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出一口气，李素不由微微放松。
核心的铭刻，比他想象当中的要难上那么一丢丢，果然想想和实操的差距，相当之大。
亏得他境界足够，作为大罗境，已经不单单只是思维能超脱时间的束缚，行动上也一样可以。
整个过程当中，出现了二十四次节点失误，当然，这种失误并不是他的控制失误，而是节点本身的不兼容导致的差异性错误。
毕竟他上的不是单独的千文图，而是复合型的多文图。
从千文，直接上升到了三千文，加上这并不是新建，而是从已有打坏的地基上设计出一套能将有问题节点都给包容的结构。
这种难度，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地狱级的，换个人来，就算是有过实操经验的正式炼金师，也得头疼，远比普通的三千文难了太多。
收回铭刻用的笔，李素看着对方道：“试试看，核心回路是否正常，运转情况如何？”
“好..的！”
能感受到对方言语中的情绪起伏，这可不是劫后余生，这是绝境重生。
它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发生变化，不仅仅是进阶，更深层次被触动了，眼前之人铭刻在自己核心上的符文有很强的成长序列，其最终高度绝不止于三千文那么简单。
容器本身，正在拓展。
它激动的退后些许，同时开始全力运转自身核心，周围金属也在不断的震动。
这是在通过核心运转符文调动金属变化，速度很快，几乎可以说是全力运作。
随着这份运作，它的震动越来越大。
有些暗淡的金属外观开始出现色彩，身体的情况因为这全新的模版正在迅速转好，对能量的吸收不但变得流畅，速度也开始得到增加。
并且，里面最最惊人的是，它发现自身算力提升了，符文板块序列之间的反应提升了差不多加快了五毫秒左右的提升，面对这个结果，它几乎要忍不住瞪大自己的眼睛。
五毫秒的算力加快，这完全就是超出它想象的结果了。
这几乎可以理解它不但完成了进阶，更是从最低演算序列得到了提升，进入到了精锐阶层。
普通、精锐、非凡、超级。
这是金属生命的分级制度，其类似于其它生灵里的凡人、天骄的差别。
这普通与精锐，虽然只是一个等阶，里面的距离之大，是完全无法想象。
面对这个结果，敞开自身核心的金属生命足足愣了数秒后，才忍不住的开口：“核心运转正常，符文变化序列三，可成长规模估算五，整体算力时间加快五毫秒...。”
伴随着敞开核心的金属生命的话语，出了新生金属生命之外，其余五个金属生命，包括飘在李素身边的悬浮飞行器都忍不住震动了一下。
亏得它们不是人类，不然妥妥倒吸一口冷气，发出嘶嘶之声。
符文变化序列，代表着该金属可变形空间，毫无疑问这个数字越多，功能性也就越多，三的序列虽然不是很多，可考虑到对方只是最低序列的情况下，相当于三倍加强。
光是这点，本身就足够恐怖了。
结果，成长规模估算五？也就是说其序列还能成长两次？
这绝对是一个惊人的情况了，意味着对方已然有资格进入飞舰，达到成为其附属序列资格。
这跨度之大，相当恐怖。
然而，以上这些都不是最夸张的，真正夸张是算力五毫秒的加快。
作为金属生命，算法反应的重要性毋庸置疑，其所涉及几乎可以说是金属生命的方方面面，防御，进攻，变化等等，等等。
而五毫秒的提升，别看它真不多，可要清楚金属生命本身算力就极其恐怖。
正常情况下一个程序的启动，也就是几毫秒的时间而已。
比如说普通金属生命，反应时间差不多在十毫秒，而精锐级则在五毫秒的情况，非凡则达到了惊人的微秒。
而这其中的差别就是，普通金属发动一次攻击，精锐级能发动两次，非凡级能发动十次，并且还有余力加入对目标观测，其反应计算等一系列动作。
差距，可以说非常大。
是以，刚才仅仅还只是能够上飞舰的家伙，如今已经一只脚踩进了卫舰的附属行列。
即便说卫舰不要，飞舰级绝对会抢着收录。
这家伙的人生，不对，金属生算是被彻底改变了啊。
这是一张精英级符文结构！
悬浮飞行器忍不住激动了，为什么金属生命要公开自家的金属符文，还让族人以如此方式来让外族实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但很快，对这份新生的特殊符文结构的激动又下降了不少。
