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上车时，本来就离叶氏集团不远了。
不到三分钟，集团大楼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她看向庄雅妍，说：“我就在路边下车吧。”
“我直接带你进去。”庄雅妍说，“今天值班的保安是一个很较真、很严谨的大叔。你是生面孔，他一定会拦着你问东问西问一大堆。”
“那个大叔？我有印象。”江漓漓笑了笑，“上次我半夜来找嘉衍，就被他拦住问了很多东西。关键是，他问了还是不让我进去。”
庄雅妍的注意力更多的是放在“半夜”两个字上。
她不由得想到，也许早在那个时候，叶嘉衍和江漓漓的关系就有所突破了。
她太迟钝了，竟然一直都没有察觉……
庄雅妍压抑着内心的酸涩，挤出一抹笑，“所以啊，你还是跟我一起进去吧。”
江漓漓没有拒绝，转而问：“你爸爸身体怎么样了？”
庄雅妍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
“我昨天打电话回家，我爸爸告诉我的。”江漓漓想起父亲的叮嘱，继续道，“雅妍，如果需要请假，直接跟嘉衍说，不用顾虑太多。”
“嗯。”庄雅妍点点头，“我爸爸是心脏的问题，现在我们市区的医院接受治疗。有我妈妈和护工照顾，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钱方面呢？”江漓漓问，“有没有什么困难？”
“还好。”庄雅妍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我给我爸妈都配置了保险，钱方面没什么太大的压力。”
“需要帮忙就提出来。”江漓漓一方面是为了完成父亲交代的事情，一方面是不想露馅，又跟庄雅妍说了句，“不用跟我客气。”
“知道了。”庄雅妍偏过头看了看江漓漓，几乎是用一种强调的语气说，“这点小事，我还是搞得定的。”
言下之意，她不需要江漓漓帮忙。
其实，她真正想表达的是——
她不会向江漓漓求助。
江漓漓有什么能力呢？
她的社会关系，仰仗的是家里的人际关系；她的钱，不是来自于父母，就是来自于叶嘉衍。
她需要帮忙，大可以直接找叶嘉衍或者江淮樾，为什么要给江漓漓存在感？
庄雅妍并没有想到，江漓漓关心她，只是为了让父亲放心。
江淮樾一直很欣赏庄雅妍，听说她爸爸生病了，担心她需要帮忙却不好意思开口，特地叮嘱江漓漓，让她跟叶嘉衍打声招呼。
到了叶氏集团，庄雅妍带着江漓漓从车库上去，在电梯里碰见同事，同事们很自然地把惊艳和好奇的目光放到了江漓漓身上。
江漓漓还是有些不习惯，对着大家礼貌地微笑。
庄雅妍开口调节气氛，说：“是盛唐律所的江律师，上次来过我们公司的。在路上碰到，我把江律师捎过来了。你们收敛一点，把江律师看得不好意思、下次不敢来了，你们可是要负责任的。”
一个男同事说：“我们可以负责，关键是……谁会来问责呢？”
庄雅妍脱口而出：“当然是叶总啊！”
江漓漓一听这话，头皮瞬间麻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庄雅妍——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句话不对劲，尴尬地沉默着。
沉默持续了大概三秒，有人干笑着说：“庄秘书，你这个玩笑……太吓人了。”
有人佯装吐槽：“是啊，庄秘书，你还真是不擅长开玩笑啊！”
江漓漓知道，这些台词，都只是为了避免让她感到尴尬。
可是，还来得及吗？
庄雅妍那句貌似不经意的话，释放出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她和叶嘉衍可能有某种关系。
听了这句话，一定会有人想到：盛唐接到叶氏集团的案子，是因为她。
她给了叶嘉衍某些东西，叶嘉衍把案子给了盛唐。
事情一旦传开，盛唐和叶氏集团的人以后会怎么看她？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庄雅妍提醒江漓漓：“江律师，你到了。”
江漓漓刚要迈步出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着庄雅妍，说：“庄秘书，你同事说的对，你不擅长开玩笑。那种玩笑，少开比较好，我不喜欢。”
她的表情算不上严肃，语气也很温和，没有律师的凌厉，看起来更像是在友善地跟庄雅妍交涉。
但是，她是认真的，很认真。
她这话一出，电梯内的几个人，自然就不敢瞎琢磨庄雅妍那句话了。
