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悠随口一夸令刘小三闹了个大红脸，同时也带着几分尴尬，几分懊恼，还有几分羞愧，他想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事。
好在这会天比较黑，刘小三本人也挺黑的，如果忽略那一嘴大白牙，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了，李青悠自然也没注意到。
晚饭刘小三是在李家吃的，赵小山也来了，听说阿弟要念书，一拍胸脯，“别的忙俺帮不上，书柜这事就交给俺了。明儿起早俺就整，有两块板就够。”
至于做长袍的事没有任何悬念的落在了小山娘身上，“成，要不了明儿一天就能做出来。”
所有的事都安排的很好，李青悠也挺高兴，吃过了晚饭之后，其余人回家，就只剩下了姐弟俩。
李青悠快累死了，吃饱了饭往后一仰躺在炕上一动不想动，之前还不太觉得，这会吃过了饭休息一会之后，更觉得腿都抬不起来了。
这可比之前去看地的时候还要累，照理说不该这样，去石场只要看看开采出来的石头就可以了，没必要还非得去看石山，这就好比一个人买鸡蛋之前非得看看是哪只母鸡下的一样。
但曹管事就是这么的执着，而且将执着的精神发挥的十分彻底，一整天下来他们绕着石山转了两三圈，转到后来李青悠看他走路都有点抬不起脚了。
李青悠就觉得这人挺可乐的，总有种想把他大头朝下控控脑子里的水的冲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还真够有曹管事的。
心里觉得可笑，李青悠就笑了出来，笑的阿弟一脸的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李青悠揉了揉鼻子，想起他念书的事来，“想好没有要去哪家学堂？”
其实李青悠心里是有想法的，但她更想听听阿弟的意见，毕竟是他要去念书。
阿弟迟疑了下，首先排除了杨秀才，“他口碑虽然不错，但整天醉醺醺的，看着闹腾，隔着窗户都能闻到一股子酒味。”
还是劣质的烧刀子，这让他很是难以忍受。
“牛秀才年纪大了些，恐力不从心。”阿弟斟酌了下，“听说他近几年不太愿意多收学生了，怕教不过来。”
实际上外面传言他教的一般，不少人家怕耽误孩子，都不送到他那里。
“但是他那束修最便宜。”阿弟又补充了一句，想了想又道：“我觉得他那就挺好的。”
他不再是对金银全无概念的楚怀王世子了，这大半年来他清楚的看到了挣扎在底层人生活的有多辛苦，更亲眼看到了青悠姐姐赚钱有多难。
他不能帮着赚钱还要花钱，还花的不少，这让阿弟很有些不好意思。
李青悠看了眼阿弟，虽然他说牛秀才那挺好，但神态间却表现出他并不想去那里，应该是更想上余秀才那。
“我也觉得牛秀才那挺好。”李青悠道。
“啊……”阿弟愣了下，抬起头就看到李青悠带着笑的目光，有种被人窥见了心思的羞臊感。
“都说完了？”李青悠问道，见阿弟点头，清了清嗓音，“那我说说我的看法吧，我更倾向于牛秀才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上了年纪，就没有太多的功利心，能保住自己秀才的功名对他来讲就很满足了，所以他有更多的心思能放在学生身上。”
阿弟听的认真。
“余秀才更年轻，我想他不会满足于一个秀才的功名，势必还想往上考。”李青悠笑道：“我猜如果不是碍于生活所迫，他甚至不想教学生，因为会耽误他念书的时间。”
阿弟沉默着没说话，就在李青悠以为他不愿意，刚说出，“如果你喜欢余秀才也……”
“就牛秀才吧。”阿弟打断了李青悠的话，并没有什么不愿意，事实上这小县城的几个秀才彼此间差别不会有多少。
余秀才的学识再好，也好不过楚怀王府重金聘请来的大儒，牛秀才再差好歹也是个秀才。
况且学的都是四书五经，本没有太大区别，差只差在对经意的理解上，但这些并不是几个秀才就能理解的透的，否则他们也就不会止步于秀才了。
其实还有一点李青悠没说，牛秀才在城东，而她们家住城西，李青悠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想让自己的名声影响了阿弟。
其实她也觉得这样有点掩耳盗铃，毕竟青山县就这么大，不过还是想着能离的远点就远点。
事情敲定了，李青悠也放了心，整个人一下子松弛下来，用脚将水盆推到一旁，又蹭了几下钻进被窝里，秒睡。
阿弟这阵还挺兴奋的，正想着再跟他青悠姐姐说说话，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李青悠已经睡熟了，还打着轻轻的鼾声。
不开心，阿弟扁了扁嘴，又看了眼没被推开多远的水盆，还是下地轻手轻脚的把水盆端出去。
这一晚阿弟也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头一次跟着出去谈买卖，虽然他就只捡石头子玩了，也可能是因为要上学堂了，毕竟以前只上过族学。
总之兴奋的睡不着觉。
外面万籁俱寂，明月升起，身旁青悠姐姐睡的香甜，他却半点睡意也没有，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
夜风拂过，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静谧的夜晚仿佛能涤荡人心，从未有过的心安令人很平静。
这种平静是以前他当世子的时候从未有过的，或许是那时候还小，也或许是那时候没有经历过这些，所以不会有现在的心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升至当空，明天还要早起，阿弟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好不容易刚有点迷糊，就感觉到身旁有动静。
阿弟以为是青悠姐姐半夜解手，就没睁眼，不大会就听到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而后脚步声往灶间的方向去了，不大会又回来，打开门往外走。
嗯？
阿弟突然睁开眼，一骨碌身坐起来扒着窗户往外看，就看到夜幕下李青悠抱着个什么东西往大门外走了。
这大半夜的要干什么去？
阿弟顾不上其他，扯过外衫往身上一披，穿上鞋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