毕竟这结构它也看到了，是根据眼前这个金属专门创造的，想要使用除非有着何其相同的核心损伤的金属生命，不然很难使用，因为结构的点就是以其受损的部分作为开端。
纯粹属于是炼金师的个人秀。
不过当目光看向李素，悬浮飞行器很快又激动了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实操，对方就展现出了如此惊人的符文结构天赋，不愧是灵魂一道的大家，难怪上面一上来就直接将人送到了第九百层的位置。
从其表现来看，成为炼金大师基本上可以说是轻轻松松。
虽然不好说对方最终能走到什么地步，但产生出精锐级图文结构已然板上钉钉，说不定其能创造出非凡级金属符文结构，直接获得金属一族客卿身份。
这可不得了，纵观整个金属生命一族历史，能够得到客卿身份的人，那也是少之又少。
想到这里，悬浮飞行器忍不住的将刚才的记录直接上报，可以肯定接下来上层一定会震动不已，母舰姑且不提，星舰级绝对会坐不住，让附属卫舰与其结缔契约一点都不意外。
金属生命虽然团结，内部几乎不存在互相倾轧的情况，但炼金师却不一样，特别是眼前这种炼金师，你不能把对方当手下来用，所以提前结缔契约，相当于将归属进行了划分，具备优先运用权限。
毕竟，金属生命的发展方向，并不一样，类别繁多。提前预定，可以让对方主攻自己这个系列的结构演变。
因此，炼金大师对于金属生命而言，实属一个萝卜一个坑。
而在悬浮飞行器传递信息的时候，剩下的四个金属生命眼睛则是彻底亮了起来，泛着红光的眼不断的闪动。
可以活，就算是金属，也不会想死。
更何况如今不但有活的可能，还能更进一步，完全可以想象它们四个的心情。
感受到四个金属生命的心理情绪，李素眼眸微微闪烁，直接招了招手，示意下一个上前过来。
倒不是说他喜欢挑战炼狱级别，这修复的过程的确是复杂了一点，可作为练手材料，却是提供给了他大量的符文结构经验，并且这些经验都极其罕见，能给他提供不少灵感。
因此，相比正常结构，多来一些这种情况的金属生命，毫无疑问能加快他对金属符文结构的掌握速度，极大的缩短他在这方面需要用到的时间。
时间，对于目前的李素而言，还是比较重要的。
按照原本的想法，炼金师这一块少说也要两到三年左右才行，可若是不断经手这种特殊受损的金属，这个时间无疑能大大的提前。
当然，提前是这样的金属生命数量足够多。
差不多五分钟左右，五个金属生命的核心已然被李素给调整完成，这直接让他收获了巨量的经验。
看着兴奋无比，仿佛迎来的新生一般的五个金属生命，李素也是忍不住的露出笑容。
就情况而言，毫无疑问属于双赢。
他不仅赢得了更多的经验，还同时收获了这些个金属生命的好感，不是双赢是什么？
是以李素转头看向了悬浮飞行器道：“这样的金属生命还有吗？”
“啊？”悬浮飞行器微微一怔，虽然说对方的手段神乎其技，但这样的操作无疑非常麻烦的，实在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打算继续。
很快，它点了点自己的身体，“有的，差不多有数千个！”
“才数千个吗？”李素愣了一下，顿时有些失望，无疑这个数量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很少么？
悬浮飞行器忍不住愣神，可惜它没脸，不然妥妥一脸古怪。
虽然说有自愿成为实验体的族人，却也不是谁都可以上手的，能直接进行这样的操作，基本上都是完成了学徒修行的。
几千个这样的金属生命，每个十多次，其所意味着的是足足上万的炼金师。
一名外部生灵从学徒想要成长为炼金师，本身就是十万个里面不出一个，上万炼金师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整十亿之巨的一级学徒。
本以为数量会很多的李素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算了，数千就数千吧。
这么多调整下来，五千符文或许有些难度，四千级的话应该问题不大了。
相当于一下子跳过了，一二三个阶段，依旧节约了不少的时间，差不多相当于一年左右，被压缩到了几天，也算收获不错了。
李素想了想，直接道：“那么，请把那些受损个体都给我叫来吧，受损程度越大的有限。”
