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倾光想，她没有怨恨过她。
即使是她做过那样绝情的事情，让他再也不会有未来，他，也没有怨恨过她。
对于封姜，段倾光只有心疼，无边无际的心疼。
他想给她抱抱，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不美好之外，是他……
如果她的美好只有百分之一，他就是那百分之一，如果她的美好没有百分之一，他就努力做好百分之零点九九。
可是，就在刚刚，她不想要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美好了。
他把她的美好，亲手打破了。
段倾光刚刚有多么理智，现在就有多么感性。
但是，人生而为人，就是因为不管怎样，都会剩余一分人性，他不敢说多么崇高，但是只要尚且有人性，他就不敢，也不能去对她说“你做得对，只要你开心，我愿意为你扫清天下障碍”。
她痛苦于伤人性命，他更不会为了让她渡过心中的坎儿而告诉她这是无所谓的。
他是人，有三分人性，他也愿意陪着她，哪怕是尚且半分人性，他也愿意陪着她。
有些错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法改变，那就不要去改变。
段倾光灵光乍现后，一切都顺其自然起来，赖在封姜身上就是不下去，任由封姜怎么甩都不下去，晃荡了很久之后，脑海中出现了一道轻笑声：“我说了，不要你了。”
“不行。”
段倾光抱着她的胳膊不放，清亮带着一分软糯的嗓音响起，让封姜恍惚。
“不要了。”
越是带着轻笑，少女眼眸越是冷淡，段倾光已经不去想自己这也做值不值得了，他想去做，想让她与世界友好相处，他这么做，必须要值得。
没有如同封姜所想的那样，又经历了几个场景之后，她发现，黑暗与星空尽数消失，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封姜还是走了两步，果然，不过几步，就触碰到了墙壁，顺着墙壁摸索，蓦然，灯亮了，一间贴满黑漆漆壁纸的屋子出现在眼中，旁边有一扇门。
门外不再是走廊，而是楼梯。
顺着楼梯走下去，封姜顿了顿，她还是好想跳下去。
顺便把肩膀上窝着的小狐狸扔下去。
对于小狐狸的无赖，封姜感受的到，对于他的心疼和愧疚，她也能感觉到。
越是愧疚，越是让她不为所动。
他无意于针对她。
封姜知道。
但是原主什么情况，他应该也知道，既然是已经知道，她不要求他感同身受，但是不要用那种神色来看她……
接受不了就滚蛋。
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肩膀挂件段倾光感受到了少女的不爽，默默把自己缩起来，企图占据最少空间。
她没有原谅，但是也没有那么生气了，段倾光想，最起码，她没有放弃她自己，这，已经很让他长舒一口气了。
这栋大楼像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一般，每一层都有各种难以言喻事件发生。
越是往下，经过的楼层越多，封姜继承的原主记忆越完全。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这栋大楼，是原主记忆的储存区……
如果，这栋大楼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如果……
“姜姜，疼。”
软绵绵嗓音带着哭腔喊出来，让封姜手痒痒。
果然，听小萌物哭唧唧，真让人欢乐。
封段倾光感觉狐狸后腿都被掐掉了，睡意朦胧还在，腿上触感却不得不清晰感知着，对于少女恶作剧，段倾光只能无奈。
她一定不知道，这种鲜活的小情绪，多么招人。
段倾光用小爪子人性化的揉着自己的后腿，却在不经意的时候，又被潜意识支配着，伸出了舌头……
舔了两下，觉得对不住自己人类灵魂，段倾光默默收回了舌头，后腿一抽一抽的疼，饶是段倾光粗神经，也开始委屈。
“干嘛呀姜姜。”
“你说，它是真实存在的吗？”封姜道。
段倾光支棱起狐狸耳朵，蓦然响起，他听到的声音，是从脑海中传来的，把耳朵重新耷拉下去，摇了摇头。
不，他知道，这不是真实存在的。
但是他不能去说，只能靠她自己去明白。
它不是真实的存在，他亦不是真实的存在。
她的未来，不会再有段倾光。
“如果说，这里是真实的……”
不，这里不是。
段倾光想阻止她这个危险的想法，却不能够。
“……那么，我所经历的那些小场景，就是虚假的。”
段倾光只想上去锤她一拳，然后揪着她的耳朵告诉她，不，这都是假的，都是！！！
“如果这里是假的……”
段倾光已经绝望了。
不，这里是假的，那里也不会是真实的！
封姜推理是假，看着段倾光表情才是真。
当初她的雪舟每天都是萌萌且懵懵的表情，而他不一样，灵动的神色，翘起来落下去的小尾巴，就连贴在她脖颈上的绒毛，都能让她感觉到不同的变动。
她猜的没有错。
这里，是虚假的。
哪里，也是虚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封姜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得到的记忆越多，她下楼层的速度越快，得心应手的感觉，非常美好。
不美好的是，这栋大楼，仿佛没有底一般。
她有那么一瞬间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开始走负一楼，负二楼……
小狐狸知道的挺多，封姜越来越觉得她家男主有意思起来，虽然是狐狸，却总有那么多人性化动作，这些动作即使是通灵的小动物也不会轻易做出来的。
因为动物就是动物，他们机缘巧合之下会通灵，会有人性，但是不会如同人类一样做出那么多人类才会有的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件事情——小狐狸曾经可能并不是小狐狸。
既然他的反应表明这栋大楼不是真实的，那么换一种方式去看，他，是不是也不是真实的？
那她呢？
真实虚幻夹缝中，缓缓游走的封姜，慢慢靠近着真相。
就如同小饭统所说，如果所有任务者都有着它的小公主这样的脑子，那么，失败率就会直线下降，而成功率直线上升。
人命，也不再会那么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