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现在我手上的这份报告，也即是律政司刻意瞒下的材料。
我们知道，死者在约被告林锦燕出来前，事先就已经请私家侦探对她进行了全方面的调查……”
法庭上，marco一反上庭前的紧张焦虑，挥舞着手中的文件，慷慨陈词，口若悬河。
“说到这里，我相信法官与陪审团的各位先生女士，心中已经有了结论。
究竟我当事人林锦燕是蓄意杀人，还是受到了死者的暴力虐待，不得已自卫反击，然后意外刺中要害，致其身亡。”
听到他如此说，陪审席上的陪审员不由点头，交头接耳，低声交谈起来。
看向坐在被告席上的林锦燕时，眼神表情也与最开始有所变化。
不再是一味的嫌弃厌恶，而是柔和不少，多了份同情。
留意到此种变化，marco与坐在台下的林天恩对视眼，轻点下头，可以明显看到长舒了口气。
而形成鲜明对照的，就是身为主控官的第五梁。
他号称“铁面阎王”，本就时时板着张脸，冷肃无比，现在更是几乎冒出寒气来。
他左右两边的助手，本能低下头，不敢去看其脸色，甚至悄悄与他拉远了距离。
他们也是这方面的老手了，marco话未说完，两人就已预感到不妙。
林锦燕的案子虽然比不上那起专杀帮派大哥的连环杀人案，但是案情离奇，也是吸引了不少媒体与市民的关注。
尤其现在警方推出白头本，将罪名一并按在他头上。
这起案子暂时告一段落，许多人自然又把视线转移到此处。
本来以为是场铁案，目击证人直接撞破现场，凶器动机都是实打实的。
结果却被生生翻盘，说是成了笑话也不为过。
偏偏第五梁生性高傲，对己对人都要求极高，断无法忍受此事。
何况，这起案子也不简简单单只是起案子。
目前的时机甚是微妙。
律政司的司长退休在即，而第五梁呼声很高，形象也好。
所以亲自督察此案，担任检控官，多少也是存了出出风头，助长声势的心思。
但是现在么，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在marco携林天恩过来，要求其公开那份被故意没有披露的调查材料时。
他就已经隐约意识到不妙，然后派出人将林锦燕等人信息好生查了个底掉儿。
然后第五梁就发现林锦燕有过个女儿，而且恰恰与林天恩登记的出生日期一致。
这就很巧。
而他坚决不相信世间有这么巧的事情。
如果是林天恩担任辩护律师，第五梁就会直接揭穿这点，质疑她此举有无资格。
但偏偏林天恩得了谢端阳提醒，早已知悉身世的真相，没有亲自出马，而是私下里进行调查。
使得第五梁原本准备针对她的手段通通无用，只能选择放弃。
深深看她眼，第五梁正欲收回视线，腹中斟酌起一会儿被记者提问时的说辞来。
这是可以预见的。
但是当眼角余光扫过林天恩身边时，第五梁动作稍加停顿，意外地挑挑眉。
他生性严格，骄傲到几近于自负，自是不会去看《金瓶梅之官人我要》这种消遣用的风月片。
甚至除去新闻报道外，他连电视都不怎么看。
不过谢端阳现在也称得上是风云人物，被报纸、电视多角度报道过，是以第五梁也是知道他的名字，更记得那张堪称万里挑一的脸。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提他在那里疑惑，而那边，在经过番不怎么激烈的讨论后就，陪审团很快得出结论。
一名看上去年岁较长，老成持重的陪审员站将起来。
“法官大人，我们陪审团一致裁定。
被告林锦燕，杀人罪名不成立……”
法官不出意外地点点头，挥动手中小锤，做出最后裁决。
当听到“无罪”、“当庭释放”等字眼时，林天恩从开庭起就一直提着的心脏猛地落下。
先侧转身子是与旁边的男友、谢端阳，依次拥抱庆祝。
然后激动地站起身来，对着被告席位上的林锦燕拼命摇动手臂。
林锦燕倒是不怎么畏惧坐牢收监，但此时见到女儿为自己如此卖力，一时间也是忍不住喜极而泣。
