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时未了少年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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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番外1(常遇春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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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农历的2月23日——也就是一个男孩从此以后的生日,那是一个午后,在市里的妇科医院,再具体些的话,就不知道了。

“取个什么名呢?”冯程程躺在张白色的护理床上,看着一旁婴儿床上沉浸于睡梦中的胖胖男孩,疲惫的脸上禁不住浮现一抹笑,“好胖呀。”

一个头发单薄的瘦男人蹲在婴儿床旁,伸长了脖子正往里瞧,似是要用眼睛绣出朵花来。他听到冯程程的话后正要回答,可话到舌尖又突然刹住,然后不舍得看了眼身前熟睡的小男孩,直起身子,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小声笑着说道:“胖点好,胖点好,胖点压得住福。”

“那也用不着这么胖呀,跟咱们楼下那个修车店的吉祥物似的。”冯程程说着叹了口气却看不出忧伤,她侧过脸去瞧着窗外,天空蔚蓝,日晴风畅,“取个啥名好呀,常大胖?”

“要不就叫常......”叫作常盛的男人两手叉着腰,脑袋扬起皱着眉,嘴巴张着,没了下文。

望着窗外的冯程程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男人再说下去,她给了对方一个无奈的眼神,然后盯着天花板。

都说一孕傻三年,不能来得这么快吧,冯程程只觉得脑海里空荡荡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名来,反倒是开始犯困了。

“要不让医院帮忙起吧。”常盛放弃了思考,摸了摸自己尚且还有些头发的脑袋,“我问过,100块钱起100个名字,然后咱们挑。”

“行。”冯程程睁了睁有些沉重的眼皮,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声音怠倦地说道;“我睡会。”

“好好好。”常盛闻言快步走到窗边,黑色的马甲被惯性撩起一角,他伸手轻轻拉动着被拨到窗杆一头的米白色帘子。

“开着吧。”冯程程打了个哈气,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道:“太阳已经过去了,晒不到。”

“那就开着,开着也好。”常盛不好意思地抓着后脑勺,又把窗帘慢慢推了回去,稀疏的阳光缓缓拂来,徐徐风吹动梢上同晓天星影似的的新芽,吟出簌簌碎声。

我并不知道那时的他们在窗外具体看到了什么,只知道那天是农历的2月23日,只知道是一个天气不错的午后,只知道那大抵是一个早到的春天吧。

......

“叫常遇春吧。”

“好,常遇春,好好,遇春好啊,遇春好,就叫常遇春。”

——————————

不管是工作日还是节假日,泰华城的小吃街总是有很多人,大家三两成群,做着各自的事,走着各自的路。

这条街没有拐角,很窄,也不长。

但有人在那迷了路,走不出去了。

......

“爸爸快跑,爸爸快跑,冲啊,冲啊。”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骑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一只手扯着男人的头发,一只手指着前方,他咧大了嘴,灌了满腔无忧的风。

“哎呦哎哟,遇春嘞,我的小祖宗嘞。”被小男孩骑在身下的男人双手抓着男孩的腰,两个肩膀可劲地晃来晃去,颠得小男孩笑如铃铛,“别拽了别拽了,轻点轻点,我的小祖宗嘞,再拽就秃了。”

一个女人在两人身后慢悠悠地跟着,不时嚷上几声让他们慢些,别磕着了。

玩嗨了的小男孩哪里会听这些管教,他牢牢地抓着身前的头发,催着男人跑得再快些

男人一边苦苦哀求着,一边卖力地往前去,他的步子迈得很大,身体的起伏也很大,大得让小男孩觉得一步就可以跨回家,伸手能摘一把天上的浮云。

那个走在后面的人一定会魔法吧,她走得多么轻松啊,却还能久久地跟着,虽然没有追上来,但也没有被落下。

......

一个两步大小的摊位前。

“怎么又是臭豆腐呀?”男人皱着眉,嘴角耷拉着朝下,一只手抱着小男孩,一只手在鼻子边上快速地扇来扇去。

“没品位。”女人插起一块臭豆腐填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哪里臭了?多好吃。”

“就是就是,多好吃,一点也不臭。”小男孩有模有样地嘟着嘴,蹙着眉,奶愤奶怒地瞧着身前的男人,一只手叉着......小孩哪来的腰,一只手拽了拽男人脑顶的头发。

“好吃好吃,一点都不臭,一点都不臭,哎呦轻点,我就剩这么一点头发了。”男人哭丧着脸,脑袋微微向小男孩倾斜,“一点都不臭,还香着嘞,遇春啊,饶了我吧。”

