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上当了
别看王猛只是个小处级干部，但是，此时他的身份他的权力，就是面前的两位省级干部也不敢小觑。
“二一四案件的发生，我们也很痛心。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会全力配合特别巡视组破案！要钱要人要物，漠州省将全力支持！”徐严苛立即表态。
“我代表中央感谢漠州省的配合！牺牲了一位最高检的同志，中央震怒，下令二一四案件必须彻查，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王猛看着徐严苛，表情严肃地说道。
中央这次居然给了特别巡视组上不封顶下不保底的权力，这说明，这次中央是真动真格的啦！真急眼了！
徐严苛和史文章的脸色更加苍白。
徐严苛喝了两口茶水，压下惊跳的心神，这才说道：“二一四案件发生，荣光同志的牺牲，漠州省省委省政府很痛心，也甘愿承担责任。“
顿了一下，徐严苛又说道：”漠州省政法系统在案件发生后就开始了严密积极的调查行动，但直到目前，案件没有进展。根据目前已掌握的调查出来的结果显示，此案是否与钱广才的出逃有直接联系，目前还很难说，没有直接证据！“
徐严苛看着王猛，小心翼翼的说道。据他了解，别看王猛年轻，但刑侦技术可是比老刑侦还厉害得多。此时的谈话，他不得不小心，这里可有监听监控设备，万一自己说错话了，被王猛抓住尾巴，自己再不能自圆其说，那可就坏了。
王猛没说话，平静地听着。
”荣光同志在清涟公园晨练，突遭枪击，后心中弹当场死亡。事发时，不知是谁在公园里燃放了鞭炮，鞭炮的爆炸声掩盖了枪声，也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所以直到荣光同志倒地身亡，才有人发现报警。警方接到报案，赶到现场.......荣光同志已经牺牲了。荣光同志的牺牲，令我们无比悲痛。前段时间，我们还见过荣光同志，谁想到如今，草木皆悲，白烛垂泪，已经天各一方了......“徐严苛一脸悲痛和惋惜地说道。
“严苛书记最后一次见荣光同志，是什么时候？”王猛突然打断了徐严苛的话，眼神犀利地看着徐严苛。
徐严苛一颤，感觉王猛的目光直透心灵。
“高检下来巡视时，在迎接会上见到的荣光同志。当时文章同志和省政法系统的同志也在场。”徐严苛赶紧说道。
“严苛书记说的事实！”史文章看了徐严苛一眼，大骂徐严苛没事找事，说那么多废话干屁？这个老狐狸居然还把自己拿出来给他作证。
“嗯！说说具体情况！”王猛点点头，收回目光。
徐严苛看了一眼王猛，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他发现，王猛的思维很敏锐，他稍有不慎就会被王猛抓住把柄。
徐严苛继续说道：”清涟公园是开放式公园，没有监控。周围道路监控倒是有，但出入的人流太多了，无法锁定凶手。所以，该案还在侦破中。目前掌握的情况是，击杀荣光同志的子弹是五四手枪子弹，但鉴定后证实，该子弹是黑市子弹，虽然围在现场发现作案枪支，但从弹痕上鉴定，该枪也黑市五四手枪。根据死者创口痕迹有烧焦的迹象判断，应该是近距离开枪。”
说到这，徐严苛看了一眼史文章，意思是说，你让我一个人说啊？你也该说话啊？
史文章心领神会，赶紧说道：“最高检反贪局是在接到漠州省安盛开发建设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石忠仁的实名举报新后，才介入的。石忠仁举报方洲市市长钱广才受贿。举报中称，钱广才利用职务之便，大肆索贿受贿，多年来前后共收受石忠仁一千五百多万的巨额贿赂。据调查，石忠仁的举报原因是钱广才答应把价值两个亿的方洲市棚户区改造项目给他石忠仁，但钱广才收了石忠仁的好处后，却把该项目给了飞越房地产开发建设集团，未按规矩退还石忠仁为此次工程付出的好处费五百万元......”