旁听的记者们自是不会错过这种画面，待正式宣布散庭后，就立刻如潮涌将过来。
拼命按动快门，一时间不知闪了多少次光，将其拍摄下来。
第五梁心情就会复杂。
确实也有些记者过来采访他，不过数目比起预计的要少出很多。
他们吃这碗饭的，眼自然很尖，很快就发现了过来旁听的谢端阳。
他可是现在的当红小王子，随便瞎扯些什么，只要加上“谢端阳”这几个字，都有不少读者买账。
与第五梁一样，这些记者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就是因为不合情理，所以才吸引人不是，无形中就替第五梁分担了不少火力。
不用面对尖锐难堪的问题是件好事，但他眼瞅着这幕，总有自己的主场被人抢风头的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当然，第五梁是十分理性的，不会没脑子地搞什么骚操作给自己挖坑。
随意应付记者几句，就抓紧这个难得的良机赶快开溜。
谢端阳则是不知说了多少句话，才总算将那些心满意足的记者打发走。
其实也不仅是他，黄旒仁同样说得口干舌燥。
不过他却是神采飞扬，唾沫星子四溅。
虽然现在《男人装》的筹备动作到了最关键阶段，不过老黄本心上还是更喜欢《癫佬杂志》那种抨击社会现实的工作。
林锦燕的杀人案传得沸沸扬扬，在他看来，就是难得的热点题材。
他已经想好了方向，就是阐述妓女舞小姐等在社会中的弱势阶层，往往得不到司法与媒体的公平对待。
而死者这种体面人物，因为是名流之子，有自己的公司，所以就可以颠倒黑白，操控法律作为自己的工具。
相比起林锦燕等人，黄旒仁更加讨厌他们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男盗女娼的丑陋嘴脸。
而普通市民虽然鄙夷看不起她们操持从事这些贱业者，但真遇上权贵，其实待遇并无二致。
要让他们意识到，大家才是应该站在一起的同类。
大家都是熟人了，采访取材的时候，定然要比其它报纸杂志什么方便许多。
当然，现在的林天恩与奇峰新村三女，可没心思理他，只想着庆祝林锦燕洗脱罪名，重获自由。
最好是再用柚子叶煮水洗澡，去去身上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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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我说你平时怎么省吃俭用，原来是攒起来给林大状准备学费。”
众人齐齐举杯庆祝过后，肥妹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下好了，你有这么出息的女儿，之后安心享福，不用再……”
只是她话尚未说完，旁边的奇峰新村与Ferragamo就急忙偷偷在桌下扯她一把，提醒她读下空气，不要随便说话。
不过，已经是有些晚了。
原本开心的气氛显见得一滞，林锦燕、林天恩等人脸上闪过尴尬之色。
案子胜诉只是个开始，两人从未相处过，先前忙着打官司，再加上隔着铁窗，还不觉有什么。
现在林锦燕出来，现实的问题也就摆在眼前，今后还有着很长一段路要走。
现在两人关系挑明，不管怎么说，林锦燕之后是不能再做妈妈桑陪酒的事了。
至于林天恩的正牌男友邱智韶，亦是觉得混乱了。
用这边的话来说，他是“观音兵”。
两人相处时，明显是林天恩占据主动，把他指挥得团团转。
让邱往东，他不敢往西。
不过，这也另外反映了另一件事，那就是邱智韶性子偏软，性格不够坚强，易被人左右。
在这当面，其实远不如自小在孤儿院中长大的林天恩。
而且他虽然说留洋读书的，看起来开明，但打小受的教育其实是偏于保守的。
