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防备的态度让霍泽衍的表情有些难看。
“就这么不想跟我接触?”他问。
苏洛抿唇,道:“没这个必要,都是要离婚的人了。”
听她这么说,霍泽衍的眼光沉得像是要将她给吞噬进去。
胸口处就像是有一头野兽在不停地张牙舞爪,跃跃欲试地想要挣脱牢笼。
“离婚?”霍泽衍上前了一步,“这几天过去了,你就这些想跟我说的?”
他觉得舌苔有些发苦,目光直视着苏洛的眼睛。
苏洛不躲不避,直接迎上了他的目光,“不然呢,我还应该说些别的什么吗?”
尽管这些日子一直告诉自己苏洛是个骗子,可是当面对这么不温柔体贴的她时,霍泽衍还是有太多的不适应,眼前的这个人跟过去的那个人好像瞬间分裂开来,他甚至有些看不清。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霍泽衍的脸上才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所以说你之前一直都是在骗我是吗?”他说:“知名的黑拳拳手C.L,还有前段时间你去榕城也是为了救司家的那个男人吧,苏洛,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骗我的?”
他的目光灼灼,仿佛是要透过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
苏洛确实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烫了一下,痛感迅速的蔓延到四肢百骸,然而她的面上却是没有显露分毫,依旧还是那副冷情冷脸的样子。
“我不是事事都需要向你汇报的。”苏洛说:“霍泽衍,不管我们的婚姻关系还在不在,我们俩都是自由的个体,不需要谁捆绑住谁,不关我是C.L还是S.L,这都是我的事情。”
——我们俩都是自由的个体。
——我也不是事事都要以你为中心的安排好。
何其相似的两句话。
霍泽衍想起苏洛说下面那句话时的样子,那时候她的真实就已经可以窥见一角了。
空旷的停车场内,来路不明的风不断地刮过。
“你以为这仅仅是你的事情吗?”霍泽衍终于是开了口,他问:“苏洛,你觉得你在这段婚姻里他坦诚过吗?我身为当事人,你难道连个应有的解释都不准备给我吗?”
霍泽衍的声音是铿锵的,可是他的那张脸却比先前要苍白了不少。
他可以像那天晚上在花卉之缘小区一样质问,大发脾气,可是看着苏洛这张冷淡且平静的脸,霍泽衍心里面更清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他冷静了下来,也冷静地发出了自己的质问。
虽然心里面明明隐约有了个答案,可是霍泽衍到底还是不死心,他要亲口听苏洛说。
为什么骗他这么久的原因。
苏洛感觉自己的咽喉就好像是被人锁住了一般,撕裂感顿生,可面前的霍泽衍始终目光定定地望着她,她明白今天若是不给霍泽衍一个说法她根本就走不掉。
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苏洛自认为很了解他这个人。
天之骄子,手段能力都是一流,性格偏冷清,但同时也异常的固执,但凡是他认定的就一定要追求出一个结果,不管是事,还是人。
苏洛眼底划过的不耐烦,霍泽衍看得一清二楚。
她说:“霍泽衍,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你就当我在这段婚姻里从来没有坦诚过,我不知道你想要听什么样的解释,但是霍泽衍,回不去了,我跟你是不可能的了。”
明明每个字拆开来他都能听得懂,可是为什么合在一起他却听不明白了。
霍泽衍的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他薄唇紧抿,目光里带着讽刺,“所以即便到现在你都还是不愿意给我一个解释对吧,苏洛,我现在才发现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你。”
解释?
什么解释?
说你是程见青的替身还是说从一开始我就是有预谋地在骗着你。
苏洛心脏又开始疼了起来,她想要撇开眼不去看霍泽衍的眼睛,可是偏偏却怎么样都移不开眼睛,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冷漠的如同冰霜。
“霍泽衍,别让自己看起来那么的可笑。”
曾经目光里全是爱意的人此时此刻却用着最冰冷的话说着他可笑。
霍泽衍觉得苏洛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一把冰锥,直直地扎进他的心脏里。
刀刀见血,猎猎生疼。
半晌,他忽然低声笑了下,“你说得对,现在的我好像看起来是挺可笑的。”
霍泽衍自嘲的样子让苏洛的心脏倏然闪过疼痛,她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霍泽衍又接着说道:“苏洛,既然你想要离婚那么我成全你,从今往后,我们俩再无关系!”