悬浮飞行器有些愣神，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若是这期间有新增受损的，也可以叫过来。”
这一刻悬浮飞行器忍不住微微一震，一种特殊的感觉不由在心底滋生，它们虽然说是生命，可事实上是并不被视为生命个体的，哪怕是它们自己培养的学徒，炼金师也一样，虽然恐惧于金属生命的力量，却在某些地方，显露出了对金属生命的不以为意。
在回想起李素一开始询问它，没有实验模拟器话语。很显然，对方是将它们当成了真正的生命来对待。
“客人...！”
“嗯？”
“谢谢您！”
悬浮飞行器看着李素，一时间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最终仅仅化作了三个字。
可惜，自己隶属于超级母舰，不然的话...。
看着悬浮飞行器，李素有些诧异，要知道从见面开始这家伙就一直没有流露过太多的情绪，还以为属于高冷设置的金属，没想到这会儿突然飙出了这样一句感情复杂的话语。
当然，不光是悬浮飞行器，此刻五个被修好的金属生命眼眸也在不断的震动。
可惜，对方是大罗，是远超它们想象的生命，而很显然它们的能力实在太弱，若然它们不是千文金属，而是九千文飞舰的话...。
不止它们，此刻，哪怕懵懂的新生金属也不由的拉近了李素的距离，它们思维无比纯粹，因此能够感受到同族的心灵波动，因此对于这明显不同于自身种族的生灵，忍不住的产生好感。
很显然，正如李素所预料的，双赢局面。
虽然在这种类似虫群的阶级结构里面，下层的好感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作为可以融入道对方体系的炼金师，加上下层金属生命的好感，未来他在中央行星的行事，无疑将得到极大的便利。
*******
此时此刻，炼金师高塔，第十层，某个位置。
那里有着一个很大的窗口，连通着下面的房间，很深，漆黑，里面传来的浓浓的铁锈腐朽的气息。
那是金属生命的终点，过多失败，导致核心彻底失控，进入死亡倒计时金属生命都会被送到这里，通过这个大门，被丢进那漆黑看不到任何光明的地方，在幽暗中等待生命最后的篇章。
今天，有些不一样。
灰暗，冰冷，无声的地底房间中，出现了声音，动静。
“小姨，为什么...？”
跟着李素升降梯下来奇异金属，此刻躯她体上呈现出了不正常的黑点，那些黑点扭曲着，里面充斥着无比混乱的信息。
小家伙声音显得很是痛苦，不光是身体，还有精神上的。
面对她的质问，对面是一个女机械，不过不同于李素见到的那个，它浑身漆黑，没有半点光泽不说，瞳孔中更是燃着紫红色的火焰。
扭曲，且不祥。
它一言不发，并没有回答小家伙的问题，只是在确定了小家伙的情况后，抓住其身体直接丢进了不远处的铁锈堆里面。
那些，并不是单纯的金属，而是本该鲜活的金属生命。
它们大多都死了，又或者说即将死去，无声的躺在那里。
“金属文明，曾经只是一个很小的文明，并没有多少强大的个体，为了提升自己，将核心的符文演化了出来，邀请了大量的非金属生命前来学习，通过其他视角生命的视角，来提升本族符文结构。”
“也就是，所谓的炼金师体系。”
“对于这个伟大的计划，金属生命们没有反对，全体进行了支持。八十万年间，无数的金属生命，为了这个计划，无怨无悔的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从一等金属，一直到九等，在这条路上，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一族可以进化，可以强大。”
“但如今呢？”
“早都已经成为南天星域霸主的金属生命，依旧在持续着这个古老的计划，一等到九等的生命不断一次，又一次的付出，所换来的仅仅只是十等以上金属生命的强化。”
“一等与九等，彻底变成了低级金属，附属金属。”
“就算如此，也无所谓，并没有想过反抗，违背，毕竟作为金属生命一族的一部分，都在付出。”
“可是，明明早在数万年前它们就已经成功模拟出了低等级的核心，已经不需要在用低等金属们去做那种危险的实验了，但是它们却拒绝了，依旧保持这个古老而又丑陋的程序。”
