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红绿灯的间隙，苏洛扭头看向季听，眼睛里带着似笑非笑的调侃。
“怎么？转性了？你以前走得可不是什么贴心人设。”
季听被她说得有些恼羞成怒，连带着方才的那一丝郁结也烟消云散，“我真是吃饱了撑着才问你这个问题，反正你这个人不管到哪里都能够活得好好的！”
当年的“黑街”，她不也是凭着自己站稳了脚步吗。
苏洛轻笑了声，转过头又继续开着车。
到了川菜馆，苏洛要了个包间，等到点完菜服务员出去后，季听才把头上的鸭舌帽跟脸上的大黑超拿了下来，嘟哝了一句，“当明星不如当条狗，一点自由都没。”
“也不是不可以。”苏洛将餐具烫了下，“我满足你的愿望。”
苏洛轻飘飘地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字，“季狗。”
“你嘴巴还真的是一点儿都不饶人。”季听也不生气，将自己的餐具递过去让她一起烫，“你现在就在江城定居了？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海城，老狗他们全在那。”
“我跟你去做什么，我要想去自己没有脚？”
“也不是这么说的。”季听摸了摸鼻子，“我就觉得当年挺可惜的。”
苏洛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都过去了。”
“可我不这么觉得。”季听看着苏洛的表情很认真，“当初如果你没有离开的话，我想我们不应该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别再想当初了，没什么意义。”苏洛不是很想跟季听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昨天你不是说你把‘黑街’给标下来了吗？还差多少钱，我转给你。”
苏洛不喜欢春水镇，不喜欢“黑街”，所以在离开了那么多年后一次都没回去过。
可季听不一样，他喜欢春水镇，喜欢“黑街”，他觉得他在那里拥有了太多的美好回忆，他在那里有自己的乐队，有自己喜欢上的姑娘，即便那里暗无天日，他依旧觉得阳光明媚。
“你就别管了，我有手有脚自己能赚。”季听又恢复了方才的那副吊儿郎当，“你可能不知道吧，哥现在是顶流，一年赚到的钱多得吓人，那些女粉丝，恨不得拿钱砸死我。”
苏洛面无表情，“知道你女友粉多，用不着炫耀。”
季听来了些兴趣，望着季听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轻声“啧”了两声，“小洛儿该不会是吃醋了吧，哥哥虽然女友粉众多，可是最爱的还是你啊。”
“门在那边，不想吃饭的话你可以滚了。”
季听：“……”
“还真是跟从前一样无情。”季听嘟囔了句。
没多久，服务员便开始上菜，在见到季听时脸上有着片刻的失神，随后布满狂喜。
好在何淼推荐的这家餐厅走得是高端线，隐私以及服务做得都极好，即便服务员再惊喜兴奋也没有失了该有的礼数，按部就班地布菜，退出。
只是之后来询问的次数多了些。
苏洛这个时候总算有种季听是个大明星的真实感了。
季听吃了口麻婆豆腐，跟苏洛感叹道：“我觉得还是三儿那个本地人做得川菜更正宗一点，我记得以前每次他做菜你都能吃三碗饭，那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有两个胃。”
这些许的感叹让苏洛也有些失神。
当年她跟季听他们认识其实也满乌龙的。
季听从小就生活在“黑街”，七岁之前他有爹有妈，在“黑街”里做营生，到了他七岁那年，他爹跟他妈出门了一趟，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好在“黑街”的人虽然凶狠，但是格外讲义气，他就被东一家西一家的长大了。
学习不行，逞凶斗狠第一名，后来又多了个玩音乐的烧钱爱好。
“黑街”的格斗场用拳头就能赚钱，他是在那里认识苏洛的，从最开始两拳打倒这个少女到最后十分钟败在她的拳头下，季听对于这个看起来乖戾的少女产生了兴趣。
总归是“烈女怕缠郎”，又或许是别的什么，他跟苏洛到底还是处出了些交情。
恰逢他想要成立乐队，软磨硬泡地把苏洛拖上了贼船，季听原本是想要让苏洛做主唱的，毕竟基本有女人的乐队配置，都是女人做主唱。
可是苏洛那一嗓子，差点没把他送出这个美丽新世界。
最终挑来挑去，苏洛打了架子鼓。
她的脑袋本来就灵活，就算是小时候没学过，长大后没真正的接触一个老师，可是光凭理论知识跟网上的那些教学视频，苏洛的架子鼓就打得有模有样。
玩乐队的嘛，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梦想。
像那时候季听的梦想就是跟乐队一起在珠玛琅玛峰上来场表演，尽管他这个伟大的梦想被所有人唾弃着像是个脑残，可是总归大家还在一起做着音乐。
苏洛的脾气也比刚到“黑街”的时候好上太多了。
就当季听以为他们几个人能够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的时候，苏洛却不见了……
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季听又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他看了眼旁边那慢条斯理吃着东西的苏洛，脑海里又浮现了在那破旧潮湿的家里，苏洛抱着碗吃得格外认真的样子，明明是两张相同的脸，可却变了太多。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过于炙热，苏洛终于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有点恶心。”
