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见霍泽衍的问题，苏洛愣了下，脑海里下意识地就浮现出程见青的那张脸，她对于苏锦绣的所有敌意都是来自于苏锦绣，怨她得到了这世间最好的少年而不知道珍惜。
想到这里，她眉眼间阴郁四起，甚至有些后悔刚才那么简单的就放走了苏锦绣。
耳边，霍泽衍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没什么好回答的。”苏洛扫了他一眼，语气冷淡，“讨厌一个人就非得需要个理由吗？”
霍泽衍说：“我听说你从刚到江城开始就一直在针对她。”
有些从前被忽略了许久的事情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当霍泽衍发现苏洛其实并没有外面那些人说的那么爱自己时，他就觉得太多的东西还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苏洛对于苏锦绣的敌意来得异常浓烈，以前他还会听信那些人说的话，认为苏洛是因为他才格外的讨厌苏锦绣，可是隔了这么久他再回想起来，却发现苏洛只是讨厌苏锦绣罢了，对于他身边出现的其他不怀好意的女人，她似乎表现得一直都很平淡。
苏洛不知道霍泽衍是不是怀疑些什么，他的神色看起来正常极了，好像刚才说得那句话对于他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
可苏洛了解他，霍泽衍并不是那种会闲聊的人。
她皱了下眉，问他：“你现在是想要替苏锦绣来出头？”
“你明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霍泽衍看着周围来来往往推杯换盏的人群，冲苏洛说道：“我只是觉得夫妻近三年，我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苏洛云淡风轻地回道：“我知道这段婚姻的失败让你觉得难堪跟受不了，但是霍泽衍，我们都已经是成熟的大人了，既然做出了决定那么就不要回头看。”
留念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她想要大步地往前走，也希望霍泽衍能尽快从这段感情里抽离出来。
霍泽衍怎么会听不明白苏洛话里面的意思，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沉了沉，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冷意，他说：“你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
不等苏洛说话，霍泽衍又继续补充道：“不管是结婚还是离婚，每一件事情我既然做了选择那么就不会去后悔，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也没你想得那么不甘心，所以苏洛，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对我而言，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那么重要。”
苏洛盯着霍泽衍，他眼睛里的情绪不似作假。
苏洛想大概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人可以对感情收放自如，就好比霍泽衍，他喜欢的时候可以把全世界捧给你，而不喜欢的时候也可以及时止损，毫不拖泥带水。
莫名的，她的心脏紧了一瞬，但很快苏洛就回过神来，耸了耸肩。
“抱歉，是我想得有些多了，你能这么认为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不对他造成伤害，她也不用再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愧疚。
然而霍泽衍对于她这个认错的态度并不满意。“你确实是想的有些多，从前我可不觉得你会这么自恋。”
“大概是你确实不了解我吧。”
苏洛拿他方才说过的话来回他。
霍泽衍被她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好看起来。
“看样子你还挺自豪的。”霍泽衍语气不由坏了起来，语带讥讽地说道：“结婚三年都没能让我了解你，你这个妻子做得得有多失败。”
即便是刚提出离婚的时候，霍泽衍也不曾用过这么尖锐的语气跟她说话，这种贬低她的行为在过去是不可能发生在霍泽衍的身上，他就好像是上帝创造出的最优模样，一言一行皆是矜贵。
苏洛被霍泽衍这么说并没有觉得很生气，从前在春水镇她再难听的话都听过，更何况现在本就是她对不起霍泽衍，他想要冲她发些脾气也是应该的。
苏洛觉得自己要受着，她也能受着。
“我确实是没做好一个妻子。”苏洛望着他的眼睛格外诚恳，建议道：“所以以后再婚的时候你一定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了，别再找我这样的了。”
霍泽衍：“……”
“你在跟我开玩笑？”他皱眉，问道。
“没有，我是真心建议。”苏洛说：“虽然这段婚姻结束的很仓促，但是本质上你还是个挺不错的人，不是所有夫妻分开后都要诅咒对方的，像我就真心希望你以后能遇到个合适你的人。”
是合适你的人，而不是爱你的人。
苏洛心里面清楚爱上霍泽衍这样的人其实是很累的，他太优秀也太清高自傲，他的人生好像从来都不会因为感情而失态，他活得清醒，也活得自我。
事实上，苏洛更明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霍泽衍是同一类人。
他不会爱，而她又爱的太疯。
明明是两个极端，却意外的让人觉得他们相同。
偏执、清醒、孤傲，这种种的代名词贴在两个人的身上毫不违和。
霍泽衍听着苏洛这推心置腹的话，只觉得一口血都哽在了喉咙里面。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苏洛这么会气人？难不成在离婚的这段日子里她去语言学校进修了？！
霍泽衍想要压心里面的那股怒火，可是谁知道却让它越烧越盛，刺她道：“我以前也觉得我跟你合适的很，可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空的，托苏小姐你的福，短时间内我恐怕对女性都有障碍。”
面对着他的冷嘲热讽，苏洛的心平静极了。
若是换个人敢这么对她，怕是早就不知道被她折腾了多少次。
苏洛抿抿唇，再次道歉：“抱歉。”
“够了。”霍泽衍语调微扬，“我缺的是你这一声道歉？”
苏洛不说话，霍泽衍又道：“苏洛，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冷血的可怕。”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苏洛看着他，男人的眼睛里如一片深海，包含着万物，又是那么的深不见底，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像是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追悔。
苏洛想起以前在余家的时候，那两夫妻也总是骂她“冷血”，骂她“狼心狗肺”、“不懂得知恩图报”，隔了这么久，那些话没有伤过她，可是今天从霍泽衍这传来的指责却让她的心被刺到。
霍泽衍看见她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钝痛，但很快就隐没下去，仿佛它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
好半天，霍泽衍才听见苏洛轻飘飘的回答。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霍泽衍觉得自己的全身力气根本就无从发泄。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好像在玩一个“谁先说话谁就输了”的游戏。
霍泽衍明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里不该跟苏洛发生什么的矛盾，他们俩不管在哪都会吸引着人的注意，可是偏偏一旦遇上苏洛，他所有的理智全都消失了，就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