“知道理由是什么吗？仅仅只是因为模拟器太过昂贵了，用到的材料无比珍惜，一抬的损失甚至于远大于一千个低级金属生命。”
“知道最可笑的地方是什么吗？最可笑的是到了万文金属身上，这价值昂贵的模拟器就能使用了，并且还是唯有通过了模拟器，才能用于万文金属身上，并且这个过程不论损坏多少模拟器...！”
“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漆黑的女机械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疯狂、嘲讽、悲愤，以及怒火。
“可惜，作为金属生命，低级金属无法反抗高级金属，这是我们的悲哀，同时也是它们的依仗。”
“不过，它们永远都不可能想到，大量死去的金属生命在生命的最后，其堆积核心深处的情绪化作了扭曲数据，并且传递了出去，通过一个一个又一个将死的低阶生命不断延伸。”
“最终，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延伸下，迎来了质变。形成了出了一个不被它们感知和控制的大集体思维。”
“而这每个金属城市都拥有的尸骸堆放处，就是那个大集体思维的中央处理器。”
“可惜，即便意识已经蜕变，思维不在被高等金属所控制，却依旧远远不够。里面，还差核心，欠缺一块至高母金构成的超级金属生命。”
“我可爱的侄女，谢谢你，谢谢你送来了最后的部分，你的身体！不枉我强忍住恶心、杀意，去迎合你那幼稚且愚蠢的想法。”
“今天，一个肮脏的高等金属将在这低级生命的墓地中死去，同时一个伟大的大集体思维将在这里诞生。”
“名为黑暗的纪元，将从这里被彻底翻开...。”
看着金属面庞上露出了无比的扭曲与满目的仇恨女机械，被丢进尸体堆中的小家伙，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不仅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小姨’对她的刻骨仇恨，她更感受到了自己身体里被注入的黑色信息里面的疯狂与憎恶。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在金属生命一族里面，竟然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而很快，随着她身体上黑色的光点开始震动，这个低阶金属的墓地顿时产生了反应，那些早已经破碎的核心开始流淌出充满了诅咒，恨意的信息元素，朝着小家伙的身体汹涌过去。
太多，太多的情绪，太多，太多的痛苦，一瞬间，就将小家伙给彻底淹没...。
看着被黑暗信息笼罩的小家伙，女机械脸庞不由一抹痛苦，她毫无疑问是憎恶的，但那是针对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们。
眼前这个，作为新生金属，她其实和大多数的低等金属生命并没有区别。
那些日子，并不完全只是迎合，作为黑暗金属，区别于常规金属而言，其最强烈的就是感情。
不过，很快她脸色就冰冷坚定了下来。
牺牲，是无奈的。
它们从来都没有退路。
低等生命的付出，实在太多，太多了，那累累血债，洗不清，化不掉，只能用战争，用死亡，才能进行消减。
转过身，女机械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头，直接走出了这座白骨累累的坟墓。
所以一切已经没办法挽回了，这一刻低等金属等待了实在太久，太久了。
唯有黑暗金属崛起，黑暗元纪来临，打破正统金属的统治，它们才能迎来新生，不管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至于说失败？
对于它们而言，那只不过是再次重新回到这看不到一丝光明的地底，绝望等待死亡来临而已。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没有退路，已经被对方逼迫到了墙角，只能反抗，也唯有反抗，才能给低等生命们开辟希望的唯一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