“石忠仁举报钱广才，他就不怕他巨额行贿被绳之以法？”王猛打断是史文章，蹙眉问道。
“据调查，安盛公司严重亏损，欠银行一个多亿无法归还，石忠仁这是孤注一掷，想拿下这个大项目翻本，结果不但没捞到，还搭进去东筹西借的钱，据说这五百万里面还有高利贷的钱。石忠仁拿不下工程，高利贷者到处找他，扬言不还钱就以命抵债。他也是为了躲债无门才举报了钱广才，他就是想去坐牢，因为监狱里面比外面安全！”史文章说道。
“石忠仁可真有才，躲债躲到监狱里去了？这倒是一个躲债的方法。”王猛乐了。
“高利贷者不好惹，石忠仁上次差点被高利贷的人打死，住了一个多月的医院，才好。”史文章说道。
“漠州省居然还有高利贷？能逼着一个大老板宁可进监狱服刑，也要躲债，也不想在外面自由，漠州省的高利贷现象很猖獗嘛！”王猛看着史文章和徐严苛，黑着脸说道。
王猛很生气，徐严苛和史文章身为漠州省的一二把手，居然谈到高利贷时，就跟吃家常便饭一样，他们这还配掌管漠州省吗？
徐严苛和史文章尽皆变色。
“这确实是我们的失职。目前，全省已经展开专项打击非法集资和高利贷犯罪行动。”徐严苛急忙说道，他发现说的越多，被王猛抓住的问题越多。徐严苛有些担心言多必失。
“高利贷具有黑社会性质，说白了，他们就是以黑社会的手段进行敛财，要打击杜绝高利贷犯罪，首先，黑社会更要根除。否则，高利贷还会死而复生。漠州省居然存在黑社会性质的组织？”王猛看着徐严苛和史文章，表情严肃地说道：“你们的责任可是不小。”
徐严苛和史文章当时就冒汗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高利贷居然被引申到黑社会组织的问题上去了，这可就严重了。但，王猛说的确实是事实！
“是！我们有责任。我们会立刻展开打黑行动！”此时徐严苛除了唯唯诺诺，别无他法。
“说说钱广才这个人吧？“王猛没有就高利贷问题深入下去，高利贷黑社会必须打击，但指望漠州省自己打击，那准是只拍苍蝇不拍老虎的结果。
王猛怀疑漠州省部分高官可能与高利贷黑社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否则，漠州省的高利贷不会如此猖獗。
“钱广才此人刚愎自用，经常扯虎皮做大旗，今天说自己是某部级领导的侄子，明天说他姑父是副国级干部。说实话，开始，我们也是被他唬住了。直到他出逃，我们才醒悟，存数扯淡，他就是在吹牛。”徐严苛说道。
“他能从一个城管局的小兵一跃成为方洲市市长，你这个市委书记的功劳也不小吧？”王猛忽然盯着徐严苛和史文章，很不客气地说道。
徐严苛脸色大变：“王组长误会啦！这都是前任的错误造成的，钱广才是前任提拔上来的干部。但是，我上任后没有注意到，没有及时发现钱广才的问题，未及时清理这匹害群之马，这确实是我的失职，我检讨！”
徐严苛这话说得很有水平，把责任都推给了已经退下去了前任，自己又摆出一副愿意替前任承担责任的样子。
”你这明显是在推卸责任，避重就轻！钱广才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裸官三年之久，你们难道没有察觉？”王猛说话是真直接，真不客气。
徐严苛冷汗都留下来了。
“不敢！省委组织部审核不严，监督不力，提拔带病干部，这确实是我这个省委书记的失职。我会向中央作检讨！”徐严苛还真是老油条，他转身又把责任推给他管辖的省组织部门，但他依旧甘愿承担责任，因为他确实有责任，但这个责任可就轻的多了。
徐严苛恭恭敬敬、老老实实、知错就改的表现，就是王猛，也不得不服气，面对这么一个能屈能伸、态度诚恳、又老奸巨猾的人，估计，即使徐严苛向中央做检讨，上级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也不会对他重处理。
王猛感慨，能坐上封疆大吏的位置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城市开发改造建设发展工作把关不严，让有些人有犯罪的可乘之机，我这个省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也向中央做检讨！”史文章不傻，此时也开始表现积极。
王猛摸摸鼻子，心里很无奈。
