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倦是在云拢峰上再次见到绯茶。
朦胧的小雨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曾经精致的院落有些颓败，那些随处可见的灵植也少了许多。
若不是院中飘出来了袅袅炊烟，被雨水散成雾气，裴倦真要以为这里已经荒芜了。
半年未见，室内的摆设还是熟悉的模样。
裴倦推开门，少女抬头看到他不仅没有惊讶的模样，反而熟络的招手。
仿佛他的到来是意料之中。
桌上是两人的饭菜，和曾经一样。
“师父。”绯茶把碗筷推过去。
“看到我，你还吃的下去。”裴倦冷笑，“心真大。”
“我要走了。”绯茶夹起小丸子放进嘴里，眯起眼睛，“我做饭，比陆曙做饭好吃多了。”
裴倦道：“你以前吃的不是也挺欢快？”
说完，他愣住了。
原以为自己应该忘记的事情，却全部都记得清清楚楚。
蹙眉想要把这些事情压下心头：“你要去哪里？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而今天下大乱，皆是出自他手。
恨意逐渐平静之后，他想起了绯茶。
寻找半晌无果后，他想起了云拢峰，倒是运气好，还真让他碰上了。
绯茶不回答他，反而自言自语道：“师父你记得徒儿历练之前说要送您花吗？”
裴倦当然记得。
他不仅记得她说过要送花给他，还记得她为什么会那么说。
要她去摘下聚雾草时候的情形历历在目，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徒儿最后把花放在了您床榻旁。”绯茶笑了笑，“那种花别的用处倒是没有，催生怨念的能力是一流的。”
饶是裴倦早就知道她是让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听到此处，不由自主心寒。
“哦，对了，还有一个附带的能力，小小的作用，便是能够让人瞳孔颜色发生改变。”
裴倦捏了捏拳，在他将要拔剑之际，绯茶慢悠悠开口了。
“师父，想要杀徒儿之前，好好地听徒儿把话说完嘛~”
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
死也会让他死的明明白白。
啧，她可真是个好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倦心底到底是存着一丝侥幸，却在绯茶撇过来的那一眼中逐渐沉寂。
“瞎子并不是那么好当的。”绯茶话锋一转，“所以，我选择治好了自己。”
面前的菜肴绯茶吃了一半，还好心的给裴倦留了一半。
尽管她知道，裴倦并不会动。
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壶酒，绯茶依旧是斟满两杯。
在少女又寥寥几句话语中，裴倦从心惊到沉寂，再到嘲讽：“天天伪装自己，不累吗？”
“您都不累，徒儿自然不敢累。”绯茶似笑非笑，眼眸中多了一层光。
裴倦默然。
他累吗？
不知道。
他早就不会问自己这种傻兮兮的问题了。
“小瞎子能成长到如今的地步，也是为师没有想到过得。”
“若是您知晓了呢？”绯茶问，“会在阳华门收徒的那天，就杀了徒儿？还是在之前，杀徒儿父母之时，连同徒儿一同杀死？”
不等裴倦回答，绯茶自顾自开口，“徒儿猜呀，哪种情况都不会发生。”
裴倦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