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六年，三月二十日。
梅艳芳菲主演的《坏女孩》正式下画。
从三月九号上映起算，在院线上总共待了不到两周时间，算是很短了。
票房也就是六百五十万出头，成本肯定是收回来，但成绩总之不能算作亮眼。
而早其一天上映的《金瓶梅之官人我要》，却是依旧在电影院中坚挺着。
谢端阳与断水流大师兄擂台赛的影响，目前还在不断释放扩散中。
所以上座率与单馆票房，只是略有降低，但跌幅不大，依旧勉强称得上是条直线。
十三天下来，累积票房已经拿下了千万，成功打破开埠以来的风月情色片票房纪录，将其拉升到另一个档次。
那些刚开始笑话他身为知名武侠作者，却去亲身上阵出演风月片的报纸，已然变换路线，开始大肆吹捧起来。
而有些中小型电影公司，嗅觉更为灵敏的。
电影还在上映，却已经筹划着也拍几部挂着《金瓶梅》名字的电影，蹭蹭热度。
不过谢端阳却是知道，《金瓶梅》票房出众，很大原因是因为前段时间档期比较冷，没什么强力电影上映。
但接下来却是不同了。
《坏女孩》的下画，某种程度上算是个信号，又有数部新的电影紧跟着上映。
这次的质量，或者说吸金能力，明显要比《金瓶梅之官人我要》同期上映的强出许多。
洪金保、张雪友、王祖娴、姜大卫，《霹雳大喇叭》三月二十日上映。
许氏的《欢乐叮当》紧随其后，定在二十一号。
无论是洪金保的动作喜剧，还是许氏兄弟这块牌子，都有着固定的观众，不容小觑。
女主也都是熟面孔，《霹雳大喇叭》里是王祖娴，而《欢乐叮当》中则是钟楚虹。
不过，谢端阳心态很是平和。
《金瓶梅》的成绩，比他最开始拍摄之初的目标，已经超出许多。
在院线待得时间已经不短，没必要再搞什么大动作，静静等着下画，系统反馈奖励便是。
这两日闲着也是闲着，谢端阳又去看了几场电影。
其中就有张蔓玉与周闰发联合出演的《玫瑰的故事》，毕竟自己可是推荐其去演如花的。
这个时候，《英雄本色》还未上映，他还未摆脱票房毒药的名声。
《玫瑰的故事》，票房成绩当然也不是很出色，将不到八百万。
不过认真来说，倒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因为这部改编自亦淑师太同名小说的电影，可以算作是部文艺片，偏向纯爱。
并没有那些成功商业片中吸引人的元素，诸如动作、搞笑等。
而且因为是纯爱向，所以也不好搞大些大尺度的刺激场面。
导演杨帆早年的作品就是些调调，谁能想到后来他的《桃色》、《妖界皇后》、《美少年之恋》这些，会以情欲、禁忌等作为卖点吸引人。
不过，他的那些想法，其实也早有体现。
就譬如说这部《玫瑰的故事》里面，他改动了亦淑的情节，由周闰发分饰两角。
前半部是女主玫瑰的哥哥，后半部则是成了其至爱家明。
这里面传递出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很是过界，有悖伦常。
玫瑰与家明在一起，究竟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还是因为那张与兄长肖似的脸庞。
其实谈导演没啥意思，他本身才华也算不上多高，没什么经典之作。
倒是张蔓玉在其中的表演有些意思。
拍摄这片子时，她才不过二十一岁，还带有baby fat，还很青涩。
正如谢端阳与李碧桦都心知肚明的，让她去演个横跨了半生十数二十年的女角色，过于勉强。
前半部还比较贴切本人性格与年龄，后半部就力所未逮了。
不过，也不是说彻底差。
她演多年后归来时，那一瞬的画面就很惊艳出彩。
有了后来《甜蜜蜜》、《新龙门客栈》、《阮玲玉》当中的几分风情。