“小洛儿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吧！”季听愣了下，不满地叫道：“我这还不是关心你。”
“谢谢你啊，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遭受了什么人间浩劫，你要用那种饱含同情的眼光望着我。”苏洛慢悠悠地夹了个花生米放进嘴巴里，问：“你哪天走？”
“什么？”季听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哪天走？”
“时装秀不是都看过了，难不成你还要在江城定居？”
“我们刚重逢你就让我走，小洛儿你没有心！”季听哀怨地看着她，像是个祥林嫂一般的在旁边碎碎念，“电视里久别重逢都恨不得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就你把我当根草。”
“你这看的是什么电视剧，我去举报一下。”
季听：“……”
算了，跟这种直女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霍泽衍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苏洛。
思凯的老板姓钱，是个外地人。
大概是中年老板的通病，身边总是会带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对外宣称是秘书，但是具体是什么秘书，大家都心知肚明，也没必要拆穿。
这不，钱老板拍了拍自己这小蜜的屁股，示意她去给霍泽衍敬杯酒。
小秘书的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却是风尘气满满，她扭着水蛇腰，走到霍泽衍的身边，弯着腰给他倒了杯酒，递过去时整个身子都快要贴到霍泽衍的身上。
齐程见状想要将她给隔开已经是来不及了。
小秘书娇滴滴的嗓音，眼含秋水的望着霍泽衍。
“霍总，这杯酒人家敬你。”
陡然响起的声音把霍泽衍给惊醒，跟着就看见快要贴到自己身上的小秘书。
他的视线一冷，毫无温情地侧了个身子，小秘书一个不察，差点摔了过去，好在她的平衡感还不错，将将地稳住了身形，用一种受伤的目光看着他。
钱老板大概也知道自己这步棋走错了，连忙站起来赔罪。
“霍总，我这个小秘书不太懂事，这样吧，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说罢，钱老板便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霍泽衍对于他的行为无动于衷，只是冰冷地出声道：“抱歉钱总，我下午还有事，不能喝酒。”
酒桌上嘛，这种话无疑就是不给面子。
钱老板在老家的时候到处被人捧着，如今在霍泽衍这里被拂了面子脸上自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可是没办法，这是江城，霍泽衍的地头，他除了陪笑什么都不能做。
“没事没事，霍总你既然有事不喝也不打紧，今天能跟霍总约上这顿饭已经是我钱某人的荣幸了。”钱老板很懂得装孙子的道理，否则也不会把目光放到霍泽衍的身上了。
可对面不接招，只是极其冷淡的应了声，似乎是对于他的奉承并不在意。
钱老板像是没注意他的冷淡一般，接着开口说道：“其实我今天约霍总您吃这顿饭是想跟你谈下嘉港世纪城的那个项目，我知道霍氏现在有意在锦城招标，我是土生土长的锦城人，这个项目，霍总您交给我，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嘉港世纪城的项目是霍氏集团未来三年内的重点项目，这不但凡听到一点儿风声的人都在蠢蠢欲动，谁都知道搭上霍氏就是搭上一条大船，总归是能赚得钵满盆满的。
霍泽衍垂下眼，看不清他的目光。
钱老板心里面有些忐忑，他知道这位霍家的掌权人性子冷淡，处事决绝，可终归还是心大了点，想要跟他搭上关系，先一步将这个项目在锦城的合作方给拿下来。
安静的包厢内只有空调吹动的声音，齐程坐在霍泽衍的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秘书早就已经乖乖地回到了钱老板的身边，时不时地看上霍泽衍一眼，目光里带着贪婪。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霍泽衍终于说话了。
“关于嘉港世纪城的这个项目，钱总能把思凯做到这么大肯定是我们霍氏所心仪的合作方，只是这招标还是得按照流程来走，就算是我也是不能坏了这个规矩。”
霍泽衍这段话说得冠冕堂皇，可是却跟说了废话一样，只有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你想要跟我们合作那就乖乖地去竞标，走流程，我不会给你开后门的。
钱老板的表情变了下，但是只一瞬又是那副言笑晏晏得样子。
“我明白的，是我唐突了，我们思凯一定是会去竞标的，霍总你放心。”
霍泽衍“嗯”了一声，对于这顿饭的兴致是越来越低了，“抱歉钱总，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今天这顿饭我请，还望你在江城的这几天玩得愉快。”
该说的话说完了，再留霍泽衍在这里怕是也只会让自己添堵，钱老板很识趣地恭维了几句，看着霍泽衍带着齐程走了出去，才低咒了一声，“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