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种乡村的地方，往往一个家族的人会靠近而居。
堂哥家门口养着一只狼狗，我一靠近就不停地吠。
这只狼狗我之前回家过年的时候也见过，只可惜我认得它，它不认得我。
“大黄，别叫！这是自己人！”这时堂嫂走下来了，她打了一巴掌狼狗的脑袋，狼狗立马安安静静不再吠叫。
“阿辉，赶快上来吧，好久没见了。”堂嫂笑着对我说。
我也微笑着回应：“堂嫂，一段时间没见你又年轻漂亮了。”
“嗨，我都三十几的人了，还说这话。”堂嫂嘴上这么说，却掩不住脸上的笑意。
无论什么年龄年龄，只要你真心夸一个女人年轻漂亮，那么她的心里肯定是欢喜的。
一边上楼，一边跟堂嫂叨着家常。
“阿辉，赶紧进来，尝一尝我泡了好久的老虎酒！”
“这玩意有钱也尝不到，是我一个朋友托关系弄到一条虎骨泡的酒！”堂哥十分热情地搭着我的肩膀。
和大多数朴实的乡村男人一样，堂哥也是个好酒的人。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会和堂哥喝个痛快，只是今天我实在没有心情，来堂哥这里也不是为了喝酒。
“阳哥，其实我这次过来，还有其它事。”我坐下来后，对堂哥说道。
“什么事？”
“有个忙想让你帮一帮。”
“什么忙尽管说，咱们谁跟谁啊！”堂哥刚刚豪气万丈说出这句话，立马被堂嫂扯了扯衣裳，瞪了一眼。
我整理语言，低微说道：“我爸得了食道癌，需要二十五万做手术。我们家东拼西凑勉强凑到了二十一万，还差四万块钱，今天过来想问一问你……”
“哎呀，叔的病我也听说了，阿阳前几天还去医院看过叔，我当时还纳闷怎么你没回来，原来你今天才回来呀。”堂嫂慢条斯理地对我说，我听得出来她的言语中似乎带着刺。
“我知道这件事情后就凑钱，凑完之后立马赶回来了。”我为自己辩解，不想被他们误解我是个不孝子。
“阿辉啊，要是我有钱的话，也很想借给你。可是我们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平时吃饱饭都不容易，实在没有闲钱啊。”堂嫂一脸困难地跟我说。
堂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被堂嫂瞪了一眼后，又收了回去。
“如果没有四万，借个一两万可以么？”我仍不想放弃，能借多少是多少。
“阿辉啊，我们勉强凑合一下，还能借个两千给你。”堂嫂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
据我所知，这两年堂哥家的鱼塘生意做得很不错，怎么家庭这么贫困了？
两千块钱，根本无济于事。
“算了阳哥，我再另外想想办法。”我站起身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阿辉你拿两条鲫鱼再走，这一条鲫鱼有四斤重！”堂哥赶紧给我装了两条鲫鱼。
我拎着带着走出他们家门。
刚关上他们家铁门，就听到了堂嫂像打雷一样的声音。
“你傻不傻，还想借钱给他们家，谁知道他们以后能不能还得起？”
“我差点忘了，高辉他已经破产了，身上还负着债，这四万块钱要是借出去就是打水漂，还好你提醒了我。”
两夫妻的话，被我听在耳里。
他们或许也没想到，我并没有离开吧。
我没有说什么，仍然拎着这两条鱼离开。
有时候你对别人好，别人不一定记着你的好。这个道理我老早就明白了，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我还是感到很讽刺。
我和高阳两人，说得上是两兄弟，我以真心对他，没想到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回家将那两条鱼放入水桶后，我又去了另外一个堂哥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消息，我给他打电话，他直接不接。
还好这时，妹妹的一万块已经到账了，让我的心总算有些宽慰。
多亲的亲戚朋友，都不如自己的亲生兄弟姐妹亲，我算是深刻体会到这一点。
看着家里杂乱的摆放，我的心里很是复杂。
要是几年前，别说四万，就算是四十万也不可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
先不管了，妈在医院里也饿了吧，我暂时抛下其它想法，洗菜做饭。
自从结婚之后，我已经没有多少次在家做饭的机会，耍着家里这把发钝的菜刀，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感涌上心头。
我的厨艺在结婚生涯中，反而有了更大的进步，毕竟给家庭做牛做马那么多年。
做好饭之后，我打包送去给母亲。
母亲相信我能借到那笔钱，也没有再问，而是聊起了我的家庭。
“阿辉，你最近和薇薇过得怎么样？”
“正常的夫妻生活呗，还能怎么样。”我尽量用轻描淡写地语气说道。
“这样最好，家庭中总有一个人是要谦让的，如果两个人都强势的家庭是不能持久的，我也知道薇薇的脾气不太好，你就多让着她吧。”
母亲几十年来，忍让了我父亲一辈子，好不容易父亲性格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地变得温和了，可是却遇上了这场大病。
妈，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下去。我心里默默地想，没有说出口。
母亲上次来我家的时候，听到了我和吴薇薇的矛盾，但是她不知道矛盾的根源是什么，我也不敢告诉她。
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
“快吃饭吧，妈，再不吃菜就凉了。”
“嗯，你做的菜有那么点水平了。”妈一边吃，一边说着。
我和妈一直守着爸到傍晚，时而醒来的时候，我也会和他聊聊天。
“妈，今晚我在这里陪着爸，你回去休息吧。”
“我这段时间习惯了，让我来就行，我怕你熬不得夜。”
“你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今晚回去睡觉，有我在放心吧。”
“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要换班就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也给我打电话就行。”妈临走之前还对我再三叮嘱。
入夜。
我守在病床前，看着父亲不时翻身呻吟，心里很不是滋味。
父亲是个硬汉，他这一辈子被人打过骂过，都没喊过一句痛，可是现在却被病痛折磨得说不出话。
“阿辉啊，你还没回去睡觉啊？”父亲睁开了眼，有些虚弱地问我。
“我还不困，爸你感觉怎么样了。”
“阿辉，我不敢跟你妈说，我现在难受得紧，真想一头撞在墙上死了算了，给我抽根烟止止痛吧。”父亲几乎用乞求地语气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