她终究还是更适合成熟些的形象。
如果遇到顶尖导演，擅于发掘女性美的那种。
似乎，也不是不能出演如花？
毕竟她性格中也蕴藏了一丝天真，这种内核，反而是钟楚虹很难表现出来。
其实这电影的发行，倒也与其它电影不一样。
它票房约莫七百五十万，比《坏女孩》高出了百来十万，但是在院线上所待的时间却是相差极多。
《玫瑰的故事》，上个月二十一号就自上映，一直拖到本月十九日，才先于《坏女孩》一天下画。
在电影院中待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而《坏女孩》拢共比不过十二天而已，是其一半都不到。
谢端阳没有特意去了解，但估计着应该是发行方或者电影院。
缩减了上映的规模与场次，取而代之的则是延长放映时间。
对于商业元素不够多的爱情文艺片而言，这种细水长流的方式倒是更为合适。
与《坏女孩》这种质量平庸，靠着主演名气，短时间内大规模放映，收割波儿粉丝的操作，正好完全相反。
如果《玫瑰的故事》拍得再好些，说不定也能靠时间慢慢磨到千万票房来着。
当然，因为自己的缘故，无缘无故往里塞了部电影缘故。
虽然说彼此受众群体重叠度不高，但是多少也分流了它们的部分票房。
之后的《霹雳大喇叭》、《欢乐叮当》应该也是如此。
不过相应的，这个档期的票房总量，应该是比原历史上明显高出一截。
谢端阳心中想着，顺手换过份报纸。
看到头版的标题，他就不禁暗笑出声。
拖了那么些天，警方这边终于是正式发表通告。
表示有明确证据，已经抓到了咸湿、靓坤、巴闭等黑道大哥连环杀人波的真凶，就是东星社的白头本叔在幕后指使。
检控官业已准备好材料，不日就将开庭审理宣判。
靓坤、巴闭就是直接死在自己手下，谢端阳当然知道这份通告完全是在扯淡。
显然，是警方顶不住舆情，还有上面政客官员的要求，于是干脆将罪名一股脑儿地全部按在了白头本的头上。
恐怕，谢端阳所放的那支枪在其中也建功不小。
反正他有动机，有能力，有凶器物证。
至于说人证，那更是不要太简单。
随随便便就有好几人站出来指控白头本，而且其中还不乏他的亲信左右手。
如果谢端阳所料不错，这应该是警方与东星社的默契了。
案子闹得太大，警方为了给上面与市民交代，于是加大了场子扫荡的力度。
甚至，连东星的龙头骆驼，还有联合社的肥佬董，都被请进去喝茶。
东星社虽然说势力大，但终归是暗地里的生意，与官方的暴力机器差距悬殊。
实在经不起这样搞。
两三天还可以撑上一撑，但连着搞上十天半个月，什么赌档、粉·档、楼·凤，生意全都开不了张。
没钱入账，总不能让手下马仔喝西北风吧。
大部分古惑仔们，可是没多少忠心义气可讲，反而格外的现实。
真这样搞，用不了多久东星社就得分崩离析，甚至他们这些大哥也要被“下克上”。
既然如此，就只能借好兄弟白头本人头一用，把他交出去了。
如此一来，警方有了交代，自然不会再盯着他们不放，大家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意，吃香喝辣。
虽然说被这样搞，看着有些丢脸。
但事情都要分两方面看的。
在江湖人看来，白头本以一己之力，连续干掉咸湿、靓坤、巴闭等人，已经可以说是活生生的黑道传奇了。
东星社自然也因之增长了名声。
而对于东星社的龙头骆驼而言，就更加不是件坏事了。
白头本与他在社团当中的辈分、资历相当，对方当初就是自己争夺龙头的有力对手。
这几年来，看着修身养性，开始抽雪茄、品红酒，像是要抽身而退，改换形象往上流社会里面混了。
