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霄道：“嗯，在这种情况下，换作任何人都可能会相信她的话！人证、物证俱全！你的胎记她认得，但你可能还半信半疑，但是当她拿出那半块玉佩的时候，你最后的疑虑也被打消了吧？对吧？”
小杜先生眉头紧锁，点点头，整个人已经有些迷茫，“不错！”
庞十五道：“万一他肩上没有胎记，那个女人的偶遇计划岂不是没有办法往下进行了？”
杜大小姐心道：难道他们已经确认那个女人就是“假姑姑”？
凤九霄道：“其实破庙偶遇自然是那个女人故意制造的机会，她一路跟踪杜先生，随时准备创造机会接近杜先生。她应该很有耐心，时机不成熟绝对不轻易出手！直到下雨了，确认小杜先生进了庙，并笃定小杜先生一定会脱衣烘烤衣物，她才趁机接近杜先生！她自然早就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性，就算站杜先生的肩上没有胎记也无所谓，后背、胸膛上有就行！就算各个部位都没有胎记也无所谓，一个人身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痦和痣，或大或小，或多或少，不论长成什么样，都会被那女人说成是唯一的特征！
“万一他全身皮肤特别平整，没有一点瑕疵呢？”
“这能难倒她吗？！她肯定会继续寻找其他机会挑起话题，直到引到她的语境陷阱里边！比如她可能会说小杜先生的相貌与她的大哥多么多么的酷似，就像她失踪多年的侄子……”
庞十五瞪大眼睛，“这也行？”
凤九霄道：“什么叫这也行？是必须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不行！如果这种理由不行，她还可以无中生，干脆糊弄小杜先生就说他背后某处有一特殊胎记，这个部位小杜先生自己平时自然无法看到，而别人自然也不易关注到，谁会无故关注别人的隐私？所以那个女人笃定，只要她说那有特殊标记，不论是胎记还是痞子还是瘊子还是痣，都是两人相认的唯一证据，那个女人一定会让小杜先生确信，她这个姑姑一定是真的，比真的还要真！只要小杜先生的心理防线被突破，后面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那要是一年之内那女人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呢？”
“那他们就再等一年呗！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世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是杀招！”
杜大小姐瞪着凤九霄，“你的意思是，整件事是张家在背后捣鬼？”
凤九霄道：“我不敢说肯定是张家在背后推动，但按现在各种迹象表明，张家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极大！否则有些事情讲不通！”
张家有杀人的动机、有付诸行动的实力！
杜大小姐从头捋了一遍，越想越觉得张家像幕后凶手！
她想了想，说道：“要想动张家，就得找到足够的证据！”如果不想费心找证据，那就只能学他们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私下找江湖杀手干掉张家！但那样做的话，杜家将永坠无间地狱再无翻身之日！她杜大小姐和杀人不眨眼的匪寇还有什么分别？此路不通！
凤九霄道：“想必张家的根也在雅州吧？”
小杜先生道：“是的！我们两大家族的根都在雅州，祖坟、祠堂都在这边。”
凤九霄道：“那正好，明早去张家，找证据，替杜家报仇。”
小杜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说话老气横秋的，背景强、人脉广的张家在他眼里好像是一个可以随便出入的普通百姓家，他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提醒道：“这是张杜两家的私人恩怨，你们参与进来似乎不妥吧！”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口气比王全斌还大！
凤九霄眉毛一耸，冷冷地道：“如果张杜两家公平对决，无论是在庙堂上还是在江湖上都可以正大光明的使手段！借皇帝之手打压官场对手，或是利用商业手段打压对方的生意，那都说明你手腕高明！但是张家突破了做人做事的底线！利用卑鄙手段杀了杜家满门，并且给那些年轻的女孩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这就天理难容了！我不管他是张家还是李家，这事既然被我撞见，自然要拔刀相助！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是伸冤人！我要替那些冤死的人伸张正义！”
