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并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其实仔细算来，北剑山门的掌门林寻上一次露面的时候，似乎还在三个月之前。
从那儿之后开始，门派中在没有人见过他了。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掌门无故消失，之前的数年间，掌门就已经很少出面，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很少有人能够得知掌门的行踪。
以前的事物在掌门不在的时候，都是交由洛河长老处理的，但奇怪的地方就在于这一次就连洛河长老也跟着消失了。
好在门派中还有数名长老主持大局，短时间之内乱不了。
不过从这件事情上也可以看出林寻究竟是怎样一个不负责任的掌门，在位十几年间，几乎没怎么管过门派事物。
洛河也是一个老大三粗，你让他去杀人还行，但要让他和一帮商人精打细算，敲定门派今后的种种事宜。
这无疑于强人所难。
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洛河也治理得磕磕巴巴，并不顺利。
“林凡，出息了啊，当年经历了那种磨难，没想到如今你竟然还能再创光辉，就连老夫也都佩服不已啊。”
有一道声音从半空中传来，众人望去，就见在一众长老之中，有一位年龄最大的老人走了出来。
北剑山门的人都知道，自从林寻和洛河没有了音讯以后，如今北剑山门的各个事务都已经交由二长老齐再山来管了。
齐再山看着地面上不卑不亢的林凡，微微点了点头。
林凡从当年的一鸣惊人，到后来泯然众人，作为亲眼看着林凡一步一步成长的过来人，一位天之骄子突遭横难，齐再山也是悲愤至极，像他这种活了一把年纪的人，当然不会被林寻表面上一句原因不明糊弄过去。
齐再山虽然不清楚究竟有什么内幕，但当年林寻与洛河的态度颇为暧昧，实在让人猜不到究竟为何。
要说林寻会害林凡，齐再山绝对不会相信的，林寻这辈子一共收了五个徒弟，除了大徒弟之外，林寻最为喜欢的便是自己的关门弟子的林凡了。
等想通了这一层的缘由之后，齐再山后来也没再说什么。
既然林寻自己都表现得不急不躁，那他一个外人也没必要管人家林寻自己的门内事。
至于事情的真相究竟是什么，齐再山本想等着林凡因为通不过北剑山门的试炼之后，自己悄悄将林凡招到自己身边后调查，但却十分意外地，林凡竟然通过了最后一次试炼。
并且在这之后，林凡的修为也开始慢慢恢复起来。
这让齐再山就有些感慨了。
虽然林凡无故耽搁了六年的光景，但总比他一直消沉下去要好，既然林凡已经自己踏上了自己要走的路，所以在后来的数年间，齐再山也没有再多做干预，如此境况一直持续到了这一晚。
齐再山看着林凡，眼神颇为复杂。
齐再山如今已经八十有九，年岁着实不小，空有一身七十三级的等级，也没有办法迈过那道坎。
北剑山门的小辈便是他全部的期望。
北剑当年的荣光齐再山是一并领教过的，在林寻上位之前的上一任门主将北剑山门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在他辞世以后，林寻上位齐再山便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用齐再山的话来讲，林寻就是一个德不配位的存在。
没有治派的能耐，却有了治派的责任，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北剑山门像是被放养了一般，原本被上任掌门压制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周边门派，在这十余年间也在背后偷偷发展着自己的势力。
有时候齐再山看到林世天这样的存在，若不是清楚林世天绝对不会造反外，对于这样的人齐再山很难生出安全感。
如今，这种危机感齐再山又一次感受到了，在他今晚站在林凡的小院内，目光看向林凡的时候，他就能感受到那种危险感。
无上剑道啊。
齐再山有些感慨。
自己活了一辈子，八十九岁，也没有悟出属于自己的道路究竟在哪。
如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辈，便已经准备在自己的剑道上开始迈步了。
他又有些欣慰。
像他这个年岁的人已经很难再对什么事情提起兴趣了，包括修炼，包括未来。
如果让他再年轻个四十多岁，他或许还会嫉妒林凡恐怖的天赋，但如今的他只希望像林凡这样的人才北剑山门能够再多来些。
人活的越老，越能感受到传承的重要性。
年轻的时候自己是意气风发的，毕竟活力精力之上都是一个人最顶尖的时候。
有些人年轻的时候觉得要孩子是一件给自己增加负担的事情，因此诞生了一个词叫做丁克。
然而事实上，用一个人在巅峰时的眼光来衡量一个人的一生，这本就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更何况这是人生，不是儿戏。
人越老，越有自己能力之内无法做到的事情，随着精力与能力的不断下降，人内心中的渴望便会愈发壮大，直到有一天，他会让你一直渴望这某一种东西，一种能让自己的生命以另一个形态传承下去的东西。
如果在这个时候再试着回看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宁可不要孩子，觉得两人就能白头偕老时的状态，其实觉得真的追悔莫及。
生命是要延续的，这是刻在人骨子里存在的唯一意义。
生命的延续是人们无法反抗的意志，就像人的七情六欲一样，甚至更在其之上，这是所有生物都需要豁出性命都要完成的伟大事情。
人不可能反抗自己的本能。
除非自己拥有改变本能的能力。
但这样的人太少太少，天性天性。
如果想要改变天性，那等同于要去逆天。
天规定人不吃饭就会饿死，如果尝试着去逆天，那也只会有两种下场。
要么真的成功了，从此你再也不用吃东西也能活下去。
要么被饿死。
天性不可逆。
所以，生命将会一直延续下去，不会因为极个别个体一时错误的意识而有任何的动摇。
而林凡，在齐再山看来，便是北剑山门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