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言昨天晚上被贺风缠住，担心有人会闯进来，随手布了结界。
模模糊糊之间，她感觉小宝似乎来找过她。
按照时间线来看，他那会应该还没听到某些人在暗地里说他坏话，那就只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来找她，而最近一段时间内，最有可能会困扰他的，就是凤凰蛋这件事。
事实就是这样！
只要用心，小孩子的想法从来都不难猜。
“娘亲，你猜的没错，我就是想问问凤凰蛋的事。”小宝停顿片刻后，继续补充，“你之前不是说过，这枚蛋是你从林师父手上得到的吗？”
“他当初和你签订契约的时候，并不知道这是凤凰蛋，你说他会不会因此而心情不好啊？昨天我也是太开心了，直到晚上才想到，我在契约前是不是应该和他打声招呼啊？”
听到这话，谭言心里咯噔一下。
她刚夸这孩子书读得好来着，现在看来，是读得太好了，人都快读傻了，而且还变得太敏感了！她承认，敏感不是坏事，但对一个掌权者而言，太过敏感也不是一件好事。
难道，他以后做重大决断时，还要考虑敌我双方所有人的感受吗？
也怪她，光顾着压抑他的病娇属性，以至于他少了少年人该有的张扬气。
哎，做饭时如何平衡水和盐的比例都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更别说养个孩子了！
她再次扭过小宝的身体，温声命令，“小宝，看着娘亲。”
小宝乖顺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你也说了，林师父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一颗凤凰蛋，那你想想，娘亲提前知道这一点吗？”
小宝想了想，然后乖乖摇摇头。
他是知道的，娘亲上次外出回来后，就和他单独相处了一个晚上，紧接着就把将他交给林自在和贺风。
他当时不明白，娘亲都回来了，为什么还和他聚少离多，所以他完成每日修炼和功课后，就去跟踪娘亲，这才发现她每日除了教授林淼，平常就在没人的地方研究怎么孵蛋。
小宝看见那个神奇的场景时，着实震惊了好久，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昨天应娘亲的呼唤来找她时，正好看见一只小小的雏鸟从里面一点一点啄壳而出。
因为他是见证人，所以他确定，在这只小鸟破壳而出之前，娘亲也不知道这是一只什么。
“所以啊，在林自在成为你的师父前，我和他只是进行了一笔交易，一笔很公道的交易。我替他找回了女儿，而他将这颗蛋送给我，同时呢，他也将风险与机遇一同转赠给我。
“从这一点来看，无论这颗蛋孵出来的是只小鸡还是只凤凰，都是我们应该承担的后果。你再想，如果孵出的是一只普通的小鸡，我应该去找他麻烦吗？”
小宝满打满算才七岁，谭言疼爱他，但从来不溺爱。
小孩子应该明白的道理，她要教她；成人才应该了解的规则，她也从来不避着他。
同样地，无论他的问题有多幼稚或者有多天马行空，她都愿意耐心地回答他。再说，这本来就是为人父母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是吗？
“可是，我还是担心他会生气，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顾及他的心情。”
“小宝，心软敏感是个好品德，但你也没必要处处自责。就像昨天，你要与凤凰签订平等契约时，娘亲就很赞同你的行为，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平等契约是我尊重它的表现，而这样能收拢它？”
小宝试图按照娘亲的逻辑去猜测。
谭言轻轻摇头。
“小宝，凤凰之所以为上古神兽，是因为它本身就能修炼，甚至飞升为仙，它不必依附修炼者就能够活得很好。在它们眼里，你的尊重只是一个前提，而不是决定因素。”
小宝眨着大大的眼睛，表情透着不解和疑惑。
“你们的选择是双向的，我们觊觎它的能力时，它也在估量你的价值。
“娘亲想让你与它结契，是因为娘亲看重它涅盘重生的能力，看重它眼泪能治愈伤口的能力，而它愿意和你结契，是因为你有潜力，可以让它之后的修炼事半功倍。它是虚弱，但不是生命濒危，你要是不能让它满意，它自会去找别人。”
小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变得有点沮丧。
“我还以为它是因为喜欢我呢。”
“小宝，能力是它现在选你的关键，而你的真心是日后留下它的原因，这并不冲突。”
“娘亲，这里面的事情好复杂呀。”
“这个是无法避免的。毕竟，你和这小凤凰都生活在一个复杂的世界。”谭言又摸上他的头。“为了活下去，小凤凰刚出生就要殚精竭虑。但是我的小宝，你有娘亲，就算你不懂这些道理也没有关系，娘亲会慢慢交给你！”
“娘亲，”小宝抱住她的腰，将脑袋放在他的腿上。
谭言抚摸着他的头发，继续补充，“你虽然不懂这些道理，但还是因为心软和敏感，下意识和凤凰签订了平等契约。娘亲觉得你这样做没有问题，所以没有阻拦，但在凤凰蛋和林师父这件事上，你确实不必如此。”
“可是……”
“娘亲知道，这件事不是我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若你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直接去找你师父问个清楚，他是个爽利的人，不会对你说谎的！”
道心很重要，她宁愿多绕点远路，也不想让小宝因此而心生龌龊。
小宝突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呀，我可以去问林师父！”
说完话，他就跳下凳子。
“小宝，不吃饭啦？”
“我去找林师父和林师妹吃。”
闻言，谭言轻笑。
这小鬼真是的，仗着林淼比他进师门晚，天天叫人家“师妹”，虽然这是事实，但林淼好歹大他十几岁，怎么好意思叫出“师哥”。
不过，也是她不和小孩子计较，所以两个人从来没在称呼这个问题上起过争执。
“小宝，别忘了给林师父说一声，我要找他说点话。”
小宝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记住啦，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