邱智韶自身是真心喜欢林天恩的，但要说他对于林锦燕的身份毫不介怀，丁点儿不在意，那肯定是在扯谎。
所以现在的他，就很纠结。
他家里在坡县也算有头有脸，尤其作为一家之长的爷爷，更是好面子并且古板。
单单林天恩是孤儿，没有跟脚，就已经足以让他们无法接受了。
而如果再知道生母是做这行当的，邱智韶完全无法想象会如何嫌弃。
打断自己的腿，都是说不定的。
没有时间去留意脸色阴晴不定的男友，既然肥妹挑起了话头，林天恩干脆借着这机会把话说开，正式要求林锦燕就此收山。
她好歹也是个大状，专业人士来着。
虽然之前运营得困难，但那是因为在衣服包包、美容纤体课程上花费太多。
再加上挑挑拣拣，很多送上门的cASE都不接的关系。
真好好做的话，怎么也能养得起个老妈。
不要说她，其实林锦燕自己心里都过不去，觉得影响了女儿的大好前途。
不过，她做这行多年，没做过别的事。
而且认识的熟人朋友，也全都在这个圈子里面。
说退就退，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肥妹、奇峰新村、Ferragamo三女目前还跟着她做。
这次她能出来，还要亏三女最开始凑钱去给她找大状辩护。
最起码，也要找到信得过的下家将三女转投过去才行。
想到这里，林锦燕不由看向谢端阳。
她可是知道，对方与吉米仔关系不错。
而因为与谢端阳联手做生意，吉米在官仔森手下比原来轨迹还要发迹露脸的早。
在深水埗，大大小小也算个头目，普通古惑仔见了，要称呼句“吉米哥”了。
“如果我开口，吉米当然会关照她们。
不过吉米自己都还跟着官仔森混，没有自己地盘。”
这不过是小事一件，谢端阳放下一次性纸杯，随口道。
“钵兰街的靓仔南其实与我关系更好，我同他们的蒋先生也合作做些生意……”
陈浩南以前跟着大b混铜锣湾，林锦燕进去时，他还没怎么出头接管靓坤留下的部分地盘。
是以她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
奇峰新村三女见状，急忙为其解释说明，靓仔南是现在洪兴，乃至香江所有社团中上位最快，风头最劲的新星。
不过刚刚二十出头，眼瞅着就快要当上一方话事人了。
而且钵兰街里，本来就是做这行当地比较多。
有他开口，关照下三女肯定不是问题。
不过谢端阳倒是有些其它的想法。
“其实歌舞厅之类的地方龙蛇混杂，三教九流，但如果只作为门生意的话还是不错的。
尖东的万国城、大富豪什么，不就有声有色。
其实燕姐你大可以也顶下间舞厅酒吧什么的，自己经营。”
白头本这次，是彻底栽了。
而联合社派来接替咸湿的花弗，也是根基不稳，之前被白头本打得抱头鼠窜。
所以现在这片，有着大b等在后支持的陈浩南，实力反而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之后他肯定是不会再对外扩张，而是要停下来，好好消化吞下的利益。
属于白头本的生意中，换人易主的，不在少数。
他刚刚发迹，本来也没这么多得力亲信。
以两人的关系，谢端阳找他要间好地段的舞厅，自然不是问题。
左右也不是不给钱。
没错，谢端阳是自己有了想法，有心在扩张下自己生意版图。
正好抓林锦燕过来帮忙为自己打工合作。
歌舞厅嘛，毕竟也算是文化娱乐产业，与他的事业范围有重叠之处。
不过既然是他的生意，当然不可能只是拿来搞情色行业，而是有其它的想法。
现在的歌舞厅，看起来还算辉煌，但谢端阳却是深知，其实已经是日薄西山，没几年好活。
很快，就会被全新的形式，也就是卡拉oK所取代。
而卡拉oK，同娱乐业的联系就更为紧密了。
何况，把握住行业风向，成为领头羊，本来就意味着有利可图。
正如他对林锦燕说的，单从生意角度考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