但骆驼对其了解极深，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反而是很不安分，一直在积蓄力量，搞小动作，在社团内拉拢培养势力。
现在，借着警方的刀将其除掉，再将其资产势力收缴了。
今后的东星社，可就真正是自己的一言堂了。
如果不是因为要顾及形象，做戏做全套，骆驼怕不是要摆宴庆祝。
相较于他，抓到“真凶”，被媒体夸赞为“神探”的姚学琛就没那么开心了。
报纸照片上，他眉头紧皱，看不出有任何春风得意的模样。
姚学琛与其同僚相比，算是比较有能力与身为警察的良心了。
他倒是想凭借自身的实力，破解案件，将真凶抓捕归案。
只是终归敌不过政治这玩意儿，被上施加压力草草结案，心情自然不会很好。
不过谢端阳也不会对他感到抱歉。
破了这么大的连环杀人案，姚学琛的履历上再增加了厚厚一笔，对其自身前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况，他现在的不高兴，也不全是因为白头本。
白头本本来就是不知做了多少坏事的黑道大哥，遑论姚学琛也知道，靓坤确确实实是被指使人杀死。
委实称不上冤枉，自然也就不会为此感到多抱歉。
虽然自打警署离开后，谢端阳没有与其打交道。
不过，在亲眼见识了武学之玄奇后。
程贝儿兴致勃勃，这些天一有空闲，就不厌其烦地跑过来，想要磨着谢端阳拜师学艺。
最好再顺带着帮忙看相解命，作为参考指引。
不需要开口打听，她就已经主动将身边的事说出来。
姚学琛之所以如此，很大一部分是因为私事。
当初他跟随母亲改嫁到程家，不仅在里面过得很不如意，在学校里面亦是如此。
再加上自己记性低劣，学习成绩也不行，可以说很是灰暗了，感觉前途无望。
后来，是他偶然认识了个朋友廖美诗。
并从其处学到了门“记忆宫殿”的记忆法，从此记忆力大有长进，因此继续学业，然后加入警队，当上高级督察。
若是不然，恐怕在中三之后就要终止学业，在大鸿图中打杂做事，天天忍受那些二姑妈、三姑妈的指指点点。
可以说，对方是改变了他命运的贵人也不奇怪。
前两天，两人时隔多年后，又在街上偶遇。
故友相遇，自然是十分开心。
何况姚学琛对其，情感也颇为复杂，不只将其当作个老朋友看待。
情路不畅的他，对廖美诗多少也存了男女之意。
只不过，他运气属实不怎么好。
前脚两人才刚刚重逢，后脚廖美诗就与命案扯上了关系。
她所开办的记忆培训学校里面死了个金牌教练，从天台上坠下。
好巧不巧地，这案子正好落在姚学琛手中。
虽然暂时没发现，廖美诗与这事有什么关系，但终究是给两人的相处蒙上了一抹阴影。
姚学琛心情不好，倒有大半是来自于此，
“不知道等他发现真凶就是少年时的女神后，又是什么心情？”
谢端阳当然知道案件真相如何，此时很有些恶趣味地想道。
说起来，廖美诗也是时运不济。
她不是直接动手，而是利用“记忆宫殿”的记忆法，给死者脑海中设置好程式，引导他自己跳下楼。
如果不是因为姚学琛擅于读心观察，发现种种细节线索，而且又同样了解“记忆宫殿”的话。
换成其他人，铁定是以自杀或者意外结案了。
这下子先是死了个金牌讲师，然后拥有者再因为故意杀人进去。
本来已经拿到大笔融资，甚至计划着上市的打算，是要彻底落空了，实在是可惜。
————
“对了。”
想到官司，谢端阳又自记起。
今天正好是林锦燕杀人案开庭的日子，昨天林天恩亲自上门，请他到时候旁听坐镇。
“正好下午没事，去看看也好。”
谢端阳心中琢磨着。
因为有他的蝴蝶翅膀扇动，这案子已经与原本的轨迹大为不同。
林天恩早早知道与林锦燕的母女关系，也没有担任其主辩律师。
说不定，最后结果也会生出变化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