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枪哥猛回头，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眼睛看向主席台上笑眯眯的韩小东。
“我说你们把生意做成这个熊样，看起来还挺骄傲的，也真是可笑。”韩小东云淡风清坐在那里，一双眸子澄澈透明，平静的和枪哥对视。
不等枪哥发火，追随他的店主先不干了。
“你说什么呢？”
“小比崽子，特么的没大没小的，怎么跟枪哥说话呢？”
“说我们不会做生意，难道你会？”
枪哥大吼一声，“都特么给我闭嘴。”
他大踏步走到主席台下，抬起头，盯着韩小东。
韩小东低头。
两人四目相对。
坐在角落里的邓刚心中窃喜。
快动手，枪哥，削他。
“老枪，你干什么？这是市府顾问，你要是敢胡来，就取消你的经营资格。”几位市场负责人一看要出事，全都跑出来拦住钱强。
这几位心里都在埋怨韩小东。
你说话不知道轻重，老枪是八卦市场最有分量的店主，又有钱又有人，你要是把他惹急了，轻者他退出这次会议，让你的行业协会成立不了，重则他能找人削你一顿。别说你了，就连我们几个，都不敢惹他。
老枪见自己根本吓不倒韩小东，一咧大嘴，满脸的络腮胡就像钢丝球颤动起来，“韩顾问是吧，我记住你了，我倒要问问，你说我们做生意可笑，那怎么做生意不可笑呢？韩顾问很会做生意吗？我听说你开了家火锅店，一年能挣多少钱？”
“不多，几十万吧！”
“几十万也敢笑话我们？你知不知道老子一年挣多少钱？”
“我的火锅店去年11月开业，到现在有三家分店，还有一家新店正在装修，八个月，四家店，枪哥现在有几家分店？”
“我……”枪哥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在他的意识里，就从来没有开分店的想法。也对，他的眼里只有八卦这一家市场，在同一个市场开分店，好像也没啥必要。
“我开的是服装店，和饭店不一样。”
“哦！”韩小东点点头，“可是据我所知，服装大品牌满世界的开分店，多的几百个几千家分店，少的也有几十家，这个你又怎么解释？”
枪哥张口结舌，“他们是生产厂家，跟我不一样。”这个理由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一群井底之蛙，只能看到你们头顶那巴掌大的天，靠着这个时代信息闭塞，老百姓不懂服装品牌挣了点钱，就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你们不配商人这两个字，就是一群搬运工，把货品从羊城搬运回来就能闭着眼睛挣钱，你们懂市场营销吗？你们懂品牌维护吗？你们懂客户心理学吗？”韩小东不等他们发飙，一口气抛出夺命三连问，一下子把这群人都问蒙了。
我卖个货还用懂这么多吗？
“据我所知，山城这么多年，无非就那几样畅销商品，从来没变过，你们卖的最好的娇衫，是高卢梦特娇品牌，诞生于1880年，在高卢不过是个三流品牌，就你身上穿的这件，面料叫亮丝，是聚酸胺为主的一种人造丝，不透气，导热性差，冬天凉夏天热，真不知道你们为啥就这么爱穿它？还有，你们卖的好的老人头鞋，全称叫里奥纳多，1921年诞生于意国，同样是三流品牌，大利来，原产于日耳曼，官方叫劳埃德，至于什么日立夹克就更是不入流了，各位老板，我说的对吗？”
下面鸦雀无声，不是不想反驳，而是不知从何反驳，他们真不知道他们眼中的奢侈品天花板原来还有别的称呼，更不知道这些品牌还只是三流品牌。
“你们千里迢迢去羊城，坐火车要坐几天几夜，在那里被人嘲笑是乡巴佬，花钱买东西还要像孙子一样求人，人家说涨价就涨价，你们半点办法也没有，不但如此，你们内部还互相抬价。”韩小东拍了下桌子，“回到山城你们倒成大爷了，忘了在羊城低三下四的样子了？你们就没想过，凭什么拿着钱还要这么受欺负？”
会场里一片死寂。
枪哥的脸抽搐了几下，韩小东的话就像子弹，射穿了他的心脏。
很多人的想法和他一样。
难道这位韩顾问也去羊城上过货，不然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就像亲眼看到一样。
好久，他哑着嗓子，“韩顾问，难道你有办法？”
韩小东点点头。
台下另外几名大商户都走到主席台下，一起仰着头，“韩顾问，我们受那帮南蛮子欺负苦了，真像你说的那样，他们想涨价就涨价，一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要真有办法，我们听你的。”
“很简答啊！停止内斗，成立协会，集中资金采购，人多钱多要的货就多，我们撇开羊城的二道贩子，直接去港岛，甚至去意国、高卢、日耳曼找厂家谈区域代理，拿货的价就可以大大降低，另一方面，协会成立后，我们可以到山城以外的地方开分店，龙江、白山、内蒙乃至燕京、冀北，只要我们不窝里斗，把力量集中起来做正事，做大事，我想你们挣的钱会比现在多很多吧！”韩小东看着眼前几位大商户，最后补充了一句，“谁也没抱谁家孩子跳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们这么对立？不就是之前做生意那点小事吗？都是东北爷们，就不能敞亮点？”
另一个五短身材的黑胖子问道：“韩顾问，可是我们都不懂外语，也没出过国，你说的直接去国外找厂家谈什么代理，听着挺好，但是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啊！去羊城虽然受气，但这条路我们走习惯了。”
一直没说话的计雨菲突然开口，“不懂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们联系国家进出口公司，让他们派翻译跟厂家沟通，你们可以直接对话。”
“真的吗？”大家的情绪一下子高涨了，“要真能那样就太好了。”
又有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问道：“请翻译得花不少钱吧？这个钱谁掏。”
韩小东答道：“成立协会，入会的商户必须缴纳会费，然后用会费请翻译，联系厂家，将来按出厂价进货，不入会的享受不到这种福利。”
老枪犹豫了一下，“我同意成立协会，但是会长由谁来当？”
他看向身边那几个大商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韩小东注意到他的眼神了，“很简单，大家选举，选一个会长，两个副会长，任期一年，如果干得好，下期大家自然还会选你，干得不好，换人。协会的事大家讨论解决，经费存在指定银行里，没有大家的允许，经费不能动。”
韩小东这番话最终消除了这些人的顾虑。
这帮商户各自分成几个圈子，讨论起来，讨论的结果是，就在今天，当着市里领导和市场负责人的面，把会长和副会长的人选定下来。
经过投票，拥护钱强的人最多，他当选为第一届八卦行业协会会长，黑胖子杨大山、大波浪全芳当选为副会长，他们三个就是目前八卦市场最大的三家商户。
“韩顾问、计秘书，各位所长，晚上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一定要赏光。”枪哥死活都不让韩小东走。
刚刚韩小东那番话虽然刺痛了他，但他也意识到，这位韩顾问是有大本事的人，说的都是他之前想过，但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事。
这个机会决不能错过。
杨大山和全芳却不干了，他们也想请韩小东再给他们说说。
协会成立后第一次内讧就此产生。
韩小东笑骂道：“你们吵吧，慢慢吵。”
这三位互视一眼，最后决定，三人共同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