小男孩哼了一声仰起了头来,松开了手里的头发,拇指大小的眼里写满了宽宏大量。

终于吃完了臭豆腐的女人两个腮一上一下的,正回味着其中滋味,“我去扔个垃圾。”打了一声招呼,她就没入流动着的人群里,走向街对面的垃圾桶。

“第二份做好了。”摊位的主人把一盒做好的臭豆腐递了出来,另一只手拨了拨小男孩肉嘟嘟的脸颊,然后笑着看向正揉着脑袋的男人,“这孩子可真调皮呀。”

“是啊是啊。”男人变脸似地转哭为笑,胳膊上使劲,颠了颠坐在自己小臂上的小男孩,原本揉着脑袋的手弹了一下男孩嘟出来的嘴唇,“遇春,叔叔说你调皮,你是不是调皮呀?”

小男孩才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伸手就要去抓放在台子上的那盒臭豆腐。

“嗯?”肥肥的小手还没有伸出多远,小男孩就像是在坐一个电梯一样降了下去,他两脚着地,愣愣地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扔完了垃圾的女人从人流中刚钻出来就撞上了一双懵圈的眼神,她看看小男孩又看看摊位,再看看不远处的一个正原地踏步的男人。

“哎呀!”女人微微一跳,右手捂住嘴,做出惊呼状,她指着正转头朝两人傻笑的男人,“有小偷,他偷走了臭豆腐。”

犹如醍醐灌顶,小男孩一个抖擞,两条小腿依次蹬地,向着男人的方向冲去。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男人一只手捧着盒臭豆腐,一只手在身旁挥动,左脚绊着右脚,仿佛慌乱不已。

已经跑出八九步的小男孩突然拐了个弯又跑了回来,双手抓着女人的衣角,卯足了力气把他往前拽,嘴里急得像含了口热地瓜,“妈妈妈妈妈......”

“好好好。”女人牵起了小男孩的手,跟着他向前跑去。

站在远处的男人瞧见这幕,再次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他跑得很是滑稽,大口喘着气,两条腿荡成了狂风里的秋千,脚往前面跑,上半身跟在后面追,那只空闲的手臂于身旁频频画着一个又一个大大的圆圈,而那盒被他所嫌弃的臭豆腐却始终被稳稳地举在胸口上。

后来男人被追上了,他被惩罚吃了块臭豆腐,原本笑着的脸囧成了苦瓜,那时他的脸上还没有皱纹,一旁的男孩被逗得蹦蹦跳跳,嘴里劝着男人再多吃一个,“不臭,你这是心理作用。”

后来男人举着男孩,来了这里一次又一次,那时他们的身后总是会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女人。

后来男人变得忙了,经常出差。

后来男孩长大了,女人隔一段时间就牵着他来这里,买臭豆腐,也会买鸡排,买贡丸,那时......那时只有他们两人。

后来男人变得不忙了,可他再也举不动男孩了。

后来男孩出去上学了,很少回来。

后来......

后来他们走散了,是有人跑得太快了还是有人跑得太慢了?男孩不记得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总之,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这里迷路了,他走不出去了,永远......永远。

——————————

那夜......我只听说,那是个很深的夜。

年幼的常遇春在卧室里沉沉地睡着,他睡得很晚,一直在等人,可等了许久许久,他还是没有等到。

冯程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晚风从身后的纱窗灌入,压弯了她的脊梁。

连续的闷响打破了几乎快要凝固的寂静。

门被打开,门锁链道出了一声苍老的叹息,公共走道里的灯光渗进了漆黑的屋房。

“嫂子打扰了,这么晚实在不好意思,常哥他......”

“好,我知道了。”冯程程伸手接过了如一滩烂泥般的男人,她低着眉目,嗓子因为沉默太久而变得沙哑,“麻烦了。”

“没事没事,打扰了,我先走了。”

站在外面的人话音才落,随着一声巨响,门重新关上,渗进的灯光碎了满地,顷刻间失了颜色,夜再次占领了一切。

“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冯程程用力摇晃着像是被拔了骨骼的男人,“常盛!你就是个混蛋,你他妈的怎么不去死!”

