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张半显然还未曾有过这等体验。
被西厂厂卫半抗半拽过来时，眼瞅着还挺茫然。
狄仁杰看着他的表情好像看见了第一次夜半被传召的自己，心中暗自做了决定，日后就算是做梦也要时刻警惕着！
因为陛下的精神实在太好了！
狄仁杰近乎不可思议的描绘过嬴政的休息时间，最后得出了当权者不需要休息的结论，心中叹服无比。
“参加陛下……”张半怎么看怎么像梦游，一拜下去便半天抬不起头。
狄仁杰撞了撞他的手肘，担心人就这么睡过去了。
好在张半还算争气，疲惫的朝他眨了眨眼睛，愣是撑住了。
嬴政看的又是气又是好笑。
虽然大晚上扰人清梦确实不妥，但他怎么记得近日咸阳城修建逐渐步入正轨，张半应当轻松了不少才是。
“张先生可是累极？”嬴政单纯好奇的问。
张半努力打起精神：“禀陛下，臣近日正在研究郑国提过的水车……”
虽然不必一天到晚盯着咸阳城的进度了，但一回到家就忍不住琢磨灌溉用的工具。
这一来二去，可不就比以往还累？
嬴政还是第一次听说水车二字，闻言便来了兴趣。
不过张半倒是实在：“陛下，臣还未研究透彻，目前只有一个大概设想，倘若陛下问起…臣大概也说不出来……”
这种朦胧的念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待到有了清晰的概念之后就会好的多了。
嬴政虽想知道他们有什么新点子的，但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逼迫。
反而指了指张半身后：“寡人之所以这么晚扰人清梦，是因为得了一样新工具。”
张半茫然的回过头，只一眼便从神游天外迅速切换成了精神焕发状态！
而狄仁杰同样浑身一震，不消多说便猜到了此物的作用！
“陛下，这是……”
“不错！”嬴政傲然抬头：“此乃祖神大人赐下的器物，针对白日狄相所提一事。”
“狄相不妨去看看。”嬴政说这话的时候，诡异的以为自己是那炫宝的幼稚少年。
可狄仁杰和张半这震惊的表情又实在让他觉得愉悦，不自觉说话间都带着笑意。
“以张先生所见，此物能否多造出几架？”
张半得了嬴政默许，此刻早就扑了过去，爱不释手的摸了又摸。
“这是用来剥离何物的？竟有如此奇妙构思！”
不愧是专业的工匠，嬴政还未说起织贝一事，他便猜出了大致用途！
嬴政颔首，示意狄仁杰将织贝一事和盘托出。
而后问道：“此物是否能彻底取出织贝中的硬籽？”
张半从小便是跟着师傅走南闯北，织贝这种东西自然也见过几次。
一听狄仁杰说起，瞬间变一拍大腿！
“铁定行！”
他指着其中一处关键解释道：“陛下请看，此压辊能将托板上的织贝搓滚，使得白色绒花被压在压辊和托板之间，并借着这股力留在两者拑口线的前方。”
涉及到器物制作，张半整个人都精神了，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这个滚筒上面布满了铁制的尖钉，可抓住织贝，将其跟籽分开。而正对着的第二个滚筒上布满了短而硬的毛，将第一个滚筒上的织贝刷下来，使其不致堵塞！”
“妙啊！妙极了！”
“这下面的是……天蚕丝？竟如此奢侈！”
“不过除却天蚕丝，还真找不出其他能如此坚韧之物连接下方踏板！真是太妙了！”
张半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进入了无我的境界，眼神迷恋的盯着这台器物。
就像在看自己心爱的人那般。
不知晓的还以为眼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儿！
然而在工匠眼中，此等精妙的器物甚至超过了美人的诱惑。
这台器械足以使任何一个工匠都无法移开目光！
嬴政听完他的碎碎念，这才大致弄懂了这台器物的操作方法。
竟是可以直接用脚踩踏，然后带动上面的滚轮和压辊。
不得不说，能够用脚踩比起手来速度会更快！
“若是寡人提供天蚕丝，你可能仿造？”
张半激动的差点跳起来，嘴中直嚷嚷：“能！只要有天蚕丝，臣定能做出更多的器物！”
“好！”
嬴政满意的拍了拍手：“既如此，寡人会让人将天蚕丝送去你府上的。”
“凛冬将至，边关百万将士能否穿上新加工的厚实衣物可就看你的了！”
陛下对自己竟寄以如此厚望！
张半听得兴奋不已，直拍着胸脯保证：“陛下且放心！”
公输班逝世，世间再无此等聪慧工匠，张半已经许久没见过此等奇思妙想的器械了。
对张半而言，没有什么比得到一样新的器物更能让他高兴。
就像一个稚子，一朝得了称心如意的玩具，哪能舍得撒手！张半恨不得自己把这东西搬回去！
有精妙绝伦的白帝神殿在前，嬴政自是信任张半。
听他如此保证不由得喜上眉梢。
一件事罢，嬴政也没忘了第二件。
“狄相。”
“臣在！”
“此乃织贝种植法子，寡人要你传令于岳将军，务必看好织贝田留下良种，来年便可大量栽种！”
“喏——”
“年节之前，寡人要各郡县的祖神庙全数完工，传令下去，若有消极怠工者严惩不贷！”
年节么？
秦国年节向来定的便是十月初一而并非后世熟知的那一天。
狄仁杰心中粗略的计算了片刻，发觉已不足一月，然他清楚祖神庙一事乃重中之重，万万拖不得，因此十分严肃的应了此事。
“臣遵旨。”
祖神大人之威名如今早就传遍了四海，神庙一事便是嬴政不催也有郡县早早完工。
而那些如今还未完工的么……
狄仁杰心下一哂，不妄下定义。
看样子又得借几个厂卫，给那些动作缓慢的郡县敲个警钟了。
狄·着名老狐狸·死道友不死频道·仁杰心中如是道。
……
今夜无月亮。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匹骏马疾驰而过，马背上的人面容严峻，目光禁盯着前方那若隐若现的城池。
时而有虫鸣声响起，又被飞奔而过的马蹄惊的簌簌作响，使劲扑腾着逃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