“你们确实有责任，这毋庸置疑，中央会做出处理。你们的思想也有问题，趋炎附势！无论是做人还是做官，你不能看人下菜碟。不能看谁有用就偏向谁，护着谁，导向谁。更不能谁的政治资源深厚就倾向谁，不敢动谁。这样的思想，你怎么能管理好干部？怎么能让其他干部信服？你的思想除了问题，干部就会出问题，干不出了问题就是政府的问题，你怎么让人民群众信任政府？不过，这事以后再说吧！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要查清二一四案件，想方设法把钱广才劝返归案。钱广才归案，一切问题都会大白于天下！”王猛说道。
“是！省委省政府一定全力配合协助特别巡视组工作！如果找到钱广才，我愿意亲自出国将他劝返。”徐严苛信誓旦旦，心底已经发凉。王猛又给他扣上了一个思想问题的大帽子，这个帽子太沉，整不好能把他从省委书记的位置给压下去。难道这是中央的看法？
徐严苛冷汗更多，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这就好！来时，我还怕你们会有抵触情绪呢。”王猛笑着说道。
“那怎么可能？我们都是国家干部，是人民公仆，一切有利于国家有利于人民的事情，我们都应该无条件支持，以身作则！如今，既然知道我们管理上有问题，思想有问题，我们一定会大力改正，如果改不好，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此时史文章突然抢着说道。
这话说得嘎巴溜丢脆，有水平。即使上级也会因为他这句话而轻处理或者给机会改正的。毕竟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还没犯过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嘛！
徐严苛似乎也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却被史文章抢了先，他张张嘴，没说出什么。他要是再说些类似的话，就显得多此一举，没水平了。
徐严苛看了史文章一眼，心里已然恼羞成怒，这话应该他说，因为他才是驾驭干部的省委书记，思想问题是他的责任。如果这话他说完了，史文章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那就完美了！
王猛看着徐严苛和史文章的嘴脸，心里觉得好笑。
王猛心说，权力大就是好啊！否则，这两个封疆大吏会如此恭敬自己？会正眼瞧自己？
“网上有传说，漠州体制四大帮，一线帮，二线帮，金钱帮，黑帮！不知是真是假？”王猛忽然目光湛湛，看看徐严苛又看看史文章，淡淡地说道。
徐严苛和史文章脸色大变，中央都知道了？
徐严苛和史文章都沉默了。这个问题很严重，回答不好，后果严重。
徐严苛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显然不想开口的史文章，心里大骂：曹尼玛的，你倒是逼逼呀？
徐严苛咬着后槽牙，说道：“传言不是空穴来风，所言也非虚。所谓的一线帮是指现职一线领导建立起来的自己的班底。所谓的二线帮是指已经退居二线但还在遥控他提拔上来的干部的老同志。所谓的金钱帮是指一些花钱买官上来的干部。所谓的黑帮，是指在黑社会威逼利诱恐吓下，被放进体制内的有黑社会背景的人。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在省委省政府的大力打击下，目前，金钱帮和黑帮都被清理掉了，他们休想再介入官场。但是，一线帮和二线帮确实存在！很难清理！”
徐严苛不敢不说实话，因为中央知道了，即使他不说，中央也会彻查，那时候，要是发现他捂盖子，他就彻底废了。
王猛很佩服徐严苛的机智和胆量，不愧是一方封疆大吏。
王猛点点头，说道：“严苛书记敢讲实话，不捂盖子，这很不错嘛！我会把这次的谈话内容整理后，如实递交中央的。“
徐严苛闻言面漏喜色，如实就好！
”当然，我这也是只听取了你们的一面之词，还不能就此定论。所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次巡视，漠州省帮派问题也会在特别巡视组的巡视工作之内。”王猛说道。
徐严苛刚露出喜色的脸，顿时又变了色，脸上渗出细密汗珠，咬着牙说道：“省委省政府必当全力协助。”
“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错误不怕，知错就改，将功补过，就是好同志！”王猛微笑着说道。
“是！”徐严苛神情一松。王猛这么说，显然是会给他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