“你嚷嚷什么呀你?”常盛艰难地扶着鞋柜站直,指着身前女人的鼻子,“你再嚷嚷一个试试你。”

“喝了酒就了不起了?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冯程程拉扯着男人的衣服,疯了似地朝他身上抓了起来。

“你他娘疯了!”常盛一把将女人推开。

“疯了?”被推到墙边的冯程程笑了起来,笑声像是咳嗽,听得让人皱眉,“我疯了?”她指着自己,凌乱的头发如长虫般爬满五官,“常盛,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你接过吗?你这么晚在外面干什么?你不回家你在外面干什么?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你说我疯了,我疯了?疯的是你,是你!”冯程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气流像利刃般切割着脆弱的声带,她被催命的疼痛掰弯了身子。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晚跟朋友出去喝酒,你怎么管这么宽呀你?”常盛扶着墙壁软绵绵地向屋内走去,客厅里冷冽的晚风将他扑了个趔趄,他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

......

“......孩子是我生的......”

“......你让孩子自己说......”

“我......我跟着妈妈。”

......

——————————

“张映璇,张映璇,你家长来接你了。”

“牛文昊,牛文昊,你家长来接你了。”

“刘子豪,刘子豪,你家长来接你了。”

......

屋内的人开始变少,声声喧哗从窗外传来。

“遇春遇春,你妈妈来接你还是爸爸来接你?”一个短头发的小男孩说着坐在了正一个人拼着积木的常遇春身边,他睁圆了眼睛,看着身前的桌子,像发现宝藏了一样扑了上去,“你这里有好多积木呀。”

常遇春想了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没和我说。”

“哦,好吧。”

小男孩用手臂往自己这边揽过一把积木,身子摇摇晃晃的,像个不倒翁,“你从哪了找来的这么多积木?”

“下面那个柜子。”常遇春给小男孩指了指,高高地昂起了头,一副老大哥模样,很是慷慨地说道:“咱们一块玩吧。”话毕,他又把自己身前的一堆积木推到了小男孩那边。

没有预料中的欢呼和奉承,甚至连一点大的反应都没有,小男孩先是看看常遇春指过的柜子,又低头看看身前小山般的积木,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麻花。

“怎么了?”常遇春又往小男孩身前推过去几块,然后三两下熟练搭起了一个房子,“一块玩呀,你看我厉害吧。”

腮帮子鼓成了土丘,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还是没有动手,他往常遇春的方向靠了靠,小声问道:“老师不是说那个柜子里的东西不能碰吗?”

“我偷偷拿过来的。”常遇春不以为意,继续给桌上的房子添砖加瓦,“没有人发现,我很厉害吧?快玩快玩。”

小男孩的脑袋顿时拨浪鼓似地摇了起来,他把自己身前的积木尽数推给了常遇春,“不行,偷积木是不对的。”

“没关系的。”常遇春动作小心地调整着几个积木的位置,“我已经玩了很久了都没有被发现。”

男孩还是摇着头,稚嫩的脸上浮着忧愁,“我妈妈说,我要是不听话的话她就不喜欢我了,会伤心的,那样的话她就不要我了。”

常遇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怔怔地看向小男孩。

“郭勇涛,郭勇涛,你家长来接你了。”

对讲机发出了呲呲的电流声,小男孩一改纠结的痛苦模样,如被电到般地兴奋了起来,“拜拜常遇春,下次再一起玩。”

“拜拜。”

还没等常遇春挥挥手,小男孩就已经没了踪影。身前被整修的房屋失去了一只手的固定后轰然倒塌,常遇春弯腰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积木,然后低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坐着,两只手像是被铐住了一样埋在桌子下面。

妈妈......会伤心吗?

屋内的人不再变少,窗外的喧哗声也消失不见。

屋内只剩下了一个小男孩,窗外的天慢慢地暗了下来,隐隐有风声经过。

“院长。”常遇春敲着安保室的房门,踮起脚尖来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望去。

“怎么了?”一个短发的中年女人小心地打开房门,“进来吧。”她看着门外抠着手指头的小男孩,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想画画吗?我这里还有彩笔。”

常遇春没有进屋,他仰起头看向屋内的院长,“妈妈怎么还不来接我?”

“你妈妈今晚加班,得晚点来。”院长蹲下身来,揉着常遇春的肚子,“饿了吗?饿了的话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不饿。”常遇春摆摆手,又问道:“那我爸爸怎么不来接我?”

