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凝芝一步一步往里走，不敢相信往日那高大雄伟的男子此刻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生气，让她更不敢相信之事可不只有这件。
她的丈夫虽然昏迷了，可他的手依旧紧紧地握住那陌生女子的手，这女子的面容倒是熟悉得很，可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你什么人，是不是你企图谋害陛下？”
说罢抓住女子的手欲要抽离李曷的手，可任她如何大力，都没有挣脱出。
“你干什么！”林婉儿的手被抓得生红，她亦没想到李曷的病如此厉害，直到至今，她还没从李曷得肺痨的恶耗中走出来，如今被身着华贵的女子粗暴地拉扯，她的脾气也上来了。
“啪。”
林婉儿被陈凝芝的巴掌甩到床沿，头恰好碰到了李曷，她捂住生疼的脸，不敢相信宫中的女子怎么这般没有教养。
陈凝芝的手已经仰在半空，随时准备往林婉儿脸上招呼，御医们眼看拦不住。
“嗯……”
床头传来微弱的低吟声，众太医又惊有喜，赶忙将陈凝芝请出去，在李曷身上扎满了针，静静地等着他醒来。
“咳咳咳……”
李曷的喉咙感觉像火一样烧着，干疼的感觉让他止不住的咳，林婉儿心疼替他顺着后背，眼中哪里还有仇怨，若是她早知道他如此病重，说什么也不会同他恶语相向。
“没事……咳咳咳……”李曷的声音嘶哑难辩，但还是开口安慰林婉儿，可说一句话他又止不住的咳，突然喉咙一甜，又开始吐血。
林婉儿看他孱弱的模样，眼中氤氲汇集，心疼道：“别说话，我都知道。”
李曷开心咧嘴而笑，像是讨到蜜糖的孩子，在他有生之年还能感受如此温情，他此生足矣。
“陛下。”
陈凝芝看着李曷如此含情脉脉，心中不是滋味，同她在一起的日子他从未流露过如此表情，夫妻十多载，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刚刚认识之人，真的是讽刺得紧。
李曷示意她不用行礼后也不打算再招呼她，他身子本就不舒爽，如今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他再也没必要违心去讨好陈凝芝。
御医面面相觑，见陛下苏醒便告退了，只留下平日里给陛下诊病的王太医。
陈凝芝见李曷没有理会她之意，虽心有愤意，但也不好发作，行了礼便要告退。
“且慢，皇贵妃御前无礼，着降为贵妃，林婉儿护驾有功，予皇贵妃封号，赐玺印宝册。”
“你！”
“嗯？”
陈凝芝心中气滞，但对上李曷骤冷的双眸，她哪里还敢顶撞，“是，臣妾领旨，若是没其他，臣妾便跪安了。”
“嗯。”
陈凝芝老实的行三拜九叩之礼，心中越想越气，但面上努力保持着冷静。但临出门，她听到的话更是让心中本就升腾的火苗烧得越加旺。
“婉儿，今后见了我，你不必行礼，这是旨意。”
陈凝芝恨恨走出内室，走远了便吩咐李公公寻她父亲，既然李曷对她无意，她也该为她自己做打算了。
就算陈凝芝不找陈启，陈启也是要找她，如今陛下命不久矣，太子之位依旧没有定下，这个时候确实是该让朝臣就皇储之事尽尽力了。
“听说你的皇贵妃位置被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的女子给抢了？”陈凝芝降级这件事在皇宫内早就如风一般传开了，陈启就算不打听，这消息也会钻进他的耳朵中。
“那个女人定会什么狐媚之术，我看陛下就是糊涂了。”
“我看你是糊涂了，也怪不得陛下说你御前无礼，我如此聪明，怎就生了你这如此愚蠢之人。”陈启对女人真是恨铁不成钢，也怪他，平日都替他们规划好，这辈子没经历过风浪，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忌锋芒。
“爹啊，我气不过啊，一个宫外女子罢了，他居然为了她降我位分。”
陈启有些看不懂李曷的操作，未来江山只会是掌握在他们陈家，为何现在他却选择得罪陈家，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无利之事，还是说他有另外打算？
可李家宗亲中可没有人有能力与李郢相提并论，难道李曷真的是病糊涂了？
“你放心，这口气父亲会替你讨回来，现在你什么动作都不要做，就好好待在永安宫内，尤其是那女子，你动都不能动，你听清楚没？”
“是，父亲。”
陈凝芝虽然嘴上是应承了，但心中又怎能甘，她不能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
陈启摇头，知道女儿听不进去，也就不再劝了，总归那女子影响不了大局，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确认储君之位才是眼前要紧之事。
第二天凌晨，李曷撑着病体依旧坚持要上早朝，林婉儿看着虚弱的他满是心疼，原来他日日夜夜都是这么操劳过来的，他该是都没能好好休息过，为了成为百姓眼中的好帝王，他付出了他所有的心血，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替他设身处地的想过，原来，最自私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林婉儿没来得及多想，便被朝堂上的争执声打断了思绪，大臣们在弹劾镇北将军宇文成拥兵自重，私自调遣军队攻打突厥。
虽有人赞成宇文成的做法，但以左丞相为首的文臣皆是认为宇文成私自调兵，其罪当罚，以儆效尤，不然以后人人效仿，只怕国家就乱了。
李曷在上边看着他们争执，倒不急于表态，不过他看着满朝文武基本皆是陈启的门生，心中感慨万千，这朝堂盘根复杂，他是没时间去清理了，这些，之后留给阙儿，让他慢慢去清理，以后这朝堂定能恢复清明，而不是现在的一家之言。
“左右丞相，你们说说，这宇文成到底该如何处置？”
右丞相的地位一般要比左丞相的略高，既然李曷问了，裴世霖便说出自己的看法：“陛下，这宇文成常年镇守边疆，他的功劳大家都有看在眼里，可是，此次私自调兵的事情的确隐瞒朝廷，弃吐谷浑边境的安危不顾，此罪当罚，不管还请陛下看在宇文将军多年苦劳份上对他从轻发落，毕竟，他私自调兵也是为了战胜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