小杜先生壮着胆子道：“那……那你为何不报官？”
凤九霄道：“谁说我不报官了？但是我要做好两手准备！张家如今在朝为官的人，在野经商的人，可比你们杜家多得多，如果报官，你说朝廷上那帮老臣会帮一个殒落的杜家还是会帮一个日正中天的张家？我猜，就算朝廷找到了张家的证据，十有八九也会从轻发落，比如赔点银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真要是到了这一步，那对死者岂非太不公平？而且，我估计张家已经开始散播你是真正的幕后凶手的消息了！只有你把黑锅背起来，整个杜家才算真正被斩草除根，他们才能置身事外，高枕无忧！”
曾咏的声音响起：“那如果报官，是报本城太守吗？”
“当然！雅州的命案肯定要由雅州衙门受理！”
“那万一雅州的主官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呢？万一他秉公办案呢？现在的太守不是宋人吗？他肯定与张家不熟吧？”
“这可不一定！杜先生，现在的雅州太守是谁？”
“雅州的主官现在不叫太守了，叫知州了。”
“哦，改叫知州了？看来也是刚改不久。好，那雅州的知州是谁？”
“曹光实，曹大人！”
“哦，是他呀，我知道。没想到派他赴任了。曹光实不错，明天咱们就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青天大老爷！”
“对了，我有一事不明，你给我解释一下。”
“你说。”
“我知道有些青天大老爷通常就是指断案公平公正，尤其是给老百姓伸张正义的命官，会被老百姓称为青天大老爷。”
“嗯。”
“我不明白的就是，能做到公平公正的人绝对不止少数吧？不可能就一个两个官员断案公平公正吧？”
“那肯定，那是全都不公平、不公正，那这天下不就乱了？”
“那为什么能成为青天大老爷的人屈指可数、凤毛麟角呢？后周时代我就没听说有过，本朝刚刚立国，也没听说谁是青天，这是怎么回事？”
凤九霄笑道：“想成为青天大老爷的前提自然是为人正直，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是啊，这种官很多啊，为什么不能称为青天大老爷？”
“因为除了正直以外，还要有勇敢！”
“勇敢？”
“不错！如果官司发生在两个百姓身上，只要秉公办理，赢的那家自然千恩万谢，说不定口上也要喊两声青天大老爷，但那只是一家之言，不足称颂。真正能在百姓心目中树立起伟岸形象的大老爷，是不畏强权的官员！”
曾咏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不错，正直之外，考验的还有勇气！”
凤九霄道：“听说过强项令吗？”
曾咏道：“强项令？”
凤九霄道：“强项，就是脖子硬！强项令，就是脖子硬不肯低头的县令！”
“说来听听？”
“东汉光武帝时，洛阳的县令是董宣。当时湖阳公主的奴仆杀了人，藏匿于公主家，官府一直没找到凶手。后来公主出行，用这个凶手为骖乘。董宣在半路堵车，以刀画地，大声呵斥公主的过失，叱奴下车，并将其格毙！公主自然去皇帝那里告状，皇帝大怒，召董宣进宫欲棰杀之！董宣说:陛下圣德中兴，而纵奴杀良人，将何以理天下乎?即以头击楹自杀！皇帝令小黄门制止，让董宣给公主磕头认错。董宣宁死不跪！于是皇帝派人强行按着董宣的脑袋往地上磕，但董宣双手据地，终不肯俯！最后皇帝都气笑了，特封强项令！”
曾咏不禁笑了：“厉害啊！想想都好笑！皇帝派人按着他脑袋往地上磕，他双手撑地就是不磕，真是绝了！他是真不怕死啊！那他是青天大老爷吗？”
凤九霄笑道：“正直、勇气之外，还需要一样！”
“什么？”
“运气！”
“运气？”
“不错！他要正好赶上他所在的时代，有一个开明的皇帝！否则，这世上不但出不了青天大老爷，也出不了强项令，只能出现无数个因为抗旨不遵而被斩头的官员！这样的清官不知有多少！他们正直，清廉，勇敢，但运气太差！生不逢时！五代时期，战乱频繁，社会秩序崩溃，几个王朝的皇帝都带头，乱成什么样了？那些文臣们天天胆战心惊，说不定哪天就被皇帝当廷打杀...能活到明天就感到庆幸，还想当清官？还想当青天大老爷？”
“谁呀，这么变态？”
“不少，其中后汉高祖皇帝刘知远....因为他的部下赵思绾行军打仗没了军粮......”
“我靠，我要吐！”
“好了！把他们先关在这里吧，明天押到张府对质。”
杜大小姐道：“我去找绳子！”
凤九霄道：“不用，我点了他们的穴道，天下间除了我之外，别人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