这时，王猛忽然话锋一转：“严苛同志属于一线帮的领头羊吧吧？”
“是......啊？”徐严苛刚才一紧张一放松，毫无防备，王猛的突变，令他直接脱口而出，可应答完，他就愣住了，坏了，上当了。
“那文章同志就是二线帮喽？”王猛笑着看着似乎早就神游天外的史文章说道。
“是，我是......咳咳咳！”史文章刚答完，就回过神来了，赶紧闭嘴，却被呛着了，直咳嗽。
“呵呵，无妨，你们否认也没用，我都清楚，中央也清楚。不论你们是什么帮派，什么角色，只要之前所作所为对得起人民对得起党，对得起国家，问题就不大，中央会给你们改正的机会。但要是已经造成了社会危害，那你们这个所谓的帮派从上到下就会被坚决打击掉，不留余地，绝不姑息！”王猛抬手下划，做了个斩的动作。
徐严苛和史文章一哆嗦。
“国家为什么要有党政分开制度，目的就是互相监督，激励竞争，促进发展。但，你们要是理解错了，变成了互相拆台，互相分裂，互相敌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所以，理解中央的政策意图，参透中央精神，是非常重要是。否则，你们就会走岔路，跑偏了，你们一跑偏，跟着你们跑的干部也会跑偏，误入歧途。结局就是，你掉坑里了，爬不上来了，后面的人也掉坑了啦，把你们埋了！“王猛不疾不徐，声音平缓，似乎在课堂上阐述一个论点，但听在徐严苛和史文章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把二人炸蒙了。
”特别巡视组在工作期间，会找各别部门的各级领导干部谈话，还请两位安抚好下面的干部，不要有抵触情绪。特别巡视组巡视期间，会针对一些严重问题，针对问题严重犯了严重错误的干部，进行处理。无论涉及到一线帮还是二线帮，希望两位配合。”王猛说道。
“省委一定会做好干部的思想工作，对有问题的干部，我们会配合巡视组行动。”徐严苛虽然脸色发白，但立即表态。
“省政府也坚决服从和配合巡视组工作。”史文章也表态道，神情不大自然。
“那就好，这几天我会四处走走，两位就不要把注意力都放在巡视组身上了，那样会耽误工作的。好啦！你们工作很忙，就谈到这里吧。”王猛说着端茶送客。
徐严苛和史文章闻言脸色又变了，因为王猛话中有话，暗指他们在监视特别巡视组的行动。
徐严苛和史文章告辞离开。
两人走后，王猛蹙着眉头，脸色阴沉。
“这两人一看就是心里有鬼，脸色一变再变，太明显了。”张敏说道。
“漠州省的水很深，比我想象的要深得多。”王猛点点头说道。
“计划不变吗？”张敏看着王猛问道。
“不变！“王猛说道。
怎么看着王猛没说话，在他看来，情况变了，计划也应改变，但王猛说不变，自然有他的道理。
”今天我们休息，明天按照原计划分头行动。“王猛看着众人说道。
“是！”张敏等人齐声应道。
王猛又说道：”记住，我们是特别巡视组，我们的工作内容是综合巡视，什么都要看，什么都要问，什么都要管。发现问题，可当场处理。除了大干部任免，其他的都可以做。“
王猛顿了一下，不放心地提醒道：”你们要在这段时间里，多找出点漠州省的问题出来，让他们忙于整改，忙于捂盖子，自顾不暇，蒙头转向。那时候，马脚自然就露出来了。但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他们敢杀一个最高检干部，已经是穷凶极恶了，不保证不对我们下手。从明天开始，安全监控室二十小时工作，所有成员身上的安全设备二十四小时开启，发现危险情况立即向我汇报，紧急情况，你们任何人都可以直接向漠州省军区求援，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
“是！”
张敏忽然看着王猛说道：“你也要小心点。”
“好！大家都要小心点！”王猛点点头。
张敏和成员们出去了。
“你也去休息吧。今天不见客啦！”王猛对身边的沈海洋说道。
“好！”沈海洋二话不说，直接走人。
沈海洋现在跟王猛待时间长了，越来越像王猛了，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说话几乎没有废话，能用一个字表达的绝不用两字。
王猛安排完也回屋睡觉去了。
此时，因为特别巡视组的到来，漠州省官场很多干部夜不能寐，人心惶惶。
漠州省官场，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