院长没有回答,常遇春也不再问了,他背对着室内的灯光走开了。

——————————

“醒醒了,到家了,我们回了家再睡。”冯程程的身子往后仰了仰,用后背顶了顶坐在电动车后座上的常遇春。

常遇春飞虫般地嗡嗡了两声,被冯程程从电动车上抱了下来,迷迷糊糊地上了楼。

家里很黑,如同一个无底的洞穴,常遇春松开了冯程程的手,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小男孩踩着凳子打开了家里的每一盏灯,他在每一个房间了进了又出,他像是在找些什么......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冯程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小男孩变得匆匆,她弯下了腰,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脸。

“别跑了。”冯程程叫住了焦急的小男孩,声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等会楼下的人上来找咱。”

“妈妈。”常遇春走到了沙发边,他晃着冯程程的胳膊,弱弱地问着,“爸爸去哪了?爸爸怎么还不回来?”

屋外的风扇得纱窗如叶作响。

“爸爸什么时候回......”

“你管那个混蛋干什么!”冯程程突然吼了起来,她钳着小男孩的双肩,近在咫尺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副他从未见过的面孔,粗重的呼气鞭挞在稚嫩的脸上。

“没了他就不能活了吗?没了他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吗?”冯程程用力地扯拽着身前的小男孩,他多么轻,像一片羽毛,一片零落的羽毛,“你也想气死我是不是!我死了你们就都开心了是不是!”

“你回答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再说不出话了,舍命般的嘶吼使她呕吐起来,她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小男孩狭窄的胸膛上,桎梏般的双手牢牢地锁着他细瘦的胳膊。

“妈妈很累,妈妈很不容易,妈妈为了你吃了很多的苦,你要听话,要懂事,你要保护好妈妈,妈妈除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咱们娘俩也可以把生活过好,听话,乖......”

最后她抱着他,一直说了很多很多,记得那时她身后是扇窗,窗外是无尽的冷清的夜。

“我听话,我懂事,我会做个乖孩子。”

——————————

又过了些年,他回来了。

那还是个夜,为什么这样的故事总是争着在夜里发生,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

......

“孩子是我生的,这些年也是我一个人养的,你凭什么抢!”

......

“你能教孩子什么?他跟你学喝酒,学抽烟?”

......

“你怎么不去死,你这么多年管过我们吗?你管过吗!你怎么不去死!你回来干什么!”

......

那夜一个小男孩蹲在屋门外,许久许久。

他没有进去,也没有作声,因为他答应了妈妈要早早睡觉,他要听话,要懂事,要是妈妈发现他这么晚还没有睡的话,会不高兴的吧。

可他为什么不离开呀?

因为他听到了夹在字间的,不断颤抖的抽噎声,妈妈很伤心。

好累啊,小男孩如同被抽了筋骨般瘫在墙边,他开始感受不到自己的躯体,那些血肉像是化作了粒粒细小的沙石,慢慢地,慢慢地滑落,直至落了一地,直至消散在无名的风里。到这时,在没有什么能支撑得起疲惫的沉重的被万万千千枷锁缠了一层又一层的头颅,他昏昏乎欲倒,他从此习惯了低头。

有人坐在了小男孩的身边,无声也无息,向那侧倒去的身体被一个有力的肩膀挡住。

小男孩缓缓地睁开了迷离的双眼,抬头向身旁看了过去。那是一个大哥哥,他从未见过,从未从未见过。但那个大哥哥像是认识小男孩,他往小男孩身边挪了挪,伸出手揽过小男孩的肩膀,另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腿,嘴里哼着温柔的曲调。

“累了就睡一觉吧,醒来一切都会变好的。”

夜又深了,小男孩靠着这位大哥哥,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

“遇春,遇春,遇春......”

“嗯?”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妈妈......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没着凉吧?来,妈妈抱你去屋里睡。”

“妈妈......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盖上被子,睡吧睡吧,乖,我家遇春最乖了。”

“我很乖,我很乖,我没有不睡觉。”

“乖,睡吧,很晚了。”

“妈妈喜欢乖孩子吗?”

“喜欢,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懂事,妈妈就喜欢你。”

......

“遇春。”

“嗯,妈妈我在,我在这。”

“遇春,你告诉妈妈,你想爸爸了吗?遇春,怎么不说话了?遇春。”

“妈妈我在,我在。”

“你告诉妈妈,你想爸爸了吗?”

“我不想,我不想爸爸,我只想妈妈,我只要妈妈。”

“骗妈妈可不是好孩子哦,你跟妈妈说实话,你想不想爸爸。”

“我想爸爸的话,妈妈会伤心吗?”

“不会的,不会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爸爸。”

“可是......”

“不会的,妈妈不会伤心的,妈妈有这么乖的孩子,妈妈永远永远都很开心。”

“我......想爸爸了,我想爸爸了。”

“他过两天会带你去动物园玩,你去吗?”

