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丹阳很忙。
除了正常安排的轮值之外，她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修炼和炼器之事上。她自然不会跟这些弟子们计较这些事情。
但是，秦羽这么多天了还是一直待在帐篷里不出来……
舞丹阳想了想，向秦羽的帐篷走去。
打开门帘，秦羽在里面叫道：“出去！我不需要你来照顾！”
门帘关上，舞丹阳就站在门边，看见秦羽坐在床上，腿及以下裹在被子里，头低着，头发散在肩头，明显不修边幅的模样。
秦羽没听到声音，烦躁地抬起头来，看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舞丹阳，一时有些怔愣，然后莫名就觉得有些羞耻，脸上微烫。
舞丹阳走上前去，伸手去捉他的被子。
“干什么。”秦羽抓住被子不让她动。
舞丹阳望着他，想了一会儿，才道：“想不想出去走走？”
秦羽讶异了一下，神情低落，没有说话。
舞丹阳的手隔着被子按在他的伤口处，秦羽下意识地想收回脚，可是却发现怎么都挣不开舞丹阳的力道。
“这地方是我砍的，我还你一只脚。”舞丹阳道。
秦羽一愣，眼睛直直地看向舞丹阳，有点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不是突然生出的想法，这段时间她在炼器的时候已经下意识在准备。如今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步骤、手法也都历历在心。
法器可以炼制，脚自然也可以。虽然炼制出来的脚不是真的脚，但是有也总比没有好。而且，谁说的她的炼器术不会进步的呢？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改进更新的。
舞丹阳再次去抓覆盖在他双脚上的被子，这次秦羽稍稍阻挡了一下，却到底没有坚持，只把脸偏向一边。
他不知道舞丹阳为什么这么说，但是听她这么说，他就信了。
他总是记得他将要被那怪物拖进深谷时她坚定又简单地问他“想要脚还是想要命”的问题。如今她在问他——想不想要脚。
怎么会不想要。
被子掀开，秦羽的脚藏在裤子里，裤子口打了个结，明显是秦羽自己做的。
舞丹阳解开那个结查看伤口，发现伤口已经痊愈结痂，现在痂皮都掉了大半，露出新长的白白粉粉的皮肤。
秦羽咬咬牙，他感觉到舞丹阳在看他的脚，他胆怯地缩了一下脚，想要将它藏起来。那个地方他自己都不愿意看，每次看了都要做噩梦。
舞丹阳道：“别动。”说着把他往回缩的脚拉直，与另一只腿摆在一起。
她伸手在他的伤口处丈量，又顺着另一只脚的小腿、脚踝、脚背、脚心、前掌、脚趾细细摸着。
舞丹阳的力道并不重，手温微凉。秦羽原本心里一阵火烧一样，此刻只觉得她摸过的地方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又带着一丝凉意，叫他心头的烦乱窘迫慢慢地散了开去。
舞丹阳记忆力很好，这时量完了，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草图。
她起身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秦羽，略想了一下，道：“我需要借你的帐篷。”
秦羽一愣，不解其意。
难道是叫他把帐篷让给她？
“事成之前，我需要你随时配合。”
秦羽沉默片刻，低声问道：“真的能复原吗？”
舞丹阳道：“是不是真的，只有你去试过才知道。”她不知道她给他炼制一只脚算不算“复原”，但是在他不能重塑肉身之前，这已经是她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秦羽没有犹豫多久。他知道舞丹阳不说没有把握的话。她这样说，无形中给了他信心。
“好。”秦羽听到自己的声音。
舞丹阳点头，道：“我回去准备一下。”
舞丹阳做事情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她已经想到了炼制人脚的诸多细节，甚至想到了仿生效果和动力源输送等问题。她感觉这应该会成为她学会炼器以来，最耗费心神、精力和能量的一次尝试。
舞丹阳找到吴佑年，表明可能会有几天不能正常上早课晚课，又表示如果遇到她轮值，她希望可以跟别的弟子换一换，安排到后面去。
吴佑年以为她要外出，自然要询问一番，舞丹阳也不说做什么，只说绝不会出营地，吴佑年便不再问了。
舞丹阳心想还好一路来北疆的时候在路上收集了不少材料什么的——唔，下次出去要把之前炼制的法器都拿去卖掉，她的灵石好像用得差不多了。
如果舞逸云在，大概要哭笑不得。舞丹阳大约连自家的商铺都不识得，更莫说知道每月例行可支取的灵石，这是把前主的老本儿都花得差不多了。
不过，舞逸云现在被两方人马盯上，自身难保，顾不上妹妹了。
很快，吴佑年、秦牧等人就知道舞丹阳进了秦羽的帐篷，不但帐门紧闭，而且还在门口挂了个谢绝探望的牌子。
好在，她还知道带灵果进去，不然秦牧大概第一个要冲进去。
“她要做什么？”秦牧茫然地看过去，却问吴佑年。
吴佑年也不知道啊，但是舞丹阳不是那种无聊的人，他最近也听到不少流言，既然他们能共处一室，结果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吴佑年拍拍他的肩膀道：“稍安勿躁，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们，且等等吧。”
秦牧大约是北疆太清营地里年度最操心弟弟，这时候大师兄都开口了，他也明白这肯定是哥哥首肯的，他是拗不过秦羽的，所以还是回去了。
舞丹阳净手之后，将烈焰炉、精金、精铁等等工具和材料有条有序地摆放在小桌上，抬头看已经被她要求露出双脚的秦羽。
“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盖住双脚。”
灵果就放在秦羽旁边，秦羽饿了就吃，至于他想不想下床她不管，她也不会为了让他下床故意把吃的放到很远的地方。这种做法虽然看起来很励志，但是她从不认为被强迫的励志有什么鬼用。
她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和行为，她只做自己的事情。
只要秦羽在她做事情的时候给予充分的配合，其他的她是不会问的。
秦羽想下床的时候，自然就会下来了。
秦羽点头，沉默不言。