狂风鼓荡着雨网，无所不在地缠绕在天地间。
——都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李星回的话就像魔咒一样萦绕耳边。
他说完，缓缓地凑过去，慢慢地靠近周一。
中药的苦味扑鼻而来，缠绕着，让人生拒。
中药很苦，周一没躲，他睫毛一颤，闭上了眼。
“将将将将～”李星回突然开口，周一下意识睁开了双眼，李星回即刻道：“一一，张嘴。”
周一盯着眼前那块糖，抬起眼，望向李星回的眼睛，无辜极了。
李星回急切地、直接地把糖送进了苦嘴，怕错过什么一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问：“怎么样，还苦不苦了？”
周一蹙了眉，眨了一下眼睛，艰涩地开口：“不苦了。”
李星回无端地站了起来，自顾自道：“剧里都这么演，果然吃糖效果最佳。”
周一恍然。
李星回似乎得了真经，开心得直接塞了一块糖进嘴。
啪。一根筋抽断了。
“酸死咪了～”哈喇子裹着糖被无情地吐到了垃圾桶。
又狰狞了一会儿，李星回才反应过来，“快快快！吐出来吐出来！”
周一抬了抬眼，黑沉沉的眼睛里多了些浅笑。
李星回从刺激到困惑，沉默了片刻，道：“不酸吗？”
周一非常平静地道：“想喝水。”
李星回大脑发懵自言自语般轻声说：“真的不酸吗？”
周一接过水后喝了一小口，然后说：“不酸，很甜。”
李星回会信就有鬼，不酸为什么要问水喝，可是看着看着，心情恍惚又生出一番真来。
糖块不大，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含化的，李星回甚至能听到糖与牙齿之间的磕碰声。
周一在认真的吃糖。
李星回慢慢靠近，鬼使神差的想闻一闻糖味，酸，是可以闻出来的。
周一正好抬起头。
顿时，两人都愣住了。
这只是蜻蜓点水般的吻。
周一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秒，李星回猝不及防地舔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对、对不起…”
李星回的声音很轻，像是不知所措，不知尴尬。
周一一愣，偏开头没去看他。
李星回急了，想说话，想表达，脑子里却乱成一团。
直到开始胡言乱语。
“你一定好奇我刚刚突然之间靠近…其实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没关系。”
周一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重复：“我知道，没关系。”
李星回脸色一下子有些茫然，窗外雨越下越大，像浓墨的黑，让人看不清此刻的夜。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李星回吸着气咳嗽了几声，接着道：“不酸，你说的。”
因为真的是甜的。
周一又看了一会儿李星回，然后侧过脸看向窗外，这场雨还在下，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他说：“我那个时候力气很大。”
李星回缓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笑了一声，道：“没关系，我血厚。”
周一顿了顿，忽然道：“耳朵不疼吗？”
李星回郑重其事道：“好着呢，再说了，这不还有另一只吗。”
周一：“……休息吧。”
李星回说了声好。
一声门响，轻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很久以后，纷乱的沉默在两人内心开始乍响。
周一安静地看着窗外的雨，门外是安静的李星回。
——他们隔着一扇门，他们隔的不止一扇门。
那夜雨过天晴，他和李星回默契般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实验室里，【骤降】初具雏形。
李星回深吸了口气，忽然有些神经错乱，他努力揉了又揉，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才开始有些后怕。
是巧合吗？
这一刻，李星回甚至开始相信预定论的存在。
然后，之后。
李星回不甚在意，道：“那什么…实验室封闭性很好哈～”
他说完，又看向周一的眼睛，微微无奈：“看来我们得重新找个地方了。”
周一慢慢皱起眉头：“这是什么？”
李星回下意识扣动了手指，他眨了一下子眼睛，道：“没什么，先做好隔离吧，我会处理好……”
他话还没说完，周一就打断他道：“可以直接清理。”
“不行！”
周一沉默地望向他。
李星回避开了他的目光，顿了顿才接上，“我还有用…”
“嗯。”周一没再追问。
但是在某一瞬间里，另一面强烈的引力似乎在推着他，推着他上前，上前去。
“周一！”
李星回眸色一慌，忽然挡在他的身前，近乎严肃地强调，“它会吸引每一个胆大包天的人，比如，你，比如，我。”
所以。
不要靠近它。
不久后，实验室外围竖起了一堵墙，墙只是屏障，竖起的却是一道防线。
新实验室正在不疾不徐的筹备中，闲来无事，周一带着人回了本家。
车就快要开进大门的时候，李星回犹豫了一下。
犹豫着戴了个口罩，身旁的周一顶着个面具，乍一眼看，两人搭得挺奇怪。
门口的保安看到是谁后转头就升了道闸杆。
两人顺利通行。
李星回又一次登堂入室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饭桌上。
周岑：“……”
季之意眉梢轻扬，唇边挂着点笑：“要是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