“还想去小吃街,想卖臭豆腐,但爸爸不喜欢臭豆腐。”

“那在动物园玩完以后就去小吃街,想买什么就跟他说,买什么都行。”

“妈妈也一起去吗?妈妈?”

“妈妈在,妈妈一直在这。”

“妈妈也一起去吗?”

“妈妈不去,妈妈要上班。”

......

“妈妈明天能不能早点去幼儿园接我。”

“好,好,我明天早些去幼儿园接你。”

......

她说会早些去幼儿园接他,但她那天还是加班了,还是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幼儿园,他在幼儿园过了一夜。

他说会带他在外面玩一天,先去动物园,再去小吃街,可还没到中午,他就说还有工作,离开了。

小男孩在幼儿园的滑梯上一直坐到黑夜。

小男孩一个人从动物园走回家里。

之后的岁月里,无论是她还是他,都总是这样,这样骗小男孩,她说的话总是要加一倍,他对他说的话总要砍一半。骗得多了就瞒不住小男孩了,可是小男孩没有怨,没有恨,因为他是个乖孩子,他听话,他懂事,但......但也会难免得不开心呀。

不能让妈妈和爸爸知道了,要做个乖孩子,乖孩子是不能让他们担心了。

——————————

五年级的时候常遇春被查出来弱势,右眼的视力只有0.08,当时他已经十岁了,他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期。冯程程坚持让他治疗,她把原本的工作辞了,去了那家常遇春做训练的诊所,常盛也为此花了很多钱。

从那以后,常遇春戴上了一副奇怪的眼睛,遮住了那只健康的眼睛。他的座位被调到了第一排,不久又被调到了讲台边,他整日整日地趴在课桌上写字读书,使尽了力气似要在黑板上看出洞来。他开始用耳朵去触摸世界,他开始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

“快看......个独眼龙......”

“......海盗船长来了,快跑......”

“......你怎么这么没用呀,什么忙都帮不上......”

“快跑快跑,瞎子来了,离他远点,不小心碰他一下又要挨训了。”

......

是人群渐渐地远离了他,还是他渐渐地远离了人群?总之,他学会了一个人待着,随便坐在某个地方,听着风给他讲些远方的故事。

风也很孤独吧,不然怎会找上这个男孩。

——————————

诊所虽小,但总是热闹,尤其是下午四五点钟,附近的幼儿园和小学都陆续放学。

一群又一群不及成人胯高的小孩子在诊所撒欢,玩是小孩子的天性,没有哪个小孩子会喜欢戴着个厚重奇怪的眼镜,看着模糊的世界,做着些枯燥无味的训练。

所以他们总是偷偷地把挡在眼前的遮光布挪开一条缝,歪着脑袋,斜着眼,去看看清晰的世界。

所以他们做训练的时候总是能敷衍就敷衍,能拖延就拖延,有时也会躺在地上打起滚,吵着嚷着想要回家。

但凡是总有例外,常遇春就是那个例外。

与其他小孩子相比,常遇春就是个异类,他年纪最大,视力最差,做训练的时候从来也不说话,两只手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腰板一挺就是十几分钟,又或是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他很少说话,哪怕做完了训练也只是会呆呆地坐在诊所门外的台阶上,打闹的小孩们总会下意识地远离他,他与他们之间,是一道跨越不去的鸿沟。

一楼的主任办公室紧贴着大门,那的窗户很大,可以看到大门外的一切,比如安置在街道旁已经落满灰尘共享单车,比如马路上匆匆经过的行人,比如对面顶着巨大招牌的餐馆,比如那些大门前被训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是互相追逐着的顽皮鬼们,比如......一个男孩。

窗外的男孩渐渐长高,声音变得不再稚嫩,可他仍然戴着副奇怪的眼睛,仍然一个人坐在台阶上,风会吹起他的衣襟和头发,他会低下头,像是在听着风说话。

看着这样的男孩看得久了,坐在办公室里的陈主任总会不免地会问自己,这个男孩付出了多少?这个男孩又是怎么想的?这个男孩真的愿意吗?

——————————

六年级,常遇春开始准备小升初,他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好孩子理所应当地就该热爱学校,喜欢学习,尊敬师长,所以他学习不错,品行端正,市里的三中,八中都能考上,没什么压力。

当冯程程问他想上哪个学校的时候,他却说了一个出乎考虑之内的学校,常遇春不知道这个学校长什么样子,坐落在哪里,有什么样的师资和生源......关于这所学校的一切他都不清楚,但他选择了它。

为什么?