庄雅妍唇角的笑意僵硬了一下，点了点头。
江漓漓不再说什么，迈步出去了。
前台一秒认出她，跟她打了声招呼，让她在大堂稍等。
她走向沙发区的时候，隐约听见前台跟同事讨论叶嘉衍，说：“今天的叶总也好帅好帅的！”
另一个人说：“我们叶总哪天不是好帅好帅的？”
两个女孩子捂着嘴笑起来，江漓漓坐到沙发上，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没错，叶嘉衍没有哪天不是好帅好帅的。
但是，他最帅的时候，只有她见过！
江漓漓拿出手机，看到沈羡宁在工作群里说他快到了，于是回复了一句她已经到了。
等待的空当，她无事可做，开始处理身上的狗毛。
因为衣服的材质，除了一根根拔下来，别无他法，但这样太耗时，她想着等回家了再用粘毛器处理。
唐遇第二个到，一进来就看见江漓漓坐在大堂的沙发上，面前铺着一张纸巾，她正从衣服上把什么拔下来，仔细地放进纸巾里。
他走近了，才看清江漓漓在干什么，问道：“养狗了？”
“嗯！”江漓漓的唇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刚养没几天。”
唐遇仔细看了看，“萨摩？”
“是啊！在狗舍买的幼犬，才几个月大呢。”
“萨摩很亲人。”唐遇说，“很适合你养。”
江漓漓就当唐遇是在夸她有亲和力了，眉眼间的笑意变得更加明媚，但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唐律，今天会议顺利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办公？”
“嗯。”唐遇看了看江漓漓，“你不想留下来？”
“不是啊。”江漓漓光速否认，“我只是确认一下。”
叶嘉衍让她找个机会去他的办公室……
如果要在这里待一天的话，她要找个机会去吗？
江漓漓还没纠结出个答案，其他人就陆陆续续到了，庄雅妍下来，带着盛唐的律师去会议室。
律师们刚落座，叶嘉衍和公司的高管就来了。
周扬声一身西装，看起来很精神也很帅气，跟在叶嘉衍身后。
这几天，叶嘉衍心情好，人都变得容易亲近了许多，其他人只是发现了这一点，却不知道为什么。
周扬声就不一样了——他猜也知道这一定是因为江漓漓。
于是，趁着没有人注意，他冲着江漓漓笑了笑。
江漓漓不敢明目张胆地回应周扬声，在唇角抿出一抹笑，怕太明显，又用虚握的拳头挡了挡嘴边的笑意。
她越是这样，越显得明媚可人。
周扬声默默地感慨：难怪他们叶总心情好！
要是有个女孩这样每天对他笑，他何止是心情好，他简直可以幸福到飞起来啊！
可惜，属于他的女孩至今还无无影无踪……
周扬声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坐下，就听见叶嘉衍说：“眼睛不要到处乱看。”
他的声音不大，刚好可以让周扬声听见。
周扬声意识到什么，用同样的音量说：“我就是跟太太打个招呼……”
“在这里，她的身份是我们聘请的律师。”
“……”
真是……铁面无私啊！
周扬声只好跟着放下私人感情，摆出最专业的态度，进入工作状态。
会议进行得比江漓漓想象中还要顺利。
主要是因为叶嘉衍和唐遇的沟通效率太高了。
很多话，不需要对方点得很清楚，他们就已经明白，并且达成一致，会议的节奏变得顺利而又快速。
江漓漓和叶嘉衍的距离不算近，但只要他抬头，目光稍微偏一下，就可以看到她。
然而，整个会议过程中，他都没有这么做。
相比之下，因为要确定一些事，他看庄雅妍和周扬声的次数反而更多。
早上在电梯里碰见的一个人，也参与了这次会议。
他大概是还记得庄雅妍的话，会议中时不时就会看一眼江漓漓，或者是观察一下叶嘉衍。
但因为叶嘉衍整场会议都没有看过江漓漓，他没有捕捉到任何异常。
江漓漓突然很感谢在这种时候，叶嘉衍可以单纯地把她看做乙方。
他们在处理工作的事情，还有那么多人在，他们的私事当然要先放一边，跟大家一起把工作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这种时候，不管他怎么无视她、不管他看了多少遍庄雅妍，她都不会吃醋。
至于庄雅妍……她大概率要失望了吧？
她在电梯里的那句“无心之言”，或许就是在做铺垫，为了让参与这次会议的同事发现她和叶嘉衍的关系不一般……
同事当然不会想到她和叶嘉衍是夫妻，一旦让他观察到什么，就一定会传出一些不好的猜测。
庄雅妍一定想不到，工作的时候，叶嘉衍根本不看她……那个在电梯里偶遇的同事，自然什么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