原来说离婚,接受这件事情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
只是为什么胸口处像是有一把把的刀在割着。
霍泽衍承认他喜欢苏洛,甚至在来停车场之前也想过只要她低个头那么他就原谅她,不管什么欺骗,也不管她还有多少隐瞒着的谎言。
可是事实终究是残酷的。
眼前的这个女人眼睛里对他没有丝毫的爱意跟留念,她迫不及待地将要跟他划清界限,就好像是要甩掉一个沉重的包袱。
他的骄傲让霍泽衍在面对这样的一个苏洛时,不允许他再低头。
看着霍泽衍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洛的眼睛里有一丝茫然,但是很快就遮掩了过去,她抬起手放在嘴边,忽然间就低低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苦涩。
就这样吧苏洛,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好半天才终于迈开沉重的脚步,朝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上了车后,苏洛迫不及待地便拧开一旁的水瓶大口灌着,仿佛这样才能够浇灭她心里面那些如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
一整瓶水很快就见了底,然而苏洛却还是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她将整个上半身都附在方向盘上,双手搭着,脸埋在里面,耳边不停地回荡着霍泽衍刚才所说的话。
——既然你想要离婚那么我成全你,从今往后,我们俩再无关系!
——从今往后,我们俩再无关系!
——我们俩再无关系……
明明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却是这么的接受不了呢?
苏洛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可笑了。
她真的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方才在拳击台上都没有被掏空的力气这一瞬间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她甚至感觉自己连抬手的气力都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苏洛深呼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全部的力气转头看了眼手机来电。
是季听。
以她现在的这个心情并不想要去接这一通电话,可是季听却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不停的一直在等,直到第五遍,苏洛终于是被烦的受不了,缓缓地抬手按响了接听键。
瞬间,季听活跃的声音就充斥着整间空旷的车厢。
“小洛儿你搞什么鬼,到现在都不接电话,我差点报警了你信不信?”
苏洛没心情也没力气跟他闹,问:“有什么事?”
季听一听她这虚弱的声音顿时反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洛不是个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当即抬了几分力气,回:“没有。”
再问:“你打电话有什么事情?”
季听见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也没有再多想,反而是兴冲冲地说道:“我跟你说,黑街的那块地我已经标下来了,你现在在哪?我去接你一起庆祝!”
苏洛抓住了重点,问:“你在江城?”
“对。”季听继续说:“不止我在,老狗跟阿三也来了,他们知道我找到你以后一直都闹着说要过来看你,这不现在找到了机会,大小姐有没有空出来跟我们见一面啊。”
以苏洛现在的样子其实挺不适合去见别人的,可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季听那边又传来了两道熟悉又带着点陌生的声音。
“你让开,让我来说。”那边有人抢了手机,声音渐渐清晰,带着点局促跟羞赧,“小洛儿,我是你阿三哥,听季听说找到你我本来还不相信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算一算时间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吧,也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怎么样,自从你离开后,我、听子跟老狗都很想你……”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打断了,“好了好了,你一个大男人说什么煽情的话,也不嫌丢人的。”
“小洛儿,我是老狗,你现在人在哪,要不要出来聚一聚。”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全都浮现在眼前,苏洛再也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或许她现在也不该回酒店一个人自我放逐。
或许他们的出现是上天安排好的,让她不再孤零零的一个人。
苏洛的眼眶有些热,半晌,她才缓缓地回道:“嗯,你们给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
不过是离婚,不过是一个霍泽衍,从来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今晚一定是打了五场太累了所以才会情绪这么不稳定,等到明天太阳再出来后,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不一样,她依旧还是那个心冷如铁的苏洛,依旧还是那个永远想着程见青的苏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