因为他的父亲说他同事的孩子在那里上学,说那里校园很大,建筑很美,说那里初高连读,就算学习再差也有高中上,再不济还可以去那里的综合高中。男人让常遇春考虑考虑,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紧张,从始至终没敢看身边的男孩,男孩听得入了迷,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

男人还给了男孩一支笔,一支纹着“金榜题名”的笔,他磕磕绊绊地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蹩脚得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

那是男孩的父亲第一次问他的成绩,第一次给他的未来提建议,他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他怎么拒绝的了呀,那是他的父亲啊,一个他很少见到模样,很少听到话语的父亲啊。

——————————

几个月后,常遇春很顺利地通过了那所学校的考试,只是可惜,那支纹有“金榜题名”的笔在作文写到一半的时候没了墨,当时的男孩抬头看了眼监考的老师,双唇颤抖着着还是低下了头。所以他那次语文考得很差,没能进实验班。

——————————

暑假后,前去报道。

路上很荒凉,车子开了半天也不见一户人家,矮树和杂草稀稀疏疏,棕黄色的大地由公路向天边蔓延。

那时,也就是书里故事的两年前,那处的天蔚蓝,云自在,阳光正好,清晨也没有刺鼻的阴霾。

有个人牵着这个低着头的奇怪男孩,领着他走进了一个赤红的大门,他们在校园里走啊走,去过餐厅,去过操场,去过教学楼......那是个秋天,一个满是宜人的风的秋天。

有个人多少次挽起了独自待在公寓前的男孩,擦着他的泪水,不厌其烦地说着些安慰的话,她带着他追上了已经向东离开的大部队,她带着他跑进了清晨。

“我叫李晓庆,是你以后的班主任,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我。”

李晓庆,那是一个哪怕离开了学校,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岁月,还仍能让他发自内心称呼一声老师的人。

——————————

今我来思,冬风潇潇。

“放假喽,遇春啊,开不开心?”常盛抹了把发丝稀疏的头顶,笑着看向了眼坐在副驾驶上一直默默望着窗外的常遇春,一时让人分不清究竟是谁放假了。

“还好。”常遇春慵懒地应了一声,目光在窗外流离。

“咋一点不兴奋呢?还困了?”常盛又是皱眉又是笑,表情写不完的丰富,他拍了拍常遇春的肩膀,指了指座位旁,“那有个扣,你把它往上提,然后身子向后仰,靠背就降下去了。”

常遇春把手探到座位旁,身子贴着靠背向后压。他又不是第一次坐男人的车,哪里需要这么详细的指导,可男人每次总会原封不动地再提醒一遍,男孩也每次都会不厌其详地听着,然后照做,尽管很多时候他并不困,但他还是照做了。

“晕不晕呀?”常盛的左手放在车窗的控制键上,“晕的话我再把车窗往下降一降。”

常遇春往上推了推眼镜,看着银灰色的顶棚,“这样就行,不是很晕。”

常盛转头看了眼躺着的常遇春又很快把头转回去,“不把眼镜摘下来吗?”

“睡不着,就躺会。”常遇春顿了顿,又正了正眼镜,“还是戴着吧。”

“这两天啥时候有空呀?”常盛抿了下嘴,眼睛瞥了眼旁边的车内后视镜,瞥得太快?怎么啥也没瞥着?紧接着又瞥了一眼,还是没瞥着,然后他干咳了一声,抬手调了调后视镜的朝向。

“都有空。”常遇春看着驾驶位上三心二意,鬼鬼祟祟的男人,一时对自己的生命安全有了担忧。

常盛看向调整完了的后视镜,迎面对上了一个早已等在那,仿佛看都了一切的眼神,他干笑着挠了两下自己的后脑勺,又把车内后视镜掰回了原样,“那我明天早上去接你。”

“好。”常遇春的嘴角不自觉地仰了仰,转头看向窗外。

“臭豆腐,鸡排,贡丸。”常盛说着把一只手举到脸旁,轻轻地扇了扇,嘴唇弯成了开口向下的半圆。

常遇春不用看就知道男人在做什么,他淡淡地说道:“真不臭,你这是心理作用。”

听罢,男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扇动的手重新放回到了方向盘上,苦闷的脸上多了抹笑意,两颊的皱纹被窗外流进的风添了个满贯,他轻轻叹了口气。

躺在副驾驶的常遇春转头看了男人一眼,又继续望向窗外。

男人把车开得很慢,仿佛这样一来,时